第五十五章
景瑢被罵,卻是呵呵的笑了笑,「同生那你怎麼能不帶上我?」
「你騎馬跟著吧!」景珏低聲說道,似是對自己的妥協有些不滿和負氣。
景瑢卻可憐巴巴的望著車帘子裡頭,「讓我在車上歇會兒吧?我……」
「要麼騎馬跟著。要麼自己回去!」景珏不容置疑的說完,就閉了嘴。
景瑢只好拉著一張像是被拋棄的怨婦臉,口中嘀咕著,「沒有你這小妾的時候,你上哪兒去,不是咱倆一輛車?自打你有了這個小妾,你就開始各種嫌棄我……現在連馬車都不讓我坐了……」
他嘀嘀咕咕的拽著韁繩,翻身上馬,口中還故意呼痛連連。
車裡的景珏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寧春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要不,讓他坐會兒車?婢妾離得遠些就是了。」
景珏連眼都沒睜,「聽他裝!打馬球的時候,連打上半日,他都不吭一聲。這才騎了多久?」
程頤在馬車外頭笑了笑,「駕——」的一聲,驅動了馬車。
晌午的光景,程頤將馬車停在官道旁,一處風景不錯的湖邊。
湖上波光耀眼,清風拂面,湖邊綠草茵茵,草長鶯飛。寧靜怡人。一行人就著茶水,啃著胡餅,好似胡餅都染上了這青山綠水的美好味道。
寧春草不由張開手臂,讓清爽的風從她懷抱之中吹過,好似能滌盪去她身上的諸多負累。也能吹去人心頭壓抑的重擔。
當然,只是好似而已。
吃飽喝足,休息夠了,他們仍舊要上路,仍舊要去青城山。去尋求真正能讓她擺脫負累和重擔的辦法。
「世子這究竟是要去哪兒啊?」景瑢湊到景珏身邊問道。
「別管。」景珏看著寧春草立在湖邊,張開雙臂的背影,輕哼了一聲。
景瑢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那楊柳細腰,那美好身段,好似比湖面上的波光更耀人眼。
景珏伸手推開景瑢的臉,「爺的女人,你看什麼看?」
景瑢嘿嘿一笑,「看又看不走。」
「起程了!」景珏忽而大喊一聲。
將湖邊的寧春草嚇了一跳。
他卻已經轉身向馬車邊走去。
景瑢倒是沖回過頭來的寧春草笑了笑。寧春草回他一個微笑,提著裙擺,向馬車小跑而去。
「跟誰都笑,你是賣笑的么?」上了馬車,劈頭蓋臉,就是這麼冷冷一句。
寧春草微微一愣,「世子爺說什麼?」
景瑢哼了一聲,「爺說什麼,你心裡清楚!爺用過的女人,就算不用了,也絕不送給旁人,你給我死了旁的心思!」
寧春草聽得莫名其妙。
直到外頭傳來景瑢翻身上馬,和程頤說話的聲音,她才有些恍然。
她無奈的翻了個白眼,男人有時候,真是小心眼兒得很!
再次上路,路上便沒有休息,一直到天色漸晚,馬車恰到了一處驛館,才停了下來。
「這一日把爺給累的,今晚得好好補一補。」景珏一面跳下馬車一面說道。
程頤看了他一眼,似乎想提醒什麼,可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抿唇去向驛丞要房間。
驛館里只剩下一個房間,且還是大通鋪。
知道路上會吃苦,可景珏對要睡大通鋪無法忍受,「爺才不要去睡通鋪,你去叫驛丞調換,讓住了上房的人將上房讓出來,給他們些錢,讓他們去睡通鋪!」
既然能在驛館里住了上房的人,想來也不是缺錢之人。
景珏這要求,只怕有些難辦。
程頤聞言,動了動嘴唇。寧春草以為他這會兒要勸誡世子爺,行走在外,要如何如何。
可沒想到,這程頤還真能忍,又是什麼都沒說的忍了下來,踹了銀錢就去找驛丞。
果然用錢是擺不平的。
住了上房的人,怎麼都不願搬出來去住大通鋪。
程頤知道錢擺不平,便拉著那驛丞到了一旁,低聲道:「咱們是京城裡來的。」說話間,手上亮了亮一個明晃晃的腰牌。
那驛丞連忙伸出雙手去接,想要細看。
可還未等他的手靠近腰牌,程頤便速度極快的又將腰牌收了起來。
驛丞砸吧了一下嘴,他還沒看清楚腰牌上刻了什麼呢!不過既是從京城裡來,京城官宦雲集,站在街頭,隨便扔出個磚頭來,砸著仨人都能有倆大官兒。京城來的人,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驛丞親自去勸,好說歹說,終於騰出了兩間上房。
景珏拍著程頤的肩膀道,「讓你跟著上路,我果真沒有看錯你,不錯不錯!日後你就是我身邊第一管事了!」
程頤低頭拱手,「多謝爺抬舉!」
「兩件上房怎麼夠住?」景瑢瞪眼抱怨道。
景珏撇了撇他,「怎麼不夠住?你倆人一間,我兩人一間,這不夠么?」
說著他攬住寧春草的肩頭,大搖大擺的向房間里走去。
景瑢撇了撇嘴,幽怨的看了程頤一眼,迫於程頤那高大結實的身軀的威懾力,他什麼都沒說,也背著手,進了驛館。
景珏不好伺候,不禁在挑剔房間上頭。
更連吃食茶水這會兒都挑剔起來,「這是什麼飯?是給人吃的么?爺不吃!」
程頤還沒說什麼,寧春草就已經忍不了了,「出來前怎麼說的?出門在外,不比在家中,這一路上是要辛苦的,您怎麼說的?到了外頭您又是怎麼做的?早知道您如此金貴,這點兒苦就受不了了,當初還不如不讓您跟我一起上路!我自己去,也好過一路上聽您抱怨!」
景珏聞言,抬眼冷冷的看著寧春草,半晌都未再開口。可他的眼神卻分明不是聽勸的意思,卻是有些生氣了。
寧春草還要再教訓他,程頤卻是率先躬身道:「這裡有廚房,咱們自己帶的有些材料,卑職去重新給爺做些飯食,爺請稍後。」
說完,他躬身退了出去。還將門給關上了。
屋裡就剩下景珏和寧春草兩人。
氣氛到更尷尬了些。
寧春草這才意識到,自己不過是個小妾,卻當著他管事的面,不給他留面子。他這般好顏面的人,這會兒定然是氣的不輕吧?
景珏臉色黑沉,顯然是生氣了,他一直沒再理會寧春草。
這才剛出京城一日,往後的路還長著呢,今日就鬧僵了,這一路上都不痛快。蘇姨娘說,女人想要過得好,審時度勢的服軟必不可少。
她小碎步湊到景珏身邊,用手肘輕輕撞了撞他,「爺最是大人大量,不要同小小婢妾計較可好?」
景珏冷哼一聲。轉過臉去。
寧春草又在他身邊挨著他坐下,側臉看著他的臉,「是我錯了,我不該朝您吼,您對我好一點兒,我就蹬鼻子上臉了,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是誰了,真是該打!要不。您打我一頓?」
景珏嗤笑一聲,臉上的表情總算是不那麼僵硬了,他轉過臉來,看著寧春草。
寧春草擺出最是討好的笑。
他抿了抿唇。「爺算著,你是不舒服了吧?那粗糙陋食,對你身體不好。」
他說完,就又立刻轉過臉去,並起身走到窗邊,猛的推開窗,不知是在欣賞夜色,還是在藉以掩飾自己微微的窘迫。
寧春草卻是聽的一愣,這句話咂摸了半晌,才明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