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感情世子爺是以為她月信已至,怕她吃了那飲食,會不舒服?她月信不是這時候啊?是了,她剛被納進門的時候,騙他說。她來了月信……
她抬眼看著站在窗邊的他。皎潔的月光落在他身上,給他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銀輝。
寧春草有些想笑,平日里看他機警又狡猾,為人陰狠不近情。
可他竟又是那般天真,她扯謊的話,他也相信,還這般認真的記在了心裡?且會為這一點點小事,留意那麼微不足道的細枝末節。
寧春草垂眸笑了笑,也許世子並不是只有外表看起來那一面。
程頤果真是全能管家。
會駕車,警惕高,能辦事,還會做飯!不多時,他就送上了三菜一湯。雖跟府中比起來,還是粗陋得很。
可出門在外,能有這般香味四溢的熱湯飯,就已經很幸福了。
寧春草覷著世子爺的臉色。有些誇張的感慨道:「哇,好香好香,好像回到了府中一樣!肚子嗅著著香味更餓了!世子爺您不動筷子,是要將婢妾給餓死么?」
景珏看了她一眼,這才坐在桌邊,抬手拿了筷子。
程頤見他沒再發火兒,便退了出去。待兩人用晚飯,過來收拾碗筷的時候,他卻是沉聲提醒道:「爺,咱們又是出錢要換上房,又是拿出府中上好材料,重新做了飯食……這般做派,難免引起小人注意。爺請夜裡一定警醒些。」
景珏擺擺手,「爺知道了。」
寧春草看著程頤慎重的神色,不禁有些心驚。
老話兒說,財不外露!更何況這是出門在外,人生地不熟。最忌諱的就是露財。遭了小人惦記,可不是什麼好事兒。輕則喪財,重則喪命。
程頤一路上雖有不滿,卻從不開口,這會兒忍不住開口提醒,定然是事情到了一定的程度。土余私弟。
「別被他嚇住了。」景珏見她面現擔憂,抬手揉了揉她的發,「有爺保護你,誰也碰不得你一根指頭,你只管放心睡吧!」
寧春草笑著點點頭,心下卻不能怡然。
兩人坐著喝了會兒淡茶,便躺在床上了。
景珏以為寧春草正不舒服,便未對她動手動腳,只讓她躺在里側,伸手將她攬在懷中。
「爺……」
「別說話,安心睡。」景珏拍了拍她的背,好似這樣她就能睡的安穩,不會被噩夢侵擾一般。
寧春草緩緩吐了口氣,從脖子里拉出那根天珠項鏈來,將項鏈塞入景珏手中。
「你這是做什麼?」黑暗之中,景珏的一雙眼睛,好似格外的冷亮。
寧春草在他耳邊輕聲道:「帶著項鏈,我睡得會特別沉,很難叫醒。不若世子爺幫我放著,早起我再帶上。」
景珏聞言就要將項鏈掛回她的脖子里,「放寬心,睡得沉也不必怕,有爺在呢!」
男人總愛逞強,寧春草皺了皺眉頭。
不過夜色太深,屋裡頭已經滅了燈,他並未瞧見她的神色。
寧春草接過項鏈,直接揣入他的懷中。
他胸前的肌膚似乎灼燙了她的手,兩人離得如此之近,未讓她心慌氣亂,這一點灼熱的溫度,倒是叫她心跳砰然。
她的手按在他胸前,低聲道:「不許拿出來,這是我保命的東西,我把它擱在你身上,你就一定要為我守護好它,成么?」
黑暗中,景珏哼了一聲,似是十分不屑,卻也並未真的再將項鏈拿出。
一日疲累,驛站里多是辛苦趕路之人,此時都陷入沉沉的昏睡之中。
恬靜的月光鋪滿院落,寂靜的夜,無聲無息。
寧春草突然睜開眼睛來,瞧見房間的窗戶,被人從外頭輕輕拉開。
月光從窗外傾瀉進屋,月光之下,有兩個黑影,悄悄的翻窗而入。幾乎沒有發出聲響。
她心頭大驚,想要叫,卻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那個說會警醒,會保護她的世子爺,卻是躺在她身側,睡的又沉又香。
兩個黑影,緩緩向床邊走來。
寧春草趕緊閉上眼睛裝睡,唯恐被看出一絲破綻,手卻不爭氣的在被子底下不住顫抖。
輕微如貓一般的腳步來到床邊,手中舉著明晃晃的利刃。
寧春草覺得自己呼吸都不暢了,只怕下一刻就會被發現。
另一個黑衣人似乎在翻找著他們的行禮,「沒什麼錢財在啊?」
「這人一看就是個主子,主子們的錢一般都是讓管事兒的拿著,他們身上的東西應該值錢,快來搜他們身上的東西!」站在床邊的人低聲說道。
「人睡熟了么?不會醒過來吧?」
「放心,我配的迷香,你不知道厲害?」床邊人的語氣傲然。
另一個人果然大搖大擺的往床邊走來,連腳步聲都不那麼壓抑了。
寧春草心頭越發緊張,猛的一腳狠狠踢在景珏小腿上。
景珏吃痛醒來。
「竟然醒著?!」站在床邊的黑影揮手砍下。
寧春草只見眼中劃過一道冷厲的寒光。
景珏翻身躲過,也許是吸入了迷香的緣故,讓他動作有些凝滯不暢。
他喝了一聲,「程頤快來——」
「這小娘們兒壞事兒!」床邊那黑影大叫道,說著手中的利刃就划向寧春草的脖子。
寧春草睡在床里側,往裡滾了半圈就撞到了牆。
切膚之痛是那般清晰明了,疼得她似乎已經看到了死亡再向她揮手。
程頤砰的撞門進來之時,寧春草似乎感覺道脖子上湧出的一股股熱流,和撲面而來的血腥氣。
還沒到青城山,她就要死了?
寧春草抬手捂上脖子,想要制止血瘋狂的向外涌。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猛的睜開眼睛來。
只覺自己渾身汗濕,心底卻冰冷一片。
她連忙抬手摸向自己的脖子,那裡竟是完好的。沒有被利刃割斷,也沒有湧出的熱血。
剛才那是……夢么?
寧春草渾身立起的汗毛,這才緩緩倒下。
看來她真是不能離了天珠項鏈,離開項鏈,就會被噩夢所擾。只是這夢,與以前又有不同,她竟不是死在歸雁樓下頭了?
她正思量之時,卻聽得窗戶那裡,傳來一聲細微的動靜。
若非夜裡太過寧靜,若非她剛剛被噩夢嚇醒,這一點點細微的動靜,絕對不會被察覺。
有了先前的那個夢,這一點小小的響動,就將寧春草嚇得渾身一顫。
她心有餘悸的捂了捂自己的脖子。她可不想真的像夢裡那般,就那麼憑白喪了命。
她眯眼向窗戶看去,月光漏進了一絲。窗戶被人推開了很細的一條縫。
像是有什麼東西,從窗外探了進來。土鳥找弟。
寧春草記得夢裡那賊人提過迷香這東西,她連忙掩住景珏的口,在他耳邊低聲道:「世子快醒醒,好像有賊人!世子!」
景珏尚算警醒。
寧春草這麼輕輕一喚,他立時睜開眼來。
寧春草指了指窗戶的方向。
景珏翻身而起,拉過被子,讓寧春草掩在口鼻之上,自己摸出了藏在枕頭下面的短劍,屏住呼吸,腳步輕盈的向窗邊靠近。
寧春草瞪眼看著,心跳加快,額上都冒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