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人心

「曼曼老師，你別哭了，你哭的我也好想哭啊……」

「曼曼老師，那個梁叔叔是個大壞蛋，思思以後不跟他玩了……」

「曼曼老師，你想吃冰激凌嗎？媽媽說，女孩子吃冰激凌會開心，我去買冰激凌給你吃好不好？」

……

商城一口的金拱門裡，沈曼趴在桌子上，身體止不住的顫抖，無聲的抽泣著。

對於一個女生來說，剛才發生的事情，她的應對方案，已經用光了她所有的勇氣、智慧和力量。

思思輕輕拍著她的背，不斷安慰著。

李玄微微嘆了口氣。

五千年的經歷，這種事情，李玄見的也不少。

在三千大世界就有個最著名的情痴，原本名門正派的天才苗子，萬中無一的資質，未來的掌門人選，因為苦戀而不得，最後墮入魔門，成為採花狂魔，見女人就上，無所不用其極，而且最喜歡強迫的那種。

「哭吧，哭吧，痛痛快快哭一場就好了。反正你也沒化妝。」

李玄如此安慰道。

沈曼的抽泣聲微微一停，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感覺，這個男人，怎麼這麼說話呀。

「不過我還挺欣賞你的，你是個好女孩兒。」

「第一次碰到梁洛糾纏你的時候，沒有拿我和思思當擋箭牌，第二次，又果斷的一跪，說實話，我被驚艷了。」

「心性、智慧、勇氣、反應，都不錯……難怪，會被人愛的死去活來。」

李玄雲淡風輕的說道。

李玄不是恭維她，有這樣心性的女人，即便在三千大世界也是鳳毛麟角之輩，假以時日，必有所為。

沈曼哭不下去了。

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誇自己。

是誇嗎？

反正就是感覺怪怪的。

明明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說話的語氣，卻像是上了年紀看破世事的老人，言辭略顯鋒利，又有種微妙的調侃。

「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

「謝謝思思，老師現在是不是可丑呢？」

沈曼情緒恢復了一些，擦了擦眼角的淚，努力綻放出個笑容。

「哪有？」

「曼曼老師可漂亮呢，就是哭的時候，也可漂亮呢。」

思思抓著沈曼的手，在給她安慰和鼓勵，然後抬起頭，在沈曼臉上輕輕親了一下，「媽媽說，女孩子哭的時候，就是要親親才能好……」

沈曼明顯也是被思思暖到了，摸摸思思的頭髮，不由看向李玄，道：「真羨慕你，有這麼一個可愛的女兒。」

李玄笑笑。

「首先，你要有一個男朋友。」

沈曼感覺又受到一萬點暴擊！

看到李玄眼中那有些揶揄的意味，她心中五味雜陳，想到梁洛，又想到之前追過自己的那些男人，一種顧影自憐的情緒充斥在心頭。

哎，好男人，都成別人家孩子的爸了！

或者說，成了家的男人，才能修鍊的更好？

「我和思思媽就是在旅行途中認識的，建議你也出去旅行一段時間吧。躲一躲那個人，順便……說不定還能遇到真愛呢？」

沈曼咬著嘴唇，點點頭，心中微微有些好奇的問道：「您妻子是做什麼的呢？」

李玄給她一種很特殊的感覺，具體形容不上來，如果非要說的話，就是……淡定，從容，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又看的很透，說話也不溫不火，恰到好處。

總之就是那種成熟男人特有的味道。

可能……也是她一直尋找的味道。

什麼樣的女人，能調教出這樣的男人？

沈曼如此想到。

李玄卻是擺擺手。

「我得回去了，思思要回家吃午飯。」

然後便是離開。

沈曼愕然片刻，道別，目送兩人遠去，看了好一會兒，將腦海中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排空，也是起身離去。

……

盛夏的魔都，氣溫還是很高的，太陽彷彿一個巨大的火球掛在天空，源源不斷釋放著熱量。

帶著女兒走在回家的路上，李玄全身散發出寒意，用來驅散暑氣。

思思明顯感覺，爸爸周圍涼涼的，就像是在呆在有空調的房間里一樣，一點汗都不會出，可舒服呢。

回到家。

奶奶已經做好了飯菜。

昨天是晚餐，來不及買菜，只是家常的四菜一湯，今天中午可就豐盛多了，老人還是疼兒子的。

「奶奶，我回來啦！」

一進門，思思就拿著兩個布娃娃朝爺爺奶奶跑去，很是驕傲的宣佈道：「這個是給爺爺的，這個是給奶奶的，爸爸可厲害呢，帶我抓了好幾個布娃娃。」

李安和王秀坐在沙發上，笑著回應了兩句，只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看上去似乎有什麼心事。

「爸，媽，怎麼了？」

李玄開口問道。

李安乾咳兩聲，端起水杯來喝了一口，淡淡道：「沒事兒，先洗手吃飯吧。」

飯很香。

白斬雞，糖醋魚，燉排骨，獅子頭，還有幾道素菜，擺了滿滿一桌子，李安還專門拿了一瓶酒出來，珍藏的茅台，給李玄倒了一杯。

這麼隆重的架勢，讓李玄心中微微有些疑惑，感覺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來，走一個。」

父子倆幹了一個。

李玄正想說什麼，李安淡淡看了他一眼，開口道：「先吃飯，等思思吃完飯再說。」

這下李玄確定了。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妻子的事。

可能是大事。

深吸口氣，放鬆心態，吃完一頓飯。

思思有睡午覺的習慣，奶奶抱著她回了卧室，客廳中只剩下兩個男人。

「爸，你說吧，沒事兒，有我呢。」

李安呲溜了一口酒，長長嘆了口氣，沉默好一會兒，還是開口說道：「小愛上午打電話了，說要離婚，要帶思思走，別的她什麼都不要。」

聽到這話，李玄捏著酒杯的指頭，微微一緊，心裡也像是有根針，重重的扎了一下。

這是他曾經設想過的，最嚴重的後果。

沒想到，現在真的發生了。

「兒呀，這件事，講道理來說，人小愛沒做錯什麼。」

「這五年來，她要不是看在我們倆老了沒人照顧，大可以帶著思思改嫁，總比守著我們倆老人強吧？可她還是堅持下來了，一個人撐起了這個家，工作，賺錢，養思思，照顧我們。」

「可能……現在想著你回來了，她……」

說著，李安眼睛也是紅了。

人人心裡都有桿秤，誰錯誰對，不言自明。

李玄端起酒杯，幹了一大口，熱辣辣的酒液滑入喉中，升騰起一股火辣。

「她現在在哪？我給她打電話。」

李玄沉聲說道。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經歷最初的心痛，李玄很快淡定下來。

每逢大事有靜氣。

遇到事情，解決就是了。

現在當務之急，是要弄清楚，顧小愛到底是什麼樣的態度。

李玄很清楚她，是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性格，當初決定和自己在一起時，就是如此，現在……也不知道她會不會柔軟一些。

但願吧。

李玄腦海中閃電般冒出很多套方案，只是要先見到妻子，明白她的態度，然後才能確定，自己到底要怎麼做。

李安道：「在米國，出差呢，說是劇組要封閉拍攝，電話關機了，她說，一個月後回來吧，不過這幾天，應該還會往家裡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