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起義
一場風波消弭於無形，收尾工作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孩子們被帶回了教室，家長也隨之回去，一輛警車風馳電掣而來，又悄無聲息的離去，帶走了梁洛和沈曼。
梁洛的下場，自然由國家機關決定，如此惡劣的案件，牢獄十年是起步，很可能都會要牢底坐穿。
作為被害人和證人，沈曼則是前去公安機關做個筆錄。
臨上車時，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李玄左手抱著乖巧可愛的女兒，右手牽著貌美如花的妻子，一家三口，很是幸福美滿的樣子。
她不由微微嘆了口氣，摸了摸自己胳膊上，剛才被勒出的淤青痕迹，然後轉身上車，心中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之前，李玄從天而降，將自己抱下來的那一幕，成為沈曼人生二十三年以來，腦海中最為深刻的記憶片段。
只是，也只能是記憶罷了。
……
……
「爸爸，你好厲害呀。」
在所有小朋友面前，看到爸爸的英雄表現，思思顯得很興奮。
她還小，還不明白什麼叫顯擺和炫耀，但總之，就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情，沒看其它小朋友，還有班裡自己的同學，都很羨慕的眼神，簡直要流口水了。
我爸爸就是最厲害的！
「思思愛不愛爸爸呀？」
李玄笑眯眯的問道。
「愛！」
思思咯咯笑著，重重點點頭。
「有多愛呀？」
思思咬著指頭想了想，小胳膊張開，比劃了一個大大的手勢，「這麼多愛，像從大地到太陽那麼多的愛。」
「爸爸也愛你，就像從大地到天空，再回到大地那麼多的愛。」
摸摸她的小腦袋，李玄回道。
呀？
思思小眼神懵了一下，眼珠子轉了轉，更加用力的張開胳膊，有些不服輸的說道:「我更愛爸爸，不管爸爸多愛我，我都比爸爸多一個親親的愛。」
說著，她便是在李玄臉上，輕輕啄了一口。
李玄呆了呆。
顧小愛也是有些驚訝。
兩人都有點意外，思思能說出如此詩意的話，這個孩子，總能給人帶來意外驚喜呢。
「哎呀，很正常啦，畢竟是我的女兒，想當年我寫的詩，也總在校報上發表呢。」
回過神來，顧小愛頓時毫不客氣的說道。
李玄看了她一眼，也是笑。
「少來，我看過你小時候日記本的，那個詩……啊，高山啊，你全是土，啊，大海啊，你全是水，啊，蜘蛛啊，你全是腿。好詩，真是好詩。」
說完，不等顧小愛發作，李玄抱起女兒起來就跑。
顧小愛跺了跺腳，蹦蹦跳跳的追了上去。
「李玄你給我站住！」
「有了女兒，你就欺負媳婦兒，壞蛋，大壞蛋！」
……
……
抱著思思回教室，此刻教室里的氣氛空前熱鬧。
有幾個調皮的小男孩兒，甚至已經開始模仿著李玄的動作，在雪白的牆壁上留下幾個小小的腳印，被老師喊了好幾句，卻都根本不聽。
看到李玄進門，一個壯實的小男孩，頓時就沖了過來，很是實在的，咚的一聲跪下了。
「吃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也不知是太激動，還是沒完全學會說話，小男孩兒把師父都叫成了吃父。
李玄倒是不在意，思思則是明顯有點被嚇到的樣子。
「王昭，你怎麼了呀？」
思思有些緊張的問道。
叫王昭的小男孩兒依舊跪著，很有江湖氣息的抱了抱拳，虎聲虎氣道：「師妹，以後你就是我師妹了！」
李玄和顧小愛都是哭笑不得。
這小屁孩兒大概是武俠電視劇看多了，濃濃的江湖氣息，社會兒！
然而下一秒，教室里嘩啦啦的跪下去好幾個，大都是男孩兒，也夾雜著幾個丫頭，都是拱拳抱手，爭先恐後的喊道：「師父！師妹！」
兩個老師，也是有些瞠目結舌的看著這一幕，一時間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相互對視一眼，都是憋著笑，臉有點變形。
小孩子就是這樣。
見到厲害的人，都喜歡模仿，如果能親眼看到偶像，那簡直會比狂熱的追星族還要鐵粉。
場面控制不住了。
「師父，你一定要為我做主啊！師父，我爸爸，總讓我彈鋼琴，他自己都不會，哼！」
「我爸爸也是，讓我練書法，一個字寫不好，就得寫十遍，我比光頭強都慘！」
「師父，我媽媽，天天打麻將，晚上都不給我講故事……」
……
一個個血淚控訴，也不知是誰帶頭哭了一聲，很快教室里一片哭嚎。
大概是孩子們的喧鬧聲吵到了隔壁，幾位家長還以為又發生了什麼，都快速朝這邊走來，見到李玄，正想打招呼，便是看到教室裡面的一幕。
「王昭！你個小兔崽子，你幹啥！信不信我揍你！給我起來，快點的！」
一個膀大腰圓的男人，大概是王昭的父親，見到兒子跪在地上，頓時就大聲喊道。
王昭全身一激靈，陡然站起身來，後退兩步，看了李玄一眼，卻是不知哪來的勇氣，人生第一次和父親對吼。
「哼！」
「你以後別想再打我屁股，我是有師父的人！」
「我師父會幫我打你，師父，你幫我啊，這個月零花錢，我都給你。」
李玄嘴角抽搐，五千年的淡定都要被破了，看了一眼妻子，顧小愛……已然笑的腰都直不起來了。
思思莫名其妙的看著這幫小朋友，不明白他們在幹什麼。
他們的爸爸媽媽，有那麼壞嗎？
鋼琴？
書法？
好像很可怕的樣子。
「爸爸……」
她輕輕叫了一聲，有些可憐兮兮的看著李玄，很是緊張的說道：「爸爸，我不要學鋼琴和書法，好不好？」
李玄點點頭。
「當然，思思不想學，那就不學。」
思思這才放下心來，小腦袋埋在爸爸懷中蹭了兩下，像是一隻小貓咪，就知道爸爸最好了，他們都好可憐呀……
抱起思思，李玄起身離開教室，路過門口那男人旁邊，嘴唇微動，輕聲在他耳邊說道：「揍！」
男人滿頭黑線。
不多時。
教室里響起一陣清脆的哭聲。
其它小男孩兒，尤其是跪下的那幾個，看到王昭的慘狀，都心有戚戚，探頭探腦，生怕自己爸媽也進來，乖乖坐在座位上，一副好寶寶的樣子。
就這樣，三班第一次小規模集體起義，以小朋友們的徹底失敗而告終。
拜師學藝，反抗父母暴政的江湖英雄夢，破碎了。
畢竟，這時的他們，還太小，太年輕，太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