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演習

那高音喇叭傳來的聲音如此刺耳，很多家長第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回過神，想到新聞里曾經報道過的那些惡性事件，頓時慌了起來，一窩蜂朝外跑去。

孩子……

有壞人！

誰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看新聞的時候，人們會同情，會憤怒，會悲哀，但當這件事，似乎真真切切發生在自己身上，第一反應便是害怕。

走廊里。

李玄牽著顧小愛的手，剛走出會議室，便是聽到那聲音，瞬息間面色一變，神念隨之擴散，覆蓋了整座幼兒園。

他看到了。

在藝體樓的樓頂，樓道里的鐵門已然被封鎖，門外的天台上，梁洛一身白大褂，看上去彷彿電視劇里的變態殺人醫生，手中一把明晃晃的手術刀，面前竟然還有一個麥克風。

在他身後，兩個哭成淚人的小朋友，一個小男孩兒，一個小女孩兒，都是被繩子綁著，旁邊是兩個花籃。

還好，不是思思，李玄微微鬆了口氣。

在天台另一邊，是沈曼，她雙手也被繩子緊綁，吊在一根粗壯的鐵杆上，腳下懸空，六層高的藝體樓，一旦繩子斷裂摔下去，不死也殘。

這樣的場景，李玄眼神微微一冷，想起昨天在商場發生的事情。

自己預感到了梁洛可能會報復，卻沒想到他的報復，來的如此迅速而極端。

「思思！」

顧小愛大叫一聲，有些瘋狂的朝教室跑去，她沒有李玄的視野，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女兒。

李玄神念覆蓋下，在看到天台上的畫面時，也同時看到了女兒。

思思正在教室里，安安穩穩坐在自己座位上，大概聽到高音喇叭里的聲響，她愣了一下，有些緊張的朝教室外跑，第一反應是去找爸爸媽媽。

兩人趕到教室門口。

「媽媽！」

思思也剛好跑出來，一下撲到顧小愛懷裡，眼神中有些懵懂，小臉煞白，小姑娘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感覺是什麼壞事，讓人害怕。

「爸爸，我聽到曼曼老師在哭，曼曼老師怎麼了？」

思思抱著媽媽，心裡不那麼害怕了，抬頭看著李玄，可憐兮兮的問道。

李玄摸了摸她的腦袋，溫和笑道：「沒事兒。」

會議室里衝出一群家長，彷彿遇到猛獸襲擊的慌亂羊群，在教室里尋找著自己的小羊。

找到的緊緊抱住，還沒找到的大聲呼喊。

老師在大聲維持秩序，但根本無濟於事，混亂一旦發生，沒有人能夠阻止。

「你抱好孩子。」

擔心等下可能會發生踩踏事件，李玄帶著母女倆，快步走出紛亂的教學樓，站在了學校藝體樓前面的小廣場上。

此刻，這裡也有不少人。

學校的保安，幾個老師，還有幾個大概是學生家長和孩子，保安手中拿著電話，正在飛快而焦急的說著什麼，大概是在報警。

藝體樓前面的大屏幕上，一般是用來播放廣播體操的畫面，或是宣布學校的某些通知，現在正播放著天台之上的畫面。

那畫面有些模糊，上面還有某個直播平台的標誌，大概是用手機拍攝到的畫面，然後通過網路連到了多媒體。

梁洛……早有謀划。

李玄意識到了這一點，在做這件事之前，梁洛應該就已經心存必死。

大概，他想在臨死之前，轟轟烈烈的，給自己來一個了斷，留下在人世間的最後一幕。

大屏幕上。

梁洛面目猙獰，笑到瘋癲。

「你們，都給我看好了！」

「這個女人，就是這個女人，欺騙我，玩弄我的感情，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當著所有人的面！一刀，一刀的殺了她！」

「還有這倆小孩，哈哈哈哈，一刀一個小朋友，走在黃泉路上，給我和沈曼的冥婚，當花童……」

如此殘酷的畫面，殘忍的台詞，變態的語氣，甚至比某些恐怖片和警匪片里的畫面都要恐怖。

畢竟……生活沒有劇本，也不需要通過廣電審核。

許多大人都感覺心裡發毛，全身冒出雞皮疙瘩，更別說小孩子了。

整個幼兒園哭聲震天，但凡見到這畫面的孩子，幼小心裡都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甚至可能會成為童年陰影。

顧小愛下意識一把捂住思思的耳朵和眼睛，但那畫面，以及那聲音，還是不可抑制的，傳入她耳朵和眼睛里。

思思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臉色蒼白到極點。

「是那個壞人梁叔叔！」

「曼曼老師！」

「爸爸，爸爸，我好怕，你救救曼曼老師啊！」

小姑娘眼淚簌簌而落，淚眼朦朧的看著李玄。

在她心目中，爸爸是無所不能的神仙，什麼都可以做到。

要救曼曼老師啊……

那個壞蛋，梁叔叔，怎麼可以那麼壞？

他都把老師綁起來了，還拿著刀……

思思緊緊抓著媽媽的手，小小的手心裡滿是汗，大大的眼睛里，則是充滿恐懼和擔憂。

顧小愛也是看向李玄，拉了拉他的袖子，眼神有些微妙的情緒。

她第一反應便是要李玄去救人。

她也很清楚，李玄有這樣的本事。

但旋即便有些擔心，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暴露出來，以後的生活會有麻煩。

只是，她咬咬牙，很快做出決定。

「老公？」

她輕輕叫了一聲。

李玄和她對視了一眼，兩人眼神在半空中交匯，不需要多餘的言語，默契自生。

一個眼神，李玄便是明白她的意思——去救人，哪怕暴露能力，也在所不惜，我支持你。

「你看好思思。」

李玄點點頭，開口交代了一句，然後快步朝著那教學樓跑去。

救人。

當然要救。

對於自己來說，最壞的結果，無非是修為暴露，但對於上面的三個人質來說，那是他們寶貴的生命。

在三千大世界，李玄可以殺人不眨眼，可以十步殺一人，但在這裡，在這個法制和道德社會，在妻子和女兒面前，他……只想做個好人。

可能父愛就是這麼一種奇怪的東西。

哪怕是天底下最喪盡天良罄竹難書的男人，在自己的孩子面前，也都會是善良正直的模樣。

事實上。

自從神念看到那天台上的一切時，李玄腦海中便是考慮著這件事情，當然是要救人，只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怎麼救，需要自己思量。

李玄同時也想到，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起事件對於自己來說，也是個機會。

可以正大光明的，在所有人面前，有保留的展示實力，樹立起一個功夫高手的形象。

腦海中冒出這麼多念頭，李玄已經開始爬樹。

藝體樓旁邊有兩棵樹，一棵是楊樹，另一棵還是楊樹。

那是學校成立之初就種下的，大概二十多年樹齡，都很是粗壯高大。

李玄彷彿是故意要炫技。

他整個人以四十五度斜角切入的方向，腳踩大樹，蹬蹬往上跑，跑出幾步，大概兩米的高度，雙腳狠狠一蹬大樹，如同一頭矯健的猿猴，反彈到樓梯的牆壁上，旋即又是一蹬，再次跳向另一棵大樹。

兩棵樹，一堵牆，構成完美的穩定三角結構。

李玄就彷彿大樹和牆壁之間的一顆溜溜球，循環往複，如同武俠電視劇里的功夫高手，螺旋上升，已然到了接近六樓的高度。

這畫面還是很真實的，至少要比電視劇里「郭靖在華山之巔左右腳互踩上升」真實的多，也基本可以符合力學原理，算是人類能做到的極限。

下方。

所有人都是獃獃看著這一幕，宛若神跡的畫面，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小朋友們都驚呆了！

這個叔叔好帥！

他是超人嗎？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下一秒，李玄身體高高躍起，猶如一頭飛鳥，重重落在天台之上。

梁洛甚至都來不及說話，就被李玄一舉擒住，然後用繩子緊緊綁了起來，嘴巴都封住。

這本就不是什麼難事。

如果想，李玄甚至可以在樓底下，一念殺人。

接著，李玄小心翼翼的將沈曼抱下來，解開繩子。

兩個原本被綁著的小朋友，也都是瞪著清澈的大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李玄，甚至都忘記了哭。

李玄笑著摸了摸他們的腦袋，解開繩子，一左一右，將他們抱了起來，高高舉在半空中。

大屏幕上，他抱著兩個孩子，站在麥克風前，很是輕鬆的笑了笑。

「好了，表演結束！」

「感謝我們的兩位小演員，他們很勇敢，來，大家給他們一點掌聲！」

「這次，我為大家展示了一番華夏傳統的功夫，在面對極端情況下的巨大作用，大家沒有被嚇到吧？」

李玄磁性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在每個人耳邊響起。

他專門運用了佛門獅子吼安心定神的法門，聲音中每個字，都如同細密而輕柔的春雨，灑向每個人心頭，撫慰著恐慌和害怕。

在場所有人，尤其是小朋友都明白了，這……本來就是一場演習。

大人們也隱隱明白了李玄的意思，或許不是演習，但……就是演習。

片刻后。

大人的掌聲雷動，孩子們也跟著鼓掌，一張張稚嫩的小臉上，露出笑容。

人群中。

顧小愛抱著思思，眼中滿是驕傲，看著大屏幕上的李玄，腦子裡驀然想到一句話——他身如猛虎，心有薔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