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打雷
爺爺奶奶在廚房忙活了將近一個小時，香噴噴的飯菜一道道端上桌。
思思最喜歡吃的可樂雞翅，土豆燉牛肉，再加上兩道家常素菜，西紅柿炒雞蛋，醋溜白菜，還有一盆紫菜蛋花湯。
葷素搭配，吃飯不累。
「爸爸，吃飯啦。」
「爸爸第一次在家裡吃飯呢！」
「爸爸我給你盛飯。」
思思拿著飯鏟，小心翼翼從電飯鍋往碗里弄飯，呀，用力有點大了，桌布上落下幾粒米，偷偷看了一眼三個大人，沒發現，快快撿起來，塞進自己小嘴巴里。
可不能浪費，奶奶教自己背過那首古詩呢，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李玄從陽台走到餐桌這邊，放下手機，剛才他給妻子顧小愛打了個電話，顯示關機，一時間心裡有些疑慮。
她從來沒有關機的習慣。
幹什麼去了呢？
「最後一道菜來嘍。」
就在這時，奶奶王秀端著一道紅燒肉從廚房走出來，爺爺跟在她身後，解下圍裙，瞪了李玄一眼，輕輕哼一聲。
紅燒肉。
思思還小，腸胃很嬌嫩，家裡幾乎不做這麼油膩的東西。
這時李玄最喜歡吃的，從小就愛吃。
李玄清楚記得，小時候家裡窮，自己高中時住校，每周回一次家，餐桌上永遠都有這道菜，有時候一次吃不完，第二天返校時，還要帶回去，再吃一頓。
想起這些往事，李玄深吸口氣，站起身來，走到李安面前，張開胳膊，用力把他抱住了。
「爸，對不起。」
可能這是李玄從青春期后，第一次主動擁抱父親吧。
或許，可能也是李玄第一次，在父親跟前說軟話。
從前這個家裡，感情的表達，總是太含蓄，也太深沉了些，其實……直到現在也是。
李安身體頓時僵住了，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父親的威嚴，忽然間不知道該怎麼擺了。
思思用力拍著小手，鼓掌吶喊道：「爸爸，爺爺也要親親抱抱舉高高嗎？」
……
吃飯！
「思思，吃雞翅。」
奶奶給思思夾了個雞翅，思思轉眼就夾到爸爸碗里了——「爸爸，吃雞翅。」
「他自己會夾！」
奶奶好像有些生氣了。
思思嘻嘻笑著，「我還沒給爸爸夾過雞翅呢。」
說著，小手有些笨拙的拿著筷子，又給奶奶和爺爺分別夾了一個雞翅，最後夾了一個到自己碗里。
奶奶悄悄抹了把眼睛，有些嗔怪，又有些驕傲的說道：「別人家都是一家子可著勁兒寵孩子，咱們家可反過來了，女兒可著勁兒寵爸爸。」
李玄老臉一紅。
低頭默默吃著雞翅，嗯，有「女兒親手夾」buff加成的雞翅，吃起來比龍肝鳳髓還要美味。
思思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很是驚奇的喊道：「呀，爸爸害羞了，爸爸害羞了！臉都紅了呢！」
一頓飯吃的其樂融融。
……
……
吃完飯，李玄又給妻子顧小愛打了個電話，還是關機，走到廚房，問了一句。
「媽，小愛現在做什麼工作？」
「做……明星，明星經紀人？具體我也不清楚。」
明星經紀人？
李玄微微愕然。
妻子顧小愛的人生履歷，也算是相當豐富了。
她出生於粵省佛山一個武術世家，不是很出名的那種，當然和詠春葉問什麼的更沒法比，只是他們那傳統武館確實比較多。
她大學學心理學，因為身材高挑，後來又當過一陣模特，因為那個圈子太亂了，又跑去做廣告，廣告做了一段時間，又感覺膩了，全國到處遊山玩水，給雜誌供稿。
自己和她……就是在旅行途中認識的。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世界那麼大，她想去看看。
現在又去做明星經紀人了？
哪個明星？
李玄忍不住問出聲來。
王秀說道：「不知道啊，說是有保密條例，人家不許透露的。」
頓了頓，王秀嘆了口氣，把李玄拉到廚房最裡面的儲物間，有些小聲的說道：「兒子呀，這個家能支撐到現在，真的是多虧了小愛，我和你爸都退休了，一個月退休金加起來，也就那麼點錢，還不夠給思思花的呢。小愛現在每個月給家裡兩萬塊錢，就是出差有點多，有時候忙起來，大半個月都見不到人。」
「你是男人，現在你回來了，可得和她商量商量，看看去干點啥，這個家你是頂樑柱，小愛也該休息休息了，再說，思思總見不著媽，也不叫個事兒。」
「對了，你這幾年在外面做什麼，攢下錢了嗎？」
有些話，不好當著孩子和老頭子的面說，王秀只能悄悄和李玄念叨一下。
其實她也看出來了。
這些年，兒子在外面，混的應該是不太好。
回家，連條煙連箱酒都沒帶，衣服也髒兮兮的，式樣很奇怪，好像是島國那邊的風格。
李玄沉默下來。
總不能說，自己去修仙了吧？
他點點頭，「行，我知道了。放心吧媽，我心裡有數。」
錢？
李玄好久沒擔心過這個問題了。
回來以後，就更不擔心，不過，現在暫時有點麻煩。
自己有儲物空間，裡面各種各樣的寶物，幾乎全部都是三千大世界最頂尖的東西，隨便拋出去一件，都能讓人搶的頭破血流。
在地球上，當然也是。
一下能斬斷珠穆朗瑪峰的兩儀神劍？
能讓生死人葯白骨的生生造化丸？
能續命的……
……
這件事，還得仔細考慮一下。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從三千大世界出來的李玄，最明白不過這個道理了。
自己那些東西，萬一引起國家的主意，那可就不是簡簡單單當小白鼠被切片那麼簡單了。
雖然以自己的修為，也不擔心當小白鼠被切片，一人一劍，都能把地球滅了，可……自己也做不出那樣的事。
更何況，父母，妻子，思思，都生活在這裡，總不能帶著他們一起去三千大世界吧？
哎？
李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畫面，思思騎在一頭身長百丈的神龍背上，總要比什麼過山車海盜船都好玩吧？
好像也挺不錯。
想遠了。
李玄回過神來，發現媽悄悄摸摸的塞過來一張銀行卡。
「這是媽以前偷偷存的，本來想著你結婚時給你的，就發生那檔事，現在，你拿著，你剛回來，用錢的地方不少。密碼是你生日。」
說完，她便是走出去了。
逼仄的，有些昏暗的儲物間里，李玄摸了摸鼻子，閉上眼睛，全身感覺有些發麻。
大概是絕情滅性太久了，人心都被冰封，現在被一家人硬生生窩在懷裡捂，捂的冰融雪化，春風和煦。
就是……有點癢。
……
晚上。
思思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小熊失寵了，被丟在一邊，懷中抱著的，是爸爸的胳膊。
「爸爸，思思想和你一起睡。」
「思思還沒有抱著爸爸睡過覺呢……」
小姑娘委屈巴巴的說道，有些睏倦的眼睛中，全是渴盼和希冀。
李玄哪裡能拒絕這樣的眼神，「好，等爸爸去洗個澡，換個睡衣。」
「嗯。那爸爸你快去，我在被窩裡等著你，我給你暖的熱乎乎的。」
李玄笑笑，站起身來，正準備出門，外面天空，響起一陣悶雷聲，緊接著就是一道閃電。
咔！
像是天裂開的聲音，夜空都被照亮。
六月天，要下暴雨了。
「爸爸，爸爸，我怕，打雷。」
「爸爸……爸爸你別走。」
思思哆嗦了一下，小臉頓時嚇的一片雪白，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她最怕打雷。
看到女兒泫然欲泣的樣子，李玄心中戾氣頓生，抬頭看了一眼天，眼中彷彿浮現出日月星辰。
老天，爸爸給你臉了是不是？
敢打雷嚇我女兒？
「思思不怕，不怕啊，看爸爸給你變個魔術，一下就把這雷變沒了。」李玄一條胳膊抱著女兒，另一條胳膊輕輕拍著她安慰道。
躺在爸爸溫暖的懷抱里，思思有了一些安全感，呢喃道：「真的嗎？爸爸不許騙我。」
「真的。」
「爸爸還能用雷電寫字和畫畫呢……不信，你看。」
窗戶外。
李玄看了一眼。
天空中那雷電，悄然生出變化，澎湃而恐怖的力量，像是被周天之力牢牢控制，變成溫順的筆墨，有文字浮現於夜空。
「思思小朋友，你好呀，我是爸爸。」
那清晰的文字，思思都呆住了，小嘴巴張大，眼睛萌萌的，完全不敢相信。
文字緩緩消失，天邊又浮現出圖畫。
雷電如筆觸，描繪出一個太陽，電光蜿蜒，又畫出一片青青草地，然後一個男人緩緩成形，接著又是一個女人，中間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可愛小姑娘。
思思一下叫出聲來。
「這是我畫的！」
「我畫的！」
她眼睛亮晶晶的，雙手緊緊抱著爸爸，又緊張又激動又興奮的樣子。
真的是爸爸做的嗎？
爸爸怎麼可以這麼厲害？
「爸爸，我是在做夢嗎？」她輕聲呢喃道。
李玄彈了彈她的小鼻子，溫柔到極點的聲音，「當然不是啦，小傻瓜，這算什麼呀，等你睡飽了，爸爸帶你去白雲裡面飛，可以滿地打滾，還能把雲彩當成橡皮泥捏呢……」
「真的嗎？」
「哇，爸爸……」
現在在小姑娘眼裡，爸爸可厲害呢，比孫悟空都要厲害。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