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欠下人情
白髮蒼蒼,一身戎裝,手中握著利劍,嘴角一點微笑,喬治華盛頓——美國開國元勛,首任總統的畫像掛在牆上。他的眼神冷靜而銳利,俯瞰著這個辦公室。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小屋子,以前似乎是儲藏室,所以格外的狹窄,僅僅只有一面窗戶,這顯然不利於通風,不過牆上掛的空調倒是這個時代整個日本都很罕見的東西。屋子是胡桃木鑲壁的,擺放著一套皺皺巴巴、墊的又軟又厚的皮面沙發,旁邊放著一個玻璃門的書櫥,裡面擺放著一堆軍事方面的書籍,另外還有一個煙桌,上面放有五十個煙斗以及一個煙絲碗。
這個房間屬於美國的五星上將、駐日盟軍最高司令,道格拉斯?麥克阿瑟!
這位如今整個日本的太上皇正站在自己那張蓋著綠呢檯布的書桌前,嘴中叼著自己的玉米芯大煙斗,雙手捧著一副油畫。
「假如要我去解釋——不要說去回答——所有對我的攻擊,這個鋪子還不如關了去干別的生意。我盡全力去干我知道怎樣乾和我能幹的事情。我打算這樣一直干到底。如果結局對我是美滿的,別人攻擊我的話就一文不值。如果結局對我是悲慘的,即使10個天使擔保我是正確的,也無濟於事。」麥克阿瑟的嘴中輕輕念叨著,雙手在油畫上摩挲了一下:「你是真正的勇士,美利堅的英雄,亞伯拉罕林肯!」
麥克阿瑟走到了牆邊,將林肯的畫像掛在了華盛頓的旁邊,這樣房間裡面又多了一雙慈祥而睿智的眼睛。
「咚咚咚!」清脆的敲門聲響起:「尊敬的麥克阿瑟將軍,陸軍少校查爾斯弗朗西斯摩根向您報道。」
「進來吧。」麥克阿瑟說道,他打開書櫥,拿起煙絲又往煙斗裡面塞了一些。
查爾斯推門走了進來,朝著麥克阿瑟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雙手將文件夾遞上:「將軍,這些是今天的報紙,已經全部整理好了。」
「你說說吧,都有哪些事情發生了。」麥克阿瑟揮了揮煙斗,走到沙發上坐了下來。
「是,將軍閣下!」查爾斯打開文件夾:「首先,裕仁天皇仍然繼續在全國各地巡查,所到之處……」
「夠了!」麥克阿瑟揮揮煙斗:「同樣的事情,他已經做了這麼多遍了,你就告訴我那些報紙的反應是什麼樣的。」
「是!對於裕仁天皇在回答群眾提問之時不停重複『是那樣嗎?是那樣嗎?』,《讀賣》做出批評,認為裕仁嚴重損害了皇室在日本人心目中的形象;而《產經新聞》則認為如今天皇巡視引發的轟動是因為群眾已經將他當做了笑料,希望看到他緊張地揮手還有僵硬的身體;《朝日》則是將關注的焦點放在了那位自稱熊沢天皇的人身上,因為他也緊隨裕仁在進行全國巡遊;另外,《日美新聞》則向讀者提議,不如對現在自稱天皇的人進行投票,用選舉的形式來決定誰是這個國家的元首,就如同美國選總統的方法一樣,他們認為這是在日本實踐民主的一個好機會。」查爾斯說著抬起頭悄悄地瞥了眼麥克阿瑟。
「一個很好的點子,不過並不適合如今的日本。」麥克阿瑟揮了揮手中的煙斗:「要知道,現在我必須確保這個國家的穩定,而裕仁正是我手中最好的工具。有他在,那麼整個日本的官僚系統都會在盟總的命令下行事,這整個國家都會始終有效率的轉動,而決不會出現崩潰,這就是我為什麼要保留天皇,而不將其審判,不讓他承擔罪責的原因!」
「查爾斯,你知道一個國家正常運轉最重要的是什麼?」麥克阿瑟將煙斗叼在口中,眼睛裡面閃爍著激動的光芒。
「我不知道,將軍閣下。」查爾斯搖搖頭,心中卻暗暗叫苦,因為他知道,這位司令的老毛病又犯了
「那麼我來告訴你,對於一個正常的國家來說,首先,第一重要的是國家的象徵,也許是一首歌,也許是一面旗幟,也有可能是一個人,一尊神,因為它們代表著國家,是國這個無形概念在人們心中的有形寄託!如果一個國家沒有了自己的象徵,或者說失去了象徵,那麼這個國家就已經變成了一幫散沙了,沒有向心力、沒有凝聚力,任何人都可以很輕易地將其征服。」
「而第二了就是各級行政機構以及行政人員,正是由於它們的存在,國家這個機器才得以運轉。通過各層行政機構,國家的命令得到了傳達,由龐大人口基數,不同觀點人組成的國家才能夠形成統一的力量與想法,從而使國家維持了穩定,能夠不斷前行。」
麥克阿瑟是越說越激動,他不自覺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揮動著手中的煙斗,臉色漲得通紅,一邊在屋子裡面踱著步子,一邊吐沫橫飛的訴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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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烏西斜,將紅色的夕陽灑在人間,今天不知道為什麼,逓信醫院的門口格外熱鬧,一大隊病人在外面排隊等待挂號,他們大多身體極度瘦弱,臉上似乎蒙著一層黑氣,不停咳嗽著,有的人甚至時不時就會噴出一點鮮血。
「先生您好,這次來依舊是探望石原莞爾先生的嗎?」前台護士依然還記得加藤,上前熱情地問道。
「你好。」加藤點點頭,指著外面排隊的人:「今天怎麼呢?怎麼會有這麼多病人呢?」
護士的臉上帶著真誠的笑容:「因為昨天突然降雨降溫的緣故,所以很多人都突然得病了。」
「他們病的重嗎?」加藤問道。
「一般都是流行的肺結核吧。」護士說道,眼睛還盯著加藤身上的西服,這是那天上野佑業送給加藤參加宴會而他沒有穿的那套高檔衣服。
「什麼?肺結核!」加藤驚呼了一聲:「那麼還有救嗎?」
「除了一些家境教好、身體狀況十分好的除外,一般的都是沒有康復的希望了。」護士說著,也許是在這裡見慣了生死的緣故,她的聲音很冷漠:「先生不知道嗎,肺結核是現在東京、關東乃至全日本最流行的疾病,先生也要小心啊!」
「謝謝你的提醒。」加藤點點頭,往樓上走去,他的眉頭緊鎖著,肺結核啊,在20世紀,這可是人類的一大殺手啊!看來必須要讓母親他們都小心一點了,否則的話也許也有可能會被感染的!
「咚咚咚!」加藤走到病房門口敲了敲門。
依舊是上次那個木村政彥開的門,見到加藤他點點頭:「社長先生請進吧,會長一直在等您。」
等我,加藤愣了一下,石原莞爾知道我今天要來?加藤想了想,還是直接走了進去,房間裡面,石原依舊躺在床上,而他的旁邊還站著一個人,曹寧柱!
雙眼發出仇視的紅光,拳頭攥的緊緊的,一對招風耳微微顫抖,喉嚨裡面發出怪異的聲音,似乎想要隨時衝上來將加藤撕扯成碎片一般。
「加藤君,我等你已經有會兒時間了,今天的考試怎麼樣?」石原莞爾問道,臉上掛著平靜的微笑,再加上他將髮型變成了光頭,看上去竟然有幾分得道高僧的風采。
「還不錯吧,謝謝石原先生關心。」加藤淡淡地說道:「既然先生已經知道我的來意了,那麼不如就給我一個解答吧。」
石原莞爾從自己的枕邊拿出日美報社的那張號外遞給了曹寧柱:「你親自說說吧。」
「混蛋!」曹寧柱積攢已久的怒氣好像終於能夠爆發出來一般,他抓過那份號外猛地往加藤身上一扔:「你以為我們有那麼多的時間,會在昨天那麼大的風雨夜跑去管你那麼個破報館嗎?不要把自己看得過高了,老子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著做了,誰會管你們那點破事啊!再說了,老子也是說話算數的好漢,既然答應了石原莞爾不去惹你們,那我就不會反悔,怎麼可能晚上要去偷襲。更何況,如果是我們出動,你以為你小子現在還有命站在這裡嗎?」
加藤慢慢地彎下腰,將那張號外撿了起來,重新疊好:「曹先生,雖然您說的如此正氣凜然,似乎一切都是真的一樣,但是就憑你的片面之詞,我也無法相信你啊,您說對嗎,石原莞爾先生。」
「哈哈哈哈!的確如此,不過加藤君,你認為我會騙你嗎?」
「誰知道呢?也許不會吧。」加藤聳聳肩膀:「石原先生對我這個後起之輩應該會講誠信的,但是如果有了足夠的利益,那麼恐怕就不好說了。」
「說得好!」石原莞爾猛地一拍床鋪:「加藤君,我真是越來越欣賞你了!好,我就告訴你,襲擊你們報社兇手的就是住吉會!」
「可是我又怎麼能相信你呢?」加藤執著地問道。
「你可以不信我,但是昨天晚上住吉會已經得到了報應,他們回去不久就被澀谷台灣人的幫會給滅掉了,你的仇幾乎已經報了,不過可惜的是,昨天晚上去攻打你們報社的人卻因為回去晚了,而安然無恙,所以,你現在可以去查查這批人的下落,不過二十一個人,他們才是你真正的仇人!」石原莞爾臉上帶著笑容說道。
「是嗎?在下會調查的,如果石原先生說的是事實,那麼就算我歉您一個人情,如何?」
「那麼,這個人情,你將怎樣還呢?」石原莞爾眯著眼睛問道。
加藤彎下腰將報紙雙手奉上:「現在的《日美新聞》幾乎就是我全部的產業,它一旦毀去就是我前一段時間的心血全部完了。相對而言,東亞盟正是先生你的心血,如果有一天這個組織面臨滅頂之災的時候,我會出手相助!這個承諾,如何?」
「好!好!」石原莞爾雙手接過了號外:「加藤君,我相信你!」
「那麼……」加藤看了看雙眼仍在冒火的曹寧柱,緩緩地直起腰:「在下告辭了!」
「木村,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