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原她想，刺倒了戰馬
九
原她想，刺倒了戰馬，盧耀陽猝然倒地，必然驚慌失措，周圍長矛大刀一齊砍刺，定將他剁成肉泥，卻不知她這一刺，空門大露,正給了盧耀陽機會，盧耀陽棄了長槍，從馬上橫身躍起，空中一個翻身，突然落到了她的馬鞍上，她大驚，銀槍卻來不及收回，只得右肘向後猛擊，盧耀陽就勢一擰，死死扣住她手腕，鐵銀花「啊」的一聲痛叫，手中的銀槍「叮」的掉在了地上。
四下清兵齊聲驚呼，就要上搶，盧耀陽大喝：「誰敢亂動？！」左手已掐住了鐵銀花的脖子，清兵挺矛執刀，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妄動了。
鐵銀花花容失色，慘然道：「別管我，殺了.....」盧耀陽五指一緊，後面的話她卻是說不出來了，盧耀陽夾著她，縱馬緩緩向前行，清兵大驚失色，不敢阻攔，馬到處，紛紛讓出通路一條。
盧耀陽轉馬而出，拐入一條小巷，小聲警告：「不要亂動，否則我殺了你－」
鐵銀花嬌喘吁吁，扭頭呸的一聲唾來，盧耀陽側頭一讓，心道：「不知好歹！」右手再用勁，鐵銀花「啊－」的一聲，疼得叫出來，清軍在後大喊追趕，緊緊不舍.
盧耀陽策馬而行，突覺手背一涼，卻是一滴淚珠落在上面，再看鐵銀花緊抿秀唇，眼中的淚水已緩緩而下了，盧耀陽呆一下，方想起她是一女子，鼻間突然聞到她身上的少女氣息，又覺得她粉頸細長，入手滑膩，不禁心神一盪，隨即又惱怒：「盧耀陽啊，盧耀陽啊，大敵當前竟還有如此心思，真罔顧聖人教誨了。」想到這，心一狠，右手又一緊，「啊－－」鐵銀花忍不住又叫了一聲，轉過頭，怨恨的盯著他，這時兩人相距極近，但見她眼中的淚水滾來滾去，惹人愛憐，盧耀陽將頭仰起，和她臉孔離開得遠些，鐵銀花道：「快殺了我....不然,不然我絕饒不了你！」
盧耀陽手底略松，口中道：「我不殺你,只要你.....」他手一松,鐵銀花緩過勁，立刻反肘一擊，與此同時，跨下的戰馬突然瘋狂一般的跳起來，左右亂擺，極力想把二人從馬上掀翻下來，盧耀陽一驚，還未反應，就與鐵銀花一齊從馬上跌落了下來。一落地，鐵銀花彷彿早有準備，團身一滾，「砰」的撞入旁邊的一個木屋中，又「砰」一聲，撞破另一邊，逃跑了。盧耀陽待要追趕，後面清兵的羽箭、長矛已向他招呼過來，他氣惱非常，奪過一支長槍，擋開清兵，又向小巷前面衝去。
小巷之中到處都是屍體，明軍的，清軍的，也有很多是無辜的百姓，此時清軍尚沒有完全控制揚州，所以大規模的屠殺還沒有發生。前面幾個明兵正與清兵死命搏殺，他衝上前去，幾槍刺倒清兵,急問：「庄將軍呢？」明兵喘息不定：「將軍在前面。」後面長箭射來，清兵又追近了，盧耀陽揮手：「快，你們往南門跑。」說著抓起地上的一桿長槍，標槍般的向來路擲了過去，「噗－－」的一聲，沖在最前的一個清兵被穿個正著，後面的清兵還在驚駭間，呼呼，又有兩桿長槍呼嘯而來，噗噗又釘死兩個，這下，追趕的清兵相顧駭然，轉身就跑。
擊退追兵，盧耀陽拖槍向前疾行，轉過一個略寬的巷道，就聽的旁邊的一個大院中刀聲急響，亂紛紛的有人正在呼喊砍殺，近了，就看見大院中一大群的清兵正圍著幾個明軍在砍殺，清兵邊砍邊喊：「投降，快投降－－」
幾個明軍雖傷痕纍纍，卻仍護衛著中間的一名明將，死戰不降。明將渾身是血，左手握刀，右肩卻被齊肩砍去，鮮血橫流，已然遙遙欲墜了，正是庄將軍。盧耀陽大叫一聲，飛衝過去，手中長槍猶如奔雷閃電，橫掃院中的清兵。
清兵還未轉過身，就被刺倒三四個，清兵頭目甚是悍勇，雖見同伴三人喪命，卻仍是挺矛來刺。盧伯陽橫過長槍格開他長矛，砰的一腳踢在他胸口上，頭目大叫一聲，倒飛出去三丈遠，噴血而亡。眾清兵見盧耀陽在剎那之間連斃四人，無不膽寒，頭目又死了，頓時轟的一聲就逃散。
盧耀陽扶起不支倒地的庄將軍，庄將軍費勁的睜著眼睛，嘴唇動了幾動，手指著院牆旁的一口枯井，吃力道：「......督師......督師在那，在那，」盧耀陽回頭望著枯井，心中已明白，事情危急，為免督師遺體落入清軍之手，庄將軍已將督師沉入了井中，當下點頭，庄將軍嚅囁著，：「好，好.....」狂噴一口鮮血，一挺身，瞑目而逝。
盧耀陽一聲大叫,拜在身前，撫屍痛哭。片刻，他忍住悲憤，站起身，奮力推倒院牆掩住枯井，然後對剩下的，受傷哭泣的幾個明兵大聲道：「弟兄們，走，隨我衝出去－－」「將軍，不用了，我們幾個沖不出去的－－」靠著牆壁的一個老兵悲切的說完，倒轉刀鋒，反手就切在了自己的咽喉，另幾人相互看一眼，凄苦一笑，或撞牆、或自刎，轟然的倒了下去。
盧耀陽心如刀絞，仰天大哭，衝出了大院，一出院子，正撞見一名清將，清將騎在大馬上，黃衣黃甲，一臉的稚氣，正興沖沖的砍殺，盧耀陽疾步而上，猛然一槍，清將看見了他，執劍向前就砍，劍槍一交，一聲清脆的聲響，盧耀陽只覺手中一輕，長槍已折成了兩截，清將哈哈大笑，兜頭又是一劍，盧耀陽不慌不亂，閃身讓過，飛身掠起，砰的一聲，半截槍桿重重擊在他的頭盔之上，直打得他腦蓋碎裂，倒撞於馬下。盧耀陽哈哈大笑，跳上他戰馬，摧馬要走，突想起那寶劍，於是在馬上俯身拾起，劍到手中，只覺一股寒氣在手中升起，青森森的劍身攝人心魄，再看柄上還金嵌了「青剛」二字。「好劍－－」他暗贊一聲，又撿起劍鞘，插劍提槍，殺了出去。
剛出巷口，正遇著一支護衛鑲黃旗騎兵，盧耀陽拔出寶劍，縱馬沖了過去，一陣亂砍，清兵手起人倒，兵刃盡折，一個個哭喊逃散，盧耀陽哈哈大笑,撥轉馬頭，向南門殺去。
城中濃煙滾滾，處處殺聲，他還未到南門，就突然與北面殺過來的一股清軍撞一起了，這股清軍鐵甲鐵騎，手中大長刀，正是滿洲精銳騎兵，盧耀陽執著青剛劍，深吸口氣，又是一陣狂突亂砍，滿洲騎兵本來重甲護身，不懼流矢兵刃的，可青剛劍鋒利無比，過處刀斷甲裂，血如泉涌，被斬飛的胳膊手指在空中亂飛，一名清將驚叫：「青剛劍？這，這，？！快，殺了他，殺了他！」驚呼聲中，盧耀陽奮力殺出重圍，沖向南門了。
突然，一股白甲騎兵狂飆般的捲來，當先的正是剛剛逃跑的鐵銀花，鐵銀花淚流滿面，幾乎要瘋狂，舞著銀槍大嘶：「青剛劍，青剛劍－－他殺了阿弟，啊，殺了他，殺了他！誰殺此人，賜伯爵，賞千金－－」清兵振奮踴躍，不顧盧耀陽的寶劍鋒利，拚死向前殺來，如車輪一般，圍著盧耀陽死戳猛砍。盧耀陽絲毫不懼,執劍猛砍.鐵銀花圍在他身邊,銀槍如電,連連急刺.卻也奈何他不得.
不知砍落了多少人,盧耀陽漸漸有些疲乏,從清晨激戰到現在，他水米未進,又幾番血戰,便是神仙也要困了，他咬牙力戰,拚死向外突.可鐵銀花在旁追著急刺,清兵又是重重疊疊,卻是沖不出去了.突然間,跨下戰馬一聲哀鳴，前腿一軟，猝然就倒了下去，四下清兵大喜，密密麻麻的長矛一齊刺來，盧耀陽翻身掠起，寶劍急削，「砰砰砰砰－」長矛齊被他削斷，劍光飛起，又有幾個清兵倒了下去，可他身形一落，就陷入了重圍之中，百多的清兵團團圍住他，長矛齊刺，剛刀亂砍。
盧耀陽咬著牙關，血染征袍，執著青剛劍猛砍猛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殺，殺－－」鐵銀花滿眼仇恨，心中翻滾的卻是鐵躍慘死的模樣，啊，姐姐一定會為你報仇。
便在此時，清軍後面發喊，一支明軍狂飆般卷了過來，當先一騎揮舞長劍，左右的狂劈猛殺，正是劉滄湖，後面的騎士也都是長刀亂砍，勇不可當，瞬間沖開清軍的一個缺口，原來劉滄湖憂心史督師，親帶精銳來接應了，他黑臉凝重，縱馬砍開面前的清兵，大喊道：「耀陽兄，隨我走－－」盧耀陽精神一振，斬退身後清兵，轉身向前，跳上一匹戰馬，劉滄湖也不答話，大聲叫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