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去陰間
我一咕嚕爬起來,心說他咋又來了?不會又出啥事了吧?
這幾天我被一系列事情搞的神經緊張,有點風吹草動心裡就往不好的方面想。
我從屋裡出來的時候,外公已經給王建中開了門。
王建中拎了兩瓶酒,他進屋將酒放在桌子上,開門見山問道:「程伯,臨河那邊的事處理的咋樣了?明天可以動工了嗎?」
外公搖頭道:「還不行,得再等等。」
「這要等到啥時候?」王建中愁眉苦臉的問道。
「這個不好說,事情有點棘手,我也在儘力解決。」
「這可如何是好?這樣下去延誤了工期我可是承擔不起的啊!」聽了外公的話,王建中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屋裡來回踱起了步子。
現在,我瞅著王建中就上火,犧牲了那麼多人,費盡百般周折才修起來的老橋,讓他一炮給炸了,他還好意思來我家找外公。越想越生氣,我冷哼道:「要不是你當初不聽我外公勸,現在大家何至為這事發愁!」
王建中滿臉懊悔道:「誰曾想修個橋還能出那麼些邪乎事兒,要早知道這樣,這活打死我也不敢接啊!現在可好,工程還沒開始,命都搭進去了兩條,還有好幾個傷者躺在醫院裡……」
「事已至此就別說這些了。」外公打斷他的話,道:「還是想想解決的辦法吧。」
王建中雙手一攤道:「還能有啥辦法?實在不行,我還是把這事如實報上去,再找幾個證人,讓上頭另外選址吧。」
外公一聽王建中這話,連忙阻止道:「萬萬不可。橋必須修在那個位置。」
「可這橋要咋修?一天天的拖下去我這也拖不起啊!」
「你們工期到什麼時候?這橋預計幾個月能修好?」外公問道。
王建中道:「工期截止到年底,如果修的順利,預計三個月就能修完,可您也知道,咱們這兒一到冬天就上凍,一凍這工程就不能繼續了,所以我們預期十月底完工,今天已經是七月二十五了,再不動工,或者冷天來的稍早點兒,今年這橋就修不起來了。」
聽王建中說完,外公沉思了片刻,道:「給我五天時間,五天之內我把這事解決了。」
「如果解決不了呢?」王建中步步緊逼的問道。
外公語氣堅定道:「肯定能解決。」
王建中聽外公說的那麼肯定,道:「那成,伯,我回去等您好消息。」
………
王建中走了,我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迫不及待的問外公想到了什麼解決的法子。
外公一籌莫展的搖了搖頭。
「那你還跟王建中保證五天,看你信誓旦旦的樣子,我還以為有譜了呢。」我失望的說著。
外公沒說話,我看著他的眉頭又皺了幾分,面上的皺紋也更深了。
我坐在桌前托著腮發愁,現在怎麼辦呢?一點線索都沒有,根本就無從著手,還談啥解決啊。
想了半天,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外公,你為什麼不找當年參與這事兒的道家修者,一起拿個主意呢?」
外公道:「當年那些人中,我幾乎是最年輕的,五十年過去,我都七十多了,他們十之八九都過世了,就算有寥寥在世者,也不知身在何處。」
說完,外公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又道::「其實就是王建中不炸橋,老橋也頂不了多少年了,橋上的生魂日漸減少,等我們這些剩下的一死,生魂一散,單憑一百四十個扛橋鬼,是守不了幾年的。」
外公的話讓我大吃一驚,我原本以為只要找回它們,跟它們談妥了讓它們繼續守橋,便萬事大吉了,「那既然這樣,我們找它們回來還有什麼意義啊?」
「人總有一天會死,我們不能因為明天會死,今天就不活了?能爭取一天是一天,或許某天事情就出現轉機了呢。」外公說道。
我沒有外公那種僥倖的心態,我垂頭喪氣道:「會有什麼轉機?就算眾鬼再守橋五十年,那五十年後呢?再五十年之後呢?鬼門關一天不關,臨河鎮就永遠在危險當中。」
外公聽我說完,點頭道:「倒是這麼個理,實在不行……實在不行那就讓鬼門關上!」
讓鬼門關上!
我心說外公好大的口氣,如果真能讓鬼門關上,五十年前又何必犧牲那麼多人……
「老程,你要去陰間!」
我這正瞎琢磨,一個突兀的聲音忽然響起,接著老村長自外面走了進來。
心中對老村長產生了懷疑,便希望從他身上找出蛛絲馬跡,我盯著他好一番端詳。他跟往常沒啥兩樣,進門后就跟進了自己家似得,大刺刺往桌前一坐,習慣性提起茶壺,一邊給自己倒茶,一邊道:「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走那一步,畢竟你現在在陰間……」
說到這裡,老村長看了我一眼,直接略過這句話,道:「去了說不定會適得其反。」
外公跟老村長話說一半留一半的對話方式,這幾天我算是領教了,並且每次還都卡在點上。這就跟看一個大揭秘的電影,關鍵時候『咔』停電了一樣,胃口吊的人抓狂。
我知道外公有過陰人這麼個身份,那麼他能進出陰間不足為奇,可老村長說的那半截話是啥意思啊?畢竟外公在陰間怎麼了?
我豎著耳朵等聽下文,不想外公沒往下接,而是告訴老村長徐大義死了。
「啥?死了!」
老村長聽到這個消息大吃一驚,「怎麼死的?什麼時候的事情?」
「嚇死的,我們去的時候他的屍體還是溫的,剛死不久。」外公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盯著老村長淡淡的說著,。
老村長驚訝道:「怎麼會這麼巧?你們剛去人就死了,難道~有人跟蹤我們,了解我們的行蹤?」
我看著老村長的面部表情,他那驚訝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難道這件事真的與他無關,兇手另有其人?
外公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懷疑的。徐大義一死,線索斷了,王建中那邊給了我五天的期限,如果我在這五天之內不能讓工人順利開工,他就上報,另選建橋的位置,如果那樣,陰橋就徹底無法鎮壓了。」
「五天!」老村長一拍大腿,「這沒頭沒緒的,五天能他娘的干點啥?」
「去陰間。」外公一字一頓的說道。
「可是……」
老村長想說些什麼,話說了一半又打住,唉聲嘆氣道:「說不定這幾天事情會發生轉機,再等等看吧。」
外公點了點頭。隨即又道:「我這兩天要出去一趟,程缺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就讓他先住你那兒吧。」
老村長答道:「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他的。」
「程缺,這事沒解決之前你先別去上學了,在你村長爺爺家好好看看書,功課別落下了。」外公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
我心領神會的點點頭,外公這是讓我監視老村長呢。
囑咐了一番后外公就走了。
我問他去哪兒?啥時候回來?外公只說去見一個老友,其它啥都沒說。
外公走後,我抱著棗木劍,背著書包跟在老村長屁股後面去了他家。
老村長家就他自己,他老伴多年前就去世了,唯一的一個閨女嫁到了外地,小時候外公出門看事,夜裡不回時,經常將我放在他家,所以我對他家很熟悉。
想想外公跟老村長,那可是大半輩子的老友了,老村長對我也很好,有啥好吃好喝的都揣兜里,去我家時帶給我吃。所以打心底來說,我不希望老村長是兇手。可徐大義的死又數他嫌疑最大,讓我們對他不得不防。
在老村長家這一晚,我幾乎一夜未合眼,耳朵一直聽著隔壁那屋子的動靜,可整整一夜,老村長呼嚕打的震天響,連尿都沒起來尿一泡。
一直到天亮雞鳴時分,我才沉沉睡去,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
老村長沒在家,屋外桌子上給我了留了飯,和以往一樣,稀粥,雞蛋,小鹹菜,簡簡單單卻讓我感覺很溫暖,我想老村長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我洗了把臉,剛想吃飯,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嚶嚶的哭聲與叫罵聲。
誰家在打架?
本著愛湊熱鬧的本性,我抓了個雞蛋就往外跑。
門外不遠圍聚了很多人,里三層外三層,跟看戲似的,我們村子里兩千多口人,估計得來了五分之一。
我仗著自己個子小,從人群中擠了進去,一看裡頭的情況,我頓感無趣。
我這還當啥事兒呢,敢情是袁木匠跟他婆娘又打起來了。
袁木匠家兩口子吵架那是經常的事,我們都司空見慣了。
袁木匠愛喝酒,脾氣暴。他媳婦也不是好惹的,那婆娘五大三粗,瞅著比袁木匠還壯實,整天不幹活,就知道打牌。
他倆這喝酒的厭惡打牌的,打牌的看不慣喝酒的,所以經常打架,打起來兩口子誰都不服誰,厲害的時候都動傢伙。
可今天反常的是,袁木匠對著他媳婦日娘搗老子的罵,不時還上去踹上一腳,他那潑辣媳婦愣是不還手,還坐在地上嚶嚶的哭,這倒是個稀罕事。
難不成他媳婦幹了啥虧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