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童子應地
「來了?在哪兒呢?」我四下打量了一圈,周圍空無一物。
「現在香可以熄了。」老村長囑咐了一聲,隨即從兜里掏出提前準備好的手電筒,照著羅盤,湊到我面前,指著上面的一根針對我說:「你看到這根針了嗎?這是子午針,我在這上面動了些手腳,子午針能感應到小寶跟翠兒的魂魄,我們只要跟著子午針走,就能找到他們了。」
聽了老村長的話,我終於明白他這一路來捧著個羅盤幹啥了,我看了看子午針所指的方向,道:「是上山的位置,看來他們真的在這山上。」
老村長點點頭,一揮手道:「上山。」說完,首當其衝,大步流星的往山上走去。
我們沿著子午針指著的方向,上了一條小路,在小路上走了不多會兒,那根針忽然變了個方向,指引著我們拐了個彎,直接往旁邊山林里走去。
這座山因為在墳地後面,平日里也沒有個人來,以至樹木瘋長,野草半人多高,我個子又小,一步邁進去,草比我都深,同時腳底下也沒譜,碎石,凸起的樹根,各種藤蔓,稍有不慎就會跌倒。我們走的很慢,小心翼翼。
林子越深處越是難行,再往深了走,直接就沒法落腳了,老村長在前面開路,我跟在後面心裡直打鼓,心說,就這鬼地方,莫說是小寶跟翠兒兩個五歲的瓜娃子?就是我自個估計都進不來,他們如何會到這裡來呢?難道是被什麼歹人帶到這裡給害了?可也不對啊,如果有人走過這裡,踩踏的痕迹總該有吧……
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最後琢磨著,今晚不會又遇到鬼遮眼或者什麼鬼把戲了吧?畢竟臨河之事還沒完,有一個對我們行動了如指掌的殺人兇手,一直在暗處虎視眈眈……又或者,老村長將我們帶到此處有什麼目的,畢竟今晚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叔,咱們這麼走對嗎?這裡根本就沒有路啊。」
就在我腦子裡天馬行空瞎猜測的時候,袁木匠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老村長頭都沒回,胸有成竹道:「孩子的魂魄引著我們來這裡,肯定不會錯,不過……」
說到這裡,老村長頓了頓,聲音小了幾分,又道:「不過你們兩口子要有個心理準備,孩子……孩子肯定是沒了。」
說完,老村長重重的嘆息了一聲,繼續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我偷偷瞄了一眼袁木匠夫妻,袁木匠頭垂的低低的,看不出什麼表情,袁木匠的媳婦眼神恍惚,一臉木然,顯然早就想到了這一點。
我們沿著子午線走了將近倆小時,就在我認為今晚鐵定是著了道的時候,忽然感覺眼前豁然開朗,我抬頭拿手電筒一照,發現我們終於走出了林子的範圍,在我前面有一座小土崗。
我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終於出來了,這是什麼地方?
四處打量了一圈,我發現我們在山腰的位置,自這個位置放眼望去,可見臨河之水波光粼粼,抬頭,漫天繁星,皓月當空,加上徐徐晚風,還真是個視野開闊的好地方。
老村長看了一眼羅盤,說:「到了,就在這一範圍內,我們分頭找找吧。」說罷,他拿著手電筒自顧往一個方向找去。
袁木匠夫妻二人也各奔一了個方位開始尋找,原地只剩下了我自己,我看了眼黑漆漆的天,以及周邊密密麻麻的林子,愣是沒敢單獨行動,最終顛顛的跟在了老村長的屁股後面。
這個土崗不大,也沒啥亂草樹木遮擋,我們四個人四把手電筒,很快就將這一區域找了個遍,可很失望,我們什麼都沒找到。
「怎麼回事?分明就在這裡,怎麼會沒有呢?」老村長蹙眉盯著羅盤直嘬牙花子。
我湊過去一看,原本一直指向一個方向的子午針,來到這裡后竟跟風車似得,滴溜溜打起了轉轉。
老村長收起羅盤,用手電筒四下照了照,垂首琢磨了一番,道:「地面上沒有,十有八九在地下,咱們仔細找找地下,看看有沒有動過土的痕迹?」
……
這次真被老村長給說著了,一番尋找之後,我發現某處地面土壤鬆軟,有近期挖掘過的痕迹。我們幾人七手八腳好一通挖,最後在一米多深處挖出了兩具小小的屍體。
小寶和翠兒緊緊的閉著眼睛,身上光溜溜的,一件衣裳都沒穿,口鼻,頭髮里全是泥……
「寶……翠兒,我的孩子啊……」
饒是早有心理準備,親眼見到孩子的屍體時,袁木匠還是崩潰了,他癱倒在地,哭的肝腸寸斷。
袁木匠的媳婦慘叫了一聲,直接昏死了過去。
看著兩個孩子幼小的屍體,我心中難忍悲痛,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
這之前,我想過他們可能從山上摔下去跌死,可能會被野獸咬死,我想到了十數種死法,卻沒想到他們會赤身裸體被埋在地下,這也就是說,他們是被人給害死的。」
顯然袁木匠也想到了這一點,他一邊抱著孩子的屍體痛哭,一邊破口大罵:「是誰?是哪個龜孫子害我一雙兒女!有種沖著老子來……我若知道,一定將你千刀萬剮!啊……」
袁木匠昂天咆哮,充滿心痛與憤恨的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下經久回蕩。
這椎心泣血的一幕,在我的腦海里跟不久前的一幕重合。我想起了大頭的屍體被人從墳里挖出,剝皮,掛在門框上時,大頭爹跪地痛哭的一幕,同樣都是被害,同樣都是孩子,這一切之間會不會有什麼聯繫?兇手有沒有可能是同一個人?
想到這裡,我看了一眼老村長,想問問他,聽聽他怎麼說。
老村長正踱著步子四處轉悠,我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他忽然停住腳步,恍然大悟狀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我被他一驚一乍的樣子嚇了一跳,問道:「爺,你咋咋呼呼的知道啥了?」
「程缺,你看這小土崗有什麼特別之處?」老村長手一揮,不答反問道我。
「特別之處?」老村長的話問的我一愣。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但還是四下打量了一圈,然後搖搖頭老實道:「我~沒感覺有啥特別之處。」
老村長還不死心,又問道:「那你看這裡跟其它地方比有什麼不同?比如跟咱們來的路上比。」
他這麼一問,我還真覺出不同來了,「上山的路上荒草遍地,荊棘橫生,遍地亂石,這裡卻無樹無石,草雖生的茂盛,卻很淺,很規整……」
說到最後,我自己都覺得奇怪,忍不住問老村長:「爺,同在一座山上,為什麼會出現一塊與其它地方截然不同的地呢?」
老村長見我終於看出了不同,摸摸我的頭道:「因為這裡是一處真正的風水寶地!」
真正的風水寶地?老村長的話讓我大吃一驚。
對於風水寶地一詞我並不陌生,十里八鄉經常有人來找外公看風水,尋寶地。
我也曾私下裡問過外公,那麼多人都要找風水寶地,風水寶地有那麼多嗎?
外公告訴我,風水寶地只不過是民間對陰宅習慣性的稱呼,去選地看風水,實際就是去看看那個地方有沒有煞氣,是不是死地,對後輩子孫有沒有不好的妨礙等,而真正埋進去人,後輩子孫就能成龍成鳳的那種寶地非常稀少,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我拿著手電筒四處照,想見識見識這真正的風水寶地什麼樣兒,可我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啥名堂,這裡除了不生雜草,視野開闊外也沒啥大的特別。
「你看這個小山崗像什麼?像不像一尾鯉魚?」老村長見我一頭霧水,用手電筒照了幾處,指給我道:「這是魚頭,那是魚尾……」
經過他這麼一提點,再看之時我大吃一驚,這個小土崗的形狀,還真像是一條形神兼備的鯉魚,有頭有尾,越看越是活靈活現。
老村長又道:「此風水跟『金盆育鯉』的地形頗為相似,只是『金盆育鯉』四面環山,而這裡卻是三面環山,一面望水。」
「咱們站在這裡看,正對上蜿蜒至遠方的臨河,在風水中,水為財,財自門前過,後代想不富裕都不行,而河對岸寬闊,由此望下去,有一種俯視天下蒼生之勢,這是一種官運,最最關鍵的一點是,魚遇水則活,你看這個鯉魚,它正沖臨河高昂著頭,作跳躍狀,魚躍進河,便如龍入水,百年之後葬在此地之人,後輩子孫必定飛黃騰達。」
說完,老村長唏噓道:「沒想到啊,沒想到咱們臨河鎮,竟有這是一處比『金盆育鯉』更難得的風水寶地。」
結合老村長的一番話,再看此地,真是越看越不俗,我一邊感嘆大自然孕物之神奇,一邊又犯了糊塗,忍不住問老村長:「爺,兇手為什麼會將小寶跟翠兒的屍體,埋進如此難得的風水寶地內呢,這麼做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
老村長點頭道:「兇手這是在應地。」
「應地?」我重複了一遍,不明就裡的問老村長:「這應地又是什麼意思?」
老村長給我解釋道:「應地就是將一對赤身裸體的童男女活埋進地里去,一年之後,如果此地長出一棵樹,樹上生出兩枝,一枝開花,一枝結果,那麼這裡就是一處絕佳的寶地。」
說完他又道:「以我推測,點穴這人也是個半吊子,他覺得此地風水好,但又不敢確定就是一處寶地,所以才找了小寶跟翠兒來應一應地。」
我點點頭,腦子裡思索著,『懂風水又不精通風水的半吊子風水師,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