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臨走之前的一場諮詢

時間我很快就調整出來了，一個星期之後，我們一家人就會出現在某個風景秀麗的地方。地點由榮成定，我只想要一個安靜的，沒人打擾的地方。最後，榮成把地點定在了加拿大的一個農場。數以千計的牛羊，數以萬計的一畝畝土地，一望無際的草原。

不遠處是湖泊，雨後有彩虹，晴朗時艷陽高照。看著網上的圖片，我喜歡上了那個地方。榮成的眼光果然不錯，也不愧是從小就出國旅遊的人。挑景點比別人迅速，眼光比別人毒辣。

不過在出發之前，我想最後給顧艾做一次理療。也算是我盡心儘力了吧？我決定在出發前一天，跟上一次的諮詢隔了一周，還勉強算一個完美的安排。

「哇，你和榮成還有小東你們一家子出去旅遊還要惦記我啊。」顧艾知道我的想法之後，對我癟了癟嘴，「你們不過出去半個月，這麼多年我都過來了，這半個月沒什麼的。」

「不是，我只是覺得你隔了一個星期再來諮詢料理的話效果肯定要比隔了半個月好一點，我也是為你著想。」我有些急切，不明白顧艾為什麼突然開始抵觸，「反正這一次，也不會浪費我很長時間。」

「你還真的以為你很厲害嗎？我爸媽給我找了那麼多心理醫生都治不好我，你憑什麼覺得你能治好我？嗯？」顧艾的聲音無比冷淡，「當時我不過就是陪你玩過家家的，我現在覺得沒意思了，可以了吧？」

「喂！你這個人怎麼可以這樣！」我氣的大叫，「我知道我跟很多高級心理諮詢師有很大的差距，可是我想試一試，為我自己的事業努力一下，這樣也有錯嗎？」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聲音大到我自己都給嚇了一跳。

「沒有錯，可是你永遠都不會成功。」顧艾的眼神依舊冷淡，沒有憤怒也沒有動容，「你救不了我的，沒有人能救得了我。」最後一句話，顧艾的聲音中帶著哭腔。

我不知所措，剛剛的憤怒一下子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手足無措和不解，他為什麼突然之間變得那麼的脆弱呢？我突然覺得這會是一個好機會，我可以就著這個機會在他沒有意識的情況下來一次療傷。

「怎麼了？」我放緩了語氣，忘掉他剛剛說的話，忘掉他是顧艾，「是又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嗎？沒關係的，你什麼事情都可以跟我說，我會為你保守秘密。」

「我把我媽害死了。」我沒有想到，他回答的如此迅速，答案是如此的出人意料，「我好恨她，可是我又好恨我自己，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我的大腦也是一片空白，可是專業素養告訴我，我必須得冷靜下來好好進行，「說說吧，你為什麼會這樣覺得，為什麼會覺得你害死了你媽媽？」我不清楚事情的始末，我要先問清楚再繼續下去。

「你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嗎？我很討厭我媽媽，我媽媽對我做過很多過分的事情。」顧艾現在的狀態跟我昨天跟他諮詢後期的狀態是一致的，可憐巴巴的望著我，眼睛裡面含滿了淚水，將掉不掉。這也是我事後，那麼驚訝的原因之一。

此刻的顧艾，和我原來看到的，榮成認識的那個顧艾，幾乎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那個被我誘導出來的，流著淚的哭泣著的顧艾，或許也是真實存在的。只是多年不公平的家庭關係不允許他有這樣的表現，但是畢竟是存在的啊！

「你接著說吧，我會認真聽的。」此刻，我覺得自己好像在哄一個小孩子，「你可以信任我，我是不會背叛你的。」

「這些年來，我跟我媽媽一直溝通不好，她還跟我說過很多次她在家裡很受欺負，自從外公走了以後她在家裡的地位一落千丈，她讓我回去可是我不願意，還說了非常難聽的話。」

「我說我創業沒要你們一分錢，賺的錢也給你們了剛剛好夠你們這些年來養我的費用，我跟她說你不要來找我了，煩死人了，她卻不依不撓的不停給我打電話後來很少抱怨只是問我的近況關心一下我，可是每次我說不了多久就直接掛了電話。」

「一開始我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只是覺得她的話越來越少，從一開始的嘮嘮叨叨變得只有幾句話，後來連話也不說，撥通了我的電話就一直沉默著，除了那一次。」顧艾的聲音逐漸變得沙啞了。

「哪一次？」見他停下來露出一副悲傷的表情，我適時的追問。

「最後一次，最後一次。」顧艾重複了兩遍，「他對我說，小艾，你要照顧好自己。」

那樣的話，分明是訣別。我在父親的口中，也聽到過一次。他說完這句話，就在我的面前失去了呼吸。

「你怎麼回答的？」想起往事我還是有些難過，但是我儘力不讓自己流出眼淚，儘力控制好我自己的情緒。

「我說了很惡毒的話，我說你惡不噁心，別假惺惺的，我恨死你了。」顧艾又開始嗚咽起來，「她哭著對我說對不起，我惡毒的說對不起有什麼用，你只能以死來抵賬了。」

「我只是氣話啊，我只是想發泄一下，可是今天早上父親給我發來了照片，母親一個人死在私人別墅裡面，父親出差在外回來之後母親的屍體已經腐爛的不像樣子。」顧艾說到這裡徹底崩潰了，「我害了她，是我殺了她。」

「人各有命。」看見崩潰的顧艾，我突然想起了曾經得自己。我覺得現在的他也不過是一個需要人來安慰的孩子，我這樣想著，走上前去抱住了哭泣著的顧艾，「沒關係，不是你的錯，我會一直陪著你的，這件事情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要承擔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