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15是什麼鬼
陸清清看到蘭花刺青,再看宋言致對此的反應,大概猜出這東西大概是跟宋言致所查得蘭花教有什麼干係。陸清清快速掃視現場的眾人,然後看向宋言致。
「口涎,腋下發青,中八指桃最明顯的癥狀。」宋言致停頓了下,然後看向陸清清,「這蘭花刺青是?」
陸清清立刻配合宋言致道:「怕是因他亡母的緣故,其母最愛蘭。」
宋言致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那八指桃是什麼?」陸清清問。
鄧修竹插話解釋:「一種長在南疆的奇毒,樹只分叉八根,結的果子和桃子很像,但果肉有劇毒。傳到我們這裡的八指桃都是晒乾的果肉,同樣大小的一塊乾的比新鮮的毒十倍,可令人頃刻間斃命。」
宋言致對陸清清點頭,附和了鄧修竹之言。
「最近京內有人自盡時用了這種毒,而今在長樂縣這種小地方出現,倒是新鮮。」
「或許是長樂縣已經跟你不是你說的小地方了,京城盛行什麼,這裡也不差,連用毒也是。」陸清清調薪地看向宋言致,作為長樂縣的父母官,轄下的長樂縣就跟她養大的孩子似得,她就是不喜歡聽有人說它是『小地方』。
鬧不懂陸清清為何連□□這種事也要跟京城比,宋言致乾脆不言了。
陸清清揮揮手,把屋內的閑雜人等都打發了,只留下鄧修竹、宋言致以及宋言致帶來的親信。
「蘭花教?」陸清清問。
宋言致「嗯」了一聲,反應平淡,顯然他已經猜到陸清清意料到這方面了。
「想不到裴經武竟然和蘭花教有干係,之前你說蘭花教的餘孽還在,而且有人就潛伏在衙門,我還想有些不信,這下可是打臉了。」陸清清看著胳膊上的蘭花刺青,慣例留意細節,「那這五片葉子,會不會有什麼寓意。」
宋言致刮目看陸清清,似有讚歎她聰慧之意,對其簡單解釋道:「九為最高。」
「那五也不錯了。按照朝廷的官員等級劃分,他在蘭花教的位置可高多了。」陸清清蹲在地上,表情有些悲涼地看著裴經武的死狀,話里的內容倒像是開玩笑一般,一如裴經武活著的時候,他們之間也會這樣言語譏諷擠兌對方。並非是瞧不上彼此,恰恰相反,正是因為彼此太熟了,才會這麼說話。
「節哀。」宋言致垂眸看著陸清清,「其劉三得李四的動機可有眉目?」
陸清清搖了搖頭,眼睛還在裴經武身上,「半點都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話,剛剛也不會那麼逼問他,或許他就不會自殺了。」
「可能和你有關。」宋言致判斷道。
陸清清愣,抬首和宋言致對視,恍然想想也確實如此。他服毒之前說過要在自己面前留點臉面的話。可到底是在哪方面和她相關,陸清清根本摸不著頭腦。一向聰明的她,這會兒竟有些茫然無措。
「你可以試著從女人身上查起。」宋言致說完此話,就帶著人告辭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頓住腳,轉頭欲對陸清清道謝,但話到嘴邊就變了,「蘭花教的事,剛才你能及時保密,做得很好。」
陸清清含淚看一眼宋言致,就垂下眸子懶得再理他。
宋言致盯著陸清清的額頭兩眼,轉身帶著一陣涼風去了。
鄧修竹一直在旁觀察,觀察到人不見了蹤影,才回了神,湊到陸清清跟前,也便是蹲在了裴經武屍體身邊,「這個宋御史有點意思啊,你給我講講。」
「講什麼?是個少言不知道心裡想什麼滿嘴巴秘密態度高傲的混蛋。」陸清清生氣道。
鄧修竹邊聽邊撥弄手指,笑嘆:「不錯啊,你已經很了解他了。」
陸清清瞪他一眼。
鄧修竹看了眼地上裴經武的屍體,馬上斂住臉上的笑,「罪有應得,你意思意思就行了,不用太傷心。」
「你滾!」陸清清斥他。
鄧修竹聳了聳肩,起身扯了扯衣襟,又看一眼陸清清,「人性如此,壞人就是壞人,你非要想人家好的一面,那你可真就傷心不過來了。得了,我也儘力勸你了,你隨意,我告辭,回家又要餵雞喂兔子的,我可真是善良啊!」
鄧修竹後仰著頭,邊背著手走,邊自我陶醉地感慨。
陸清清一個人坐在地上很久,最終被進屋的夏綠攙扶起來才算罷了。
夏綠看了眼地上的屍體,有些怕,忙叫人蓋上布。
「姑娘,這也是避免不了的事。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再說是他自己選擇自盡,又非姑娘要殺他。」夏綠勸慰道。
陸清清紅著眼看夏綠,「你以為我這麼長時間都在為他的死傷感?」
夏綠愣了,「不是么?」
「平常總見面,好生生活著的人,突然死了,說不傷心是假話,我的心正經可是肉做的。但事實也確實如你所言,他殺了人,償命天經地義。我之所以在這裡坐這麼長時間,是在反思。」
「反思什麼?」夏綠追問。
「反思我自己為什麼這長時間都沒看出他是個什麼樣的人!」陸清清咬牙,斜眸瞪屍體一眼,便大邁步頭也不回地走了。
夏綠愣了愣,趕忙追出去。
陸清清沒有回房,而是直接去了裴經武的房間,命人全面搜查,陸清清就坐在門口,下令但凡有可疑物品一律過目給她看。
結果搜查一圈,沒搜到半點奇怪的東西。最後有人從床下找到了一個銅盆,銅盆里還有些沒燃盡的東西,但已經燒得黑了看不太清。嬰孩拳頭大的東西,黑烏烏的。陸清清讓人拿去水裡洗一洗再拿來,仍舊是看不太出來。陸清清就用剪刀將其剪開,總算從一團黑烏烏裡面找到一塊有顏色的東西。細看該是塊青色的布,上面還有線,應該是繡的花,但多數線被火燒斷了。裡面還有一點點沒有徹底燃盡的碎末,看起來應該是香料。顯然這塊嬰孩拳頭大的東西是香包。
陸清清仔細回憶從前,轉即問夏綠等人:「你們可曾見過裴縣丞帶過香包?」
夏綠和冬白等人也都仔細回想了下,皆搖頭表示沒有印象。
「會不會是哪個女子所送?」夏綠嘆道,「一般香包都是女人送給男人的定情信物。」
陸清清剛剛也想到了這點,思及此處時,陸清清腦子裡忽然回蕩起宋言致之前對自己說的那句『可能和你有關』的話。如果說這就是裴經武殺人的緣由,陸清清完全無法理解。或許裴經武喜歡自己,這樣的推理也可以解釋裴經武之前面對自己的逼問,選擇『留點面子』去自盡的狀況。但如果說劉三得和李四所知道的秘密,就是指裴經武在外有女人,裴經武僅僅是為了和自己隱瞞就去殺人,未免也太蠢了些。裴經武並未娶妻,他就算有了女人,也不是大奸大惡之事,即便事情敗露,也不至於為這點原因就害了兩條人命,這其中一定有更深層的原因。
陸清清轉而想到他身上的蘭花刺青,也或許跟蘭花教有干係。
「裴縣丞平常都喜歡在什麼地方?」陸清清問那幾個伺候裴經武的小廝。
小廝們皆搖頭,「平常不怎麼叫我們伺候,外出的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去。」
「陸家茶樓,有幾次上街的時候,都碰見裴縣丞去了那裡。」有個小廝忽然想起來道。
陸清清二話不說,立刻騎馬帶著人,把陸家茶樓圍起來,叫人從裡到外仔仔細細搜。這茶樓是她自己的產業,所以陸清清也不怕打擾誰,隨便折騰。
茶樓掌柜忙來迎陸清清,問清楚原因后,立刻回稟道:「天字二號房,裴縣丞每次來都喜歡在那裡喝茶。」
「多久來一次?可有人來見過他?」陸清清追問。
掌柜搖頭,「就他一個人,從沒見別人進去過。次數不一定,有時候一個月來十次八次也有,有時候就一兩次。說是縣衙忙的時候就沒空來,有空就過來喝喝茶靜心。」
陸清清到了天字二號樓,環顧屋子一圈,不過是茶樓雅間的普通布置,沒什麼特別,也排除了暗格之類的存在。推開窗,窗下是長樂縣的主街。打從她接受長樂縣后,這昌樂縣就車馬繁榮,白天的時候主街上最熱鬧。若說能在這種地方喝茶靜心,可需要些定力了。
陸清清隨即看向街對面,因夜裡黑,看不太清。
「對面是什麼來著?」陸清清一時想不起來。
掌柜的忙道:「是慕家老宅。」
「慕家老宅,鬧鬼的那個宅子?」陸清清驚訝問。
掌柜點頭,「那宅子大,正門在兩條街外,看起來挺遠,但後院的西北處確實在此。」
陸清清自然要轉路帶人到了宋言致的住處。敲了門后,老半天才有人應,開門的人提個燈籠,從下映照著嘴角到耳根的拿道疤,又把大家嚇著了。
今天的高奇脾氣明顯比以前更差,所以眼神看起來很兇惡,整個人跟惡鬼一般瞪著眾人。
「這大半夜的,幹什麼?」
陸清清從衙差的後頭走了過來,對高奇道:「搜府。」
「不行。」
「沒聽清,過來說話。」
高奇走過來,忽然就有人從身後用刀抵住了高奇的脖子。
「陸縣令,你好樣的。」高奇咬牙道。
「事出緊急不能耽擱,抱歉了。」
陸清清帶人直奔後院的西南隅,在一棵靠牆的一人抱的老槐樹榦上找到了一處樹洞,洞的外表是用樹皮掩蓋,打開后,裡面的洞四四方方,還有個巴掌的錦盒。陸清清讓隨從退後,欲自己打開了盒子,忽然被人叫住了。抬頭見是宋言致帶著人過來了。
宋言致衣衫還沒穿整齊,內穿雪白緞料的褻衣,外面披了件青衫,胸膛的線條若隱若現。陸清清這才發現,宋言致這身材似乎也練過,竟然十分精壯。
宋言致令高奇將錦盒取走,命令陸清清:「跟我回房。」
「為什麼要跟你回房,不去!」陸清清覺得他這話說得有點曖昧,本是想糾正,但大概是她渾身上下本能抗拒宋言致的緣故,所以拒絕之言脫口而出,而且還特意加了重音。
宋言致已然回身要走,聽到這話轉頭,眼底里狠戾十足,「今天你若不跟我走,在場的所有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