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勛沒有反對，只沉默地起身入座。

用飯時綺羅看到林勛只吃米飯，很少動菜，就夾了他最喜歡的魚肉放在他碗里，沖他笑了笑，「今天這鱖魚很是鮮嫩，您嘗嘗看。」

林勛終於抬頭看她，她的美貌是春天盛放的一朵花，艷麗嬌美，能開到人的心頭去，沒有男人可以抗拒。況且他從沒說過他喜歡什麽，她卻好像清楚地知道他的喜好。

他不喜歡吃的東西很少，香菜是其中之一，而他喜歡的東西也很少，鱖魚是其中之一。

他們之間相處的時間並不多，莫非是她私下裡打聽過他的喜好？

林勛悶聲不說話，綺羅也不敢多說，等吃過飯，丫鬟還不斷地把林勛的東西搬進來，旁邊的耳房都快裝不下了。

見狀，綺羅小聲道：「您真的要把東西搬到妾身這裡來嗎？按照規矩，這樣是不是不太好？」他現在覺得她新鮮、青春貌美，自然日日想跟她待在一處，若有一日膩了，有了新歡，再把東西從她這裡搬走甚至搬到別人那裡，她會更難受。

有些東西，寧願從來沒有得到過。

林勛的臉色忽然沉了下來，「都出去！」他吼了一聲。

丫鬟們紛紛退出去，寧溪和邢嬤嬤磨蹭了兩下，想說些什麽，卻被林勛的目光逼退。

他站起來，兩步走到綺羅的面前，彎腰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綺羅心下驚慌，腳蹬了蹬，「林勛，你放開我！你又想干什麽？」

林勛把她抱到裡間的床上放下，不由分說地壓在她身上，狂風暴雨似地吻她。

綺羅招架不住，手抵在他堅實的胸前，能感受到他狂亂的心跳。他吻得又深又急，並不像上次一樣粗暴，而是要把她嵌進懷裡一樣。

她的身體是誠實的，在他身下漸漸癱軟成水，然後伸手環住他的脖頸，淺淺地回應著。

林勛把她抱起來放坐在腿上，一邊吻著一邊動手解她的衣服，一路從下巴吻到鎖骨，再一直往下。

綺羅抓著他的手，紅著臉道：「你先讓我去沐浴……」

「怎麽，你身上有別的男人的味道，怕我知道嗎？」林勛停下來，冷冷地捏著她的下巴問。

「你在胡說什麽！」綺羅變了臉色，惱怒地叫道。

林勛放開她，起身退後了兩步，手背在身後握緊成拳，沉聲問道：「你今日就待在蘇府了？」

「嗯，曹姊姊沒有什麽大礙。」綺羅隨口應道，低頭拉好衣服，臉還泛著情慾的潮紅，格外秀色可餐。

「那陸雲昭呢？他有沒有大礙？」林勛幾乎是譏諷地問。

綺羅猛地抬頭，看著他，聲音僵硬，「你派人跟蹤我？」

林勛退到幾步開外的圓桌邊坐下來，怒極反笑，「我讓透墨派人保護你的安全，你把這理解為跟蹤？你一早就打定主意要去見陸雲昭，還讓曹晴晴給你做掩護。可笑的是，我竟然相信你。」

綺羅不喜歡他這樣的口氣，好像她做錯了什麽一樣。這麽多年來，她在朱明玉和郭雅心的寵愛下長大，陸雲昭對她也是百依百順，從來沒捨得說過一句重話，讓她現在對林勛的態度很是不習慣。夫妻之間如果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那還做什麽夫妻？

「你既然都這麽認為了，為什麽還要來問我？」綺羅倔強地說。

「朱綺羅，你把我當成什麽！你在蘇府只待了幾刻鐘，卻在嚴書巷待了一個半時辰，這不是計畫好的？我不是傻子！」

林勛揚手一掃，桌上的茶壺和茶杯紛紛落地，發出巨響，地上頃刻之間變得狼藉。

她放不下陸雲昭，甚至不惜撒謊也要去看他，這觸到了他的底線！

「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要騙你的意思。今天的事，真的是意外……」綺羅盡量穩住聲音。他誤會了，但她沒辦法把曹晴晴給供出來，依照林勛的性格肯定會遷怒，他現在這麽生氣，肯定怎麽解釋都聽不進去吧？

「朱綺羅，我對你真的失望透頂。」林勛閉了閉眼睛，渾身都散發著刺骨的冷意。他怕盛怒之下傷了她，也不想再多說，轉身就往外走。

綺羅從沒有見過他這麽冷漠的眼神，心往下一沉，連忙跳下床，跑過去拉住他的手臂，「你為什麽就不能相信我？表哥真的傷得很重，我只是去看看他，我和他是清白的！只是中途太醫來給他看病，才耽擱了回府的時間。林勛，我們好好談談吧，好不好？」

林勛掰開她的手，把她扯到面前，一字一句地說：「現在，我什麽都不想聽。趁我還能控制自己的情緒，離我遠一點！」說完，他揮開她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綺羅愣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想追出去卻沒有勇氣，只是眼淚不停地下掉。

這才新婚的第三天，她不想跟他吵，也不想弄成這樣。

寧溪和邢嬤嬤看到林勛走了，連忙衝進來，看到滿地狼藉都嚇了一跳。

寧溪看到了綺羅手腕上的血跡，叫道：「小姐！您受傷了！」

綺羅抬起手看了看，那並不是她的血。

林勛怒氣沖沖地回到原來的住處，踢翻了屋內的桌椅，把正在打掃收拾的下人嚇得全都跑了出去。這裡幾乎已經搬空了，多寶槅上空蕩蕩的。但林瑾還是給他留了被褥和床榻，好像早就算好了，給他留了一條後路似的。

他仰面躺在床上，喘著氣無法平息怒火。

他知道那傷根本要不了陸雲昭的命，這出遇刺的戲碼，只不過是陸雲昭跟趙霄連袂出演的一樁苦肉計。陸雲昭用此來博得所有人的同情，還把他的女人騙去探病。

這算什麽？示威嗎！

林勛抬手煩躁地按著額頭，這才發現手有點疼，手背上正在流血。他想起成親那夜，府里的人攔著陸雲昭不讓他進府的時候，陸雲昭對他淡淡地笑道——

「侯爺，今日你將我拒之門外，他日我必會讓你親自來找我。你信嗎？」

該死的陸雲昭！

林勛站起來，在屋子裡來回踱步。他隱隱有種預感，這件事沒有這麽容易了結，肯定還有後招。

身後有細微的聲響，他回頭看去，一個穿著勾銀絲碧色褙子的少女在小心地擺放著火盆，沒有說話。那少女面容姣好，身姿曼妙，也是個絕頂的美人兒。

「雨桐，你怎麽在這裡？」林勛開口問道。

雨桐柔聲道：「坤叔說您在生氣，要奴婢過來看看。侯爺，您怎麽受傷了！」她快步走過來捧起林勛的手，眼圈泛紅，「奴婢去拿藥箱。」

林勛坐在交椅上，雨桐跪在他的身邊，仔細地用棉花沾了藥酒給他的手消毒。

她小心翼翼地上好葯，又纏上紗布，打好了結，抬頭看著林勛，「您跟夫人吵架了嗎？」

林勛沒有說話。他一向不太喜歡女人靠近自己，可雨桐極有分寸，從來不過分主動，所以他並不討厭這個女孩子，還讓她在書樓伺候筆墨。為了防止綺羅多心，他還讓她最近不要在府里走動，可結果那女人根本連問都沒問過。

朱綺羅是根本不在乎吧？她的心不在他的身上，那他又為什麽一定非她不可？他不信自己就被那個女人吃定了！

林勛伸手把雨桐拉到懷裡，雨桐驚叫了一聲，驚慌地抬頭望著林勛。她的眼睛像星辰一樣明亮，睫毛長而卷，楚楚可憐。

林勛低下頭，雨桐顫抖著閉上雙眼，不敢相信這個男人竟然會主動吻自己。她心中狂喜，兩手在大腿上攥緊，等著男人的氣息靠近，誰知林勛卻把她推開了。

「你出去吧。」

雨桐幾不可聞地嘆息一聲，躬身退出去了。她知道與他相處的方式就是不要主動，一旦主動就會失去留在他身邊的機會，她很聰明。

林勛覺得自己的人生從未如此挫敗過。這麽多年，他無依無靠、無牽無掛地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也都一樣過來了，沒想到有朝一日竟會為一個女人患得患失。

若是換了旁人發生今天這樣的事，他絕對不會輕饒，偏偏他對她重懲不得又輕饒不得，他不是不知道她跟陸雲昭的過往，可他無法控制地嫉妒、在意，他不能容忍她去關心陸雲昭，還是用欺騙自己的方式。

於坤氣喘吁吁地跑進來，「侯爺，有件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