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回 平將門(三)
什麼叫目前來看?
「看來奴良小友還留有後手啊。」晴明的笑容不知為何,讓陸生有些發毛。遵循直覺,他連忙說道「我的百鬼不在這裡,這就真的是我的全部實力了!」
「百鬼?」小白仰頭看著他,略有些疑惑。
「這個等會兒再說,」陸生臉色稍變,握著瀰瀰切丸的手一緊,下意識的站在了其他人的前面「前面的氣息可不太友好。」
用腳踹開虛掩的木門,陸生用瀰瀰切丸擋住了撲來的物怪,這物怪與之前他們所見的稍有不同,它有著具體的形、卻又無形,它斬不死,在退魔刀瀰瀰切丸的斬擊之下像是液體一般。
「本以為會是個棘手的傢伙,」晴明輕笑道「沒想到不過如此而已。」
「哎?」陸生驚愕的看著他,他束手無策的東西,晴明竟然說『不過如此』?
「不過是物怪而已。」他的唇角上揚,卻讓人感覺不到他在笑「也只是物怪而已。」
他從狩衣內拿出隨身攜帶的空符,隨著他的手虛空一劃,咒符在他的面前被完整的羅列成了一個圓形,在圓形之內,無形又有形的物怪化為了一個穿著狩衣、身材健壯的男人。
「他是……」
「平將門。」源博雅沉聲說道「他就是這些怨念的本體?」
「非也。」晴明搖了搖扇子「好了,奴良小友可以用你的退魔刀斬殺這隻物怪了!」為什麼你自己不動手?這句話陸生也就想想而已,面上他乖乖的拿刀揮向了在晴明的陰陽術中無所適從的怨念。
刀刃很乾脆的將它斬成了兩半,縱使怨念曾想要絕地反擊,可身為妖怪頭目的陸生自然不會被這種玩意所影響。
「既然你說這不是平將門,那平將門在哪?」陸生甩了甩刀上的怨氣,轉頭問道。
「噓,」晴明比了一個噤聲安靜的手勢。
陸生下意識的聽了他的話,閉了嘴,就連呼吸也下意識的放輕了些。緊接著他就聽到了,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怒吼聲「藤原氏!昔日之仇,血肉以償!」
「啊……」小白身體一抖,下意識的向離他最近的陸生腿后縮去。
陸生看向前方,勾起唇角「走吧,那並不是什麼難解決的傢伙。」陸生認可了晴明之前的話。
被仇恨蒙蔽了感知的平將門就算仍擁有生前的刀槍不入身軀又如何,如今的他,怕是連生前都不如。
「弱點在眉心的位置,聽聞他還有控制風向的能力。」博雅將自己的弓箭拿了下來「所以就拜託奴良小友為我創造時機了。」
學著晴明一口一口叫著陸生『小友』的博雅露出了一個與晴明極其相似的笑容。雖然怎麼看怎麼彆扭,不過卻讓他有了幾分貴族風雅。
「嘖,任意調遣妖怪總大將,你們的膽子還真不小啊。」陸生似笑非笑的說道,不過卻準備去會會那傢伙了。
黑雲似乎有散去的意思,也不知是不是他們的錯覺,微弱的月光似乎有顯露的趨勢,為這墨硯般的夜幕帶來了朦朧星光。
「爾等,何人?」
平將門看著他,他的脖頸處還有接合的痕迹,眉心有著一個奇怪的疤痕,除此之外,他的下半身卻呈現巨蛇的樣子。
「我?」奴良陸生用刀背砸著肩膀「老子是奴良陸生,奴良組的三代頭目!」
「隨便了,阻擋我復仇之人,殺!」
「隨便了?喂喂,本大爺的名號怎是你一個『隨便了』就了事的?……嘛,念在你沒聽過本大爺名號的份上,這次就不和你計較了。」又換了一個自稱的夜陸生完全不顧平將門難看的臉色。
在平將門拿著刀砍來時,腳尖一轉,便躲了過去,嘴中還說著極其欠揍的話「這麼激動可不行,美麗的小姐的話我很樂意接受,至於……」他上下掃視了一眼他「你,還是算了。」
瀰瀰切丸砍向了他的肩膀,卻無法深入一分,即使退魔刀都無法刺破他那刀槍不入之身,平將門咧嘴一笑,手裡的太刀一掃,打算將陸生橫腰斬殺。
卻又被陸生躲了過去。
陸生以平將門的身體作為支點,一下子跳到了平將門的身後,正欲給他的頭來那麼一下子,卻被一個怪風掀飛了幾米。
「這就是那個風嗎?」陸生在半空中調整了動作,擋住了平將門的一擊,接下來,不同於剛剛慢悠悠、不含有任何戰意的攻擊,陸生進攻速度變得格外快,每一擊都十分刁鑽,每一擊所含的妖力都讓平將門難以抵禦。
平將門的注意力逐漸被陸生全部拉走,博雅知道,這是最好的出手時機。他拉起弓箭,瞄準平將門的眉心,抓準時機,毫不動搖的射出了那一箭。
弓箭精準得射穿平將門的眉心,穿透了他的腦殼,平將門保持著握刀的姿勢倒了下去,一直安靜站在晴明身邊的神樂突然抬頭看向了天空。
陰沉黑暗的天空上突然出現了一道血光,血光彷彿刻意想要讓他們看到一般,在他們抬頭之後,又消失了。
「那是什麼?」
陸生的疑惑無人為他解,不如說,這裡除了晴明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唯一看起來像知情者的晴明卻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說了一句「鬼,要來了。」
話中似乎別有深意。
「既然事情已經解決,我們就快點回去吧。」晴明說道,臨走前,望著地上已經化為乾屍靜待一身風拂散的平將門,想起了什麼般笑了出來。
「明天……不,」晴明仰頭看著天色「幾個小時候,陰陽頭恐怕要苦惱了。」
陰陽頭?
「啊,那位之前不是還蔑稱你為『晴明小兒』嗎?」博雅調笑道。
「這也沒辦法呀,」小白搖頭道「晴明大人您總是偷懶不去陰陽寮,陰陽頭會針對您也很正常。」
「果然是笨蛋小狗!」博雅蹲下身子,敲了敲他的頭「道尊那傢伙是在嫉妒晴明,所以才看不慣他。」
「小白是狐狸!是狐狸!」
「哪只狐狸有你這麼笨?」源博雅又拍了拍它的頭。
「哼!」
看著他們打鬧的模樣,陸生似乎想起了什麼一般皺起眉「那個藤原……攝政呢?不去看看他有沒有事嗎?」就這麼直接離開沒問題?
「放心吧,他被保護的很好。」
被誰?陸生的疑惑沒有問出來。
剛一回到安倍宅,就聽到了納豆小僧的尖叫聲「啊——少主!!少主你在哪啊!少主、我納豆……」
陸生捏著納豆小僧的頭,將他提了起來「別吵了。」
「……少、少主,嗚哇!少主你沒事真的太——嗯?少主你去夜行了?和陰陽師?」
和陰陽師夜行……也虧這傢伙能想的出來。陸生將他放了下來「出去處理了一些麻煩事。」
「那怎麼能不叫我納豆……啊,對了,」納豆小僧將放有奴良組『畏』字徽章的黑盒子遞給了陸生。
「是這個盒子把我砸醒的!」
「砸醒?」陸生接過黑盒子,打開看了看,徽章仍安靜得待在那裡,裡面也沒什麼小妖怪,怎麼把它砸醒?
「你睡懵了吧?」源博雅笑道。
「絕對不可能,這傢伙打了我好幾下!要不然我怎麼可能被吵醒!」
「你睡得夠死啊。」小白還是第一次見納豆小僧,剛一湊近,小白打了一個哈欠,皺起鼻子「好臭!」
「……」納豆一愣,語氣難得有些虛「因為納豆啊……臭也請不要說出來。」
「啊!抱、抱歉!我不該說你臭的,就算你真的臭,小白也不該說你臭的,就是你——」
「聽聽聽,不要一直給我插刀了!」
「話又說回來,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源博雅看著盒子內的徽章,疑惑道。
「奴良組的族徽。」夜陸生撇嘴道,他抬頭看著漸明的天際「這麼晚了?我該休息了。」
說罷,未等源博雅一句「這東西還沒搞清楚」說出,就看到陸生的長發消散,變為了棕色短髮,原本成人模樣也變為了半大孩子。
「不可思議……」源博雅和小白驚愕的看著陸生的變化,如今的陸生不僅從外貌、就連氣息也與人類一模一樣。
「那傢伙,應該沒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吧?」雖然有著晚上的記憶,但陸生就害怕夜晚的自己會說出什麼觸犯他們的話。畢竟那傢伙性格真的很糟糕。
「奴良小友沒有晚上的記憶?」晴明問道。
「有是有……」
「那你應該知道,你有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情、說了什麼過分的話吧?」
不,我真的不知道……請你告訴我!
晴明對著陸生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讓陸生下意識得咽了口唾沫。
「沒關係的,」神樂小聲說道「陸生很溫柔,並沒有做過分的事情。」
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