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逆鱗
白羽軍隊九虛一實,自己和龍步飛只是帶著數千人的小分隊,往西邊而去,白羽知道,無論往東去青州,還是向北去冀州,路上肯定都會遇上程凌玉的重重攔截,而只有西路最空,所以暫時往西去的確是一個好辦法,但是同時另外九路每一路的去向不定,在接下來的一個月中,捉摸不定的行軍路線讓程凌玉猶如用盡全力打在棉花上一般,無從下手。
這十路人馬充分發揮了騎兵的優勢,程凌玉用這樣的話形容他們,「當你發現他的時候,只要用刀就能逮住他們,可是當你拔出刀來的時候,卻發現要用矛才夠得著,當你拿起長矛的時候,發現只有弓箭才能打中他們,當你彎弓搭箭,卻發現他們早已經跑的沒有蹤跡了。」
十路「大軍」,總不下萬人,卻在這中原廣袤的平原上跟程凌玉大軍玩起了捉迷藏的遊戲,被這些人吊在屁股後面,問題是你哪一路都不能忽略,因為龍步飛和白羽可能藏在任何一路的軍中,大軍疲於奔命,而且可惡的是,當你們發現不了他們的時候,他們似乎總是會在某個地方鬧出寫動靜,告訴程凌玉,龍步飛就在那兒,當大軍趕到,龍步飛或許就已經在千里之外了,虛虛實實之間,程凌玉消耗了大量的糧草,這些負擔自然也轉移到地方政府上,讓地方上的官員們怨聲載道。
更加可惡的時候,當程凌玉將部隊也學著白羽的模樣兒化整為零的時候,分頭出擊,他們總是能夠找到最弱的那支隊伍,然後引誘著他們追擊,當到了一定的地方的時候,呼啦啦地不知道從哪裡冒出若干敵軍,利用著早已埋伏好的滾石擂木加以攻擊,硬生生地吃了不少程凌玉的部隊,程凌玉在白羽在這種近乎於無奈的打法之下,徒嘆奈何,不知不覺之間,這股不足萬人的草寇成為了所有官軍中的噩夢,即使他們即使只有數百人優哉游哉的走城串巷,實力弱的部隊根本不敢貿然的出擊。
程凌玉知道,定然是白羽在暗中指揮著這一切,但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明明各軍相隔萬里,如散沙一般散步在各個州縣,白羽是利用什麼通訊設施將這些人捏合成一個整體,能夠相互配合,伏擊官軍?
天空一聲清鳴,龍步飛不禁仰頭,看著天空中不斷盤旋的女媧,女媧盤旋三匝之後落在白羽的肩頭,白羽點頭笑道:「昭南他們在湖東山又伏擊了三千程凌玉的軍隊,嘿。好像還殺了一個程凌玉手下愛將,這小子,嘿!」
龍步飛嘆服道:「白羽,你這招可真將程凌玉這小子整的夠嗆的了,這一個月,我估計這老小子就沒有過一天安生的日子。」
白羽冷笑道:「這只是我們兄弟找他討還的利息,本錢我們還分文未取呢!」
龍步飛神色黯然:「這老小子一場大水淹了我十萬兄弟,這個仇,我遲早要報。」
白羽嘆了口氣道:「雖然表面上我們取得了一些成績,但是跟程凌玉比起來,我們始終還是弱者,我們根本沒有能力傷到程凌玉的筋骨,只要程凌玉找到我們,我們便必死無疑了,蚍蜉撼樹,何其難啊。」
龍步飛默然,忽然開口道:「白羽,難道我們就只能這樣跟他周旋嗎?你就沒有想過重新我們招兵買馬,重新開始?」
白羽搖了搖頭道:「我們新敗,號召力不夠,即便是現在攻城略地,攻下幾個小城市,也守不住,反而會暴露了自己,在等等吧,時機還沒有成熟。」
龍步飛皺眉道:「現在程凌玉憑藉敗我餘威,聲勢和軍望都達到了頂點,看情形很快便要一統中原了,到時候,我們恐怕將更加寸步難行。時不我待,在不…..」
白羽不答話,忽然轉移話題道:「程凌玉用兵如何?」
龍步飛嘆了口氣,道:「不在我父親之下。」
「但是這些年來,他並不顯山露水,鋒芒不及龍驤虎騎萬一,這是為什麼呢?」
龍步飛嘆道:「薛義用人任人唯親,自然是對自己親信大加提拔,這程凌玉並非龍驤虎騎出身,反而是當年大顯的老臣,薛義自然不會重用,而且此人性格剛愎,屢屢得罪薛義,是風易寒屢次周旋才讓他有命活在現在,沒想到這天佑小皇帝居然有如此膽識,破格提拔這個老將,倒也算是個人物。」
「據我所知,當年薛義手下十萬龍驤,分別在你父親龍侑淵和愛將惡來手上,你父親乃是薛義嫡系,所以才被天佑皇帝猜忌,冤死在大殿之上…..」
一提起父仇,龍步飛頓時兩個手關節捏得節節發響,澀聲道:「我與這天佑小兒不共戴天,總有一日我要找他討還這筆血債。」
白羽觸及龍步飛傷心之處,連忙出言撫慰,待龍步飛心情稍稍平緩,白羽又道:「惡來呢,他現在在那?」
「哼,不要提這個反覆無常的小人,」龍步飛不屑道:「當年當天佑小皇帝復辟之後,這小子便立刻反骨降了天佑小兒和風易寒老賊,我爹就是被他賺上殿的。」
白羽沉吟道:「按道理,若是此次出征,應該沒有比惡來更加合適的將領了,為何天佑皇帝偏偏有此大將不用,卻用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程凌玉呢?」
「惡來這人慣來兩面三刀,估計小皇帝和風易寒對此人也不放心吧。但是此人手中應該至少掌握著三到四萬的龍驤虎騎,實力確實冠絕天下諸將。」
白羽心中一動,道:「惡來此人素來氣量狹小,按道理說程凌玉立此大功,必然會遭來惡來的記恨,也許我們能夠在這方面做些文章。」
這個時候,忽然一個黑點從遠方跑來,白羽笑道:「應該是小翼來了,不知道這次他會給我帶來好消息嗎?」
果然,一聲黑衣的趙翼飛馳而來,到了白羽和龍步飛面前,只見坐下的戰馬已經氣喘吁吁,看來是千里疾馳,沒有歇息。
趙翼喝了一口手下遞上來的泉水,一插嘴邊殘漬,喘息道:「龍哥,羽哥幸不辱命,小翼把你們想要的東西帶回來了——」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拓本,道:「我在程凌玉的府外潛伏了十幾天終於讓我得到機會,潛伏到他的府中弄來了這個玩意,你倒這些日子為何程凌玉有些心不在焉,對我們不管不顧,原來這小子的心思全部放在這上面了呢?」
白羽接了過來一看,然後遞給龍步飛,龍步飛粗粗一看,嘿然道:「原來這老小子忙著去爭國本了。」
白羽皺眉道:「宮廷內鬥,比之行軍打仗更要兇險百倍,古往今來多少位高權重的大臣為了黨爭妄自送了性命,這程凌玉居然還看不清這點,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貿然攪合進了這不死不休的黨爭之中,依他的性格,哪裡是風易寒這些政壇老手的對手,看來太行一戰,不僅僅淹了你的十萬大軍,同樣也淹了程凌玉的那雙招子。」
說完深深地吸了口氣,道:「這對我們來說,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啊。」
趙翼點頭道:「恃寵而驕,這老小子現在仗著天佑小皇帝的恩寵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居然彈劾起風易寒來,嘿有好戲看了。」
在旁的小刀忍不住插言道:「你們說的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
龍步飛將程凌玉的奏摺拓本給小刀,笑道:「天佑小皇帝已經到了娶妻的年齡了,現在朝廷中紛紛討論此事,風易寒有一女,年方二八,估計風易寒想與天佑皇帝皆為親家,做個便宜國丈,偏偏這天佑小皇帝拒不答應,此事便一直拖著,哪知道這程凌玉居然上書彈劾風易寒,曆數風易寒十大罪狀,要求罷免宰相——估計這弄不好是天佑小皇帝的意思,想探探朝廷的風聞,所以讓這程凌玉做了出頭之鳥,這其實不僅僅是未來的國本之爭,更是相權與皇權之爭,其中詭秘難測,弄不好便會惹來殺身之禍。」
「若是此奏摺一上,那程凌玉不就將風易寒徹底得罪了?」
「正是,所以說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啊。」白羽含笑道。
龍步飛皺眉道:「現在程凌玉聲威極盛,就算是風易寒恐怕也不一定扳得到他,加上他又有天佑皇帝這個大靠山,我怕此事恐怕沒那麼簡單。」
白羽神秘一笑道:「若是我們能夠瓦解他和天佑皇帝的這份信任呢?」
龍步飛嘆了口氣道:「這何其難也,當日天佑皇帝在那等情形下依然對程凌玉信任有加,現在他們更是君臣和諧,程凌玉顯然已經成了天佑皇帝心腹,天佑皇帝還要借程凌玉的軍威來平衡自己與風易寒的實力,我怕——」
「那是因為程凌玉沒有觸及到小皇帝的逆鱗。」
「逆鱗,」眾人一愣,一齊看著白羽,道。
白羽緩緩地道:「龍有逆鱗,觸之必怒。」
龍步飛微微思索一下,頓時明白了白羽的意思,兩人相視而笑,異口同聲道:「蕭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