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規矩
有了兒媳，就可以擺起婆婆的譜，而不是像原先在太妃手下一樣，這是次妃這些年來心心念念的事兒。次妃不由笑了：「是啊，我已經有了兒媳，已經做了婆婆，以後，太妃對我，也要客氣多了。」
「再說……」朱嬤嬤聲音放低了些，還湊到次妃耳邊：「太妃要真拿捏您，您不就可以拿世子妃出氣了？」
到時候，就看世子妃受得住受不住！次妃面上的笑更加燦爛了，只是看著朱嬤嬤那小心翼翼的樣子，次妃又輕嘆一聲：「要到了什麼時候，才能說話大聲啊？」
「快了，快了！」朱嬤嬤挑著次妃喜歡的話說，次妃雖然知道朱嬤嬤有些話是在哄自己的，但心情還是比原先好了很多，就等著世子妃來給自己磕頭請安時候，再給世子妃點顏色看看，自己在王府這麼多年，也不是白過的！
吳桃和孟若愚陪著太妃魯王用了午膳，就有內侍進來稟告，吳桃的娘家人進府來磕頭謝恩了。吳桃夫妻也就對魯王和太妃告退，要去見吳桃的娘家人。
「娘，您現在也是有孫媳婦的人了，以後……」魯王看著吳桃夫妻離去，對太妃笑著道，太妃的眼瞟了魯王一眼，魯王就嚇得不敢說話。
太妃不由嘆氣：「你啊，總覺得是我在難為你，可是你也要知道，我們王府，也要有個王府的樣兒，哪能胡來？」
「娘教訓的是！不過娘，怎麼說次妃現在也是做婆婆的人了，您就……」魯王前面半句話太妃還能聽進去，後面半句不由讓太妃冷笑：「我就怎樣，她能擺做婆婆的款兒，難道我不是婆婆了，不能對她擺上款兒了？」
「是，是，娘說的啊！」魯王就曉得，為次妃求情是沒有多少用處的，只是……魯王還在皺眉，就聽到太妃又道：「再說了，你成天覺著，我對次妃不好，可是這尊重，是要自己給的，不是別人給的。你連這個道理都不知道的話，還是不要做我的兒子了。」
這後面一句是氣話，慌的魯王急忙站起身對太妃連連打拱：「是，是，娘說的是。」
太妃看著鬍子都白了的兒子對自己連連作揖打拱的，又嘆了口氣：「罷了，以後的事兒，走著瞧吧，但願這世子妃，能配得上愚兒！」
吳桃夫妻當然不曉得太妃和魯王在走後，又有了一番交談，孟若愚到外面見吳叔叔了，吳桃就回到自己房中，吳嬸嬸和吳錦，早在那等著了。兩人也是一身新衣，手裡端著茶碗在喝茶，丫鬟還在一邊上著點心。
吳嬸嬸見這用的茶杯比家裡用的，不知道好到哪裡去了，手捧著茶碗，生怕把它給打跌在地，舉眼看看點心，又做成牡丹花樣的，又做成海棠樣的，每一樣都透著精緻小巧。就連丫鬟身上穿的衣衫，料子似乎都比自己家穿的好。
「這王府，可當真富貴！」吳嬸嬸嘖嘖讚歎兩聲，拉一下吳錦，對她小聲道：「你瞧瞧，這椅子上墊著的，我連做衣衫都不捨得用這麼好的料子呢。」
王府當然富貴，吳錦是早就知道的，可是當一走進王府大門，被人迎著穿堂過屋，沿途所看到的那些景象，讓吳錦就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在壓著，憑什麼，這些東西就給吳桃享受，還有她的孩子們，而自己，比吳桃強的多，卻只能嫁一個普通人家，過普通日子。而自己的孩子，見到吳桃的孩子，還要給他們磕頭行禮，這不公平！
吳錦覺得心中有一把火在燒，這把火能把吳桃燒死！吳桃吳桃，吳錦念著這個名字，真恨不得把她給掐死！
「世子妃來了。」丫鬟在門邊通傳，吳嬸嬸拉一把吳錦，示意吳錦起來，吳錦想起內侍去自己家中說的那些規矩，再不樂意也要站起身，和吳嬸嬸一起垂手侍立。
「世子妃萬福！」丫鬟挑起帘子，吳桃在眾人簇擁下走進屋內，吳嬸嬸和吳錦立即行禮下去，吳桃已經露出微笑，對二人道：「請起來吧！」
吳嬸嬸還規規矩矩地行著禮，吳錦已經站起身，看著被丫鬟簇擁著的吳桃，雖只一天沒見，但吳錦覺得，吳桃比昨天美了很多，特別是那些金珠首飾，讓人耀花了眼，這些東西，原本也該是自己的。吳錦在心中吶喊。
吳桃已經走到上面坐下，丫鬟給她端來茶，吳桃喝了一口，看向吳嬸嬸：「坐吧，喝茶吃點心了沒有？」
「這些點心，看著太好看了，不敢吃。」要擱一年前，吳嬸嬸對吳桃還是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事兒都敢做的，但是現在不僅是身份改變了，而且吳桃住這麼好的房子，喝這麼好的茶，吃這麼好的東西，吳嬸嬸不知怎麼，聲音都小了許多。
吳錦在一邊發出不悅的哧聲，伸手拈起一個點心，放到嘴裡：「姐姐若沒提醒，我都忘了，還有這些好果子呢。姐姐，怎麼不見姐夫？」
吳錦就想著，今兒若能見世子一面，以自己的美貌才情，定能讓世子對她一見鍾情，到時候，就可以……誰知進來都半天了，卻沒看到世子，吳錦畢竟年輕沉不住氣，開口就問起來。
吳嬸嬸怎麼不曉得女兒問這話是什麼意思，伸手悄悄地掐了吳錦一下。
看來吳錦還沒有死心，吳桃勾唇一笑，對吳錦道：「王府內外有別，等閑外面的女眷，是見不到世子的。」
原來如此，吳錦的牙不由咬住下唇，吳桃又道：「妹妹已經定親，聽說親家家那邊，也是這樣的規矩人家，妹妹定然要記得規矩，免得被人笑話。」
吳桃一口一個規矩，吳錦已經氣的臉都漲紅，吳嬸嬸還在旁邊點頭：「世子妃說的是，你妹妹啊，就是有些散漫，我前頭還請宋嬤嬤來教她些規矩呢，誰知她不想學，還說，在王府待選那些日子，學的規矩就夠了。」
「那些是平常規矩，等做了別人家的媳婦，這些規矩，就不夠用了。」吳桃端起茶，喝了一口淡淡地說。
吳嬸嬸在旁邊點頭如同搗蒜一樣，吳錦的唇已經撅起：「姐姐這會兒一口一個規矩，怎麼就忘了，我爹對你還有教養之恩呢。」
「妹妹也知道這教養之恩啊？」吳桃看了眼吳錦，唇邊依舊含笑，但吳錦卻從裡面讀出一些不滿來，於是吳錦起身就道：「姐姐這會兒在我面前裝什麼有教養呢，你我姐妹，從小一起長大，誰還不知道誰的底細？」
吳桃已經把茶碗放下，看著吳錦道：「說的好！你我姐妹，從小一起長大，誰還不知道誰的底細？」
吳錦被吳桃這一句話給止住，再看向吳桃已經面帶寒霜，吳錦竟不知道該怎麼和吳桃對答，吳嬸嬸已經慌的站起身對吳桃道：「阿桃，不，世子妃，你妹妹年紀小，說話不懂事，你就大人有大量，放過她吧。」
「嬸嬸，我從來都沒有不肯放過妹妹！」吳桃先安撫了吳嬸嬸一句，這才對吳錦冷笑道：「只是妹妹從來不肯放過我呢。你我姐妹，什麼出身，什麼經歷，王府也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妹妹方才的話中，卻有要挾之意呢。吳錦，你也不想想，若我真楚了點什麼事兒，你還能不能嫁這會兒說成的那家了？」
吳桃直呼吳錦的名字，聽的吳錦一陣心驚，吳嬸嬸不知道該怎麼勸，一張臉都通紅，吳桃繼續道：「自然妹妹是個什麼都不怕的人，那也就罷了，可是妹妹這會兒種種做作，不過是為了榮華富貴。那妹妹可曾想過，這會兒吳家上下，都靠的是我一個人，若我沒了，吳家的榮華富貴，要到哪裡去尋？」
吳嬸嬸急的去拉吳錦的衣衫：「錦兒，你姐姐說的有理，你就趕緊和你姐姐賠個不是！」吳錦看著吳桃，吳桃此刻面帶寒霜，唇邊有嘲諷笑容，這個姐姐，真的已經變了，不再是那個自己可以肆意踐踏的人了。
於是吳錦深吸一口氣，不甘心地對吳桃道：「是，姐姐說的對，是我，是我錯了。」
「你沒錯！」吳桃揚聲說了這句話，吳錦不由愣在那，就聽吳桃緩緩地道：「榮華富貴，誰不愛呢，可是有時候，也要看命里有沒有。我進了王府，王府給吳家的賞賜，已經是不少人家終生所不能得到的了，安分守己地過著，大家互相幫襯，你好我好大家好，豈不更好，若你再有些別的念頭，吳錦，我和你說，誰都救不了你。」
吳錦伸手捂住臉，抽泣起來，吳嬸嬸急的要給吳桃跪下，吳桃對丫鬟一使眼色，丫鬟急忙上前拉住吳嬸嬸。吳嬸嬸對吳桃雙手合十連連拜著：「世子妃，這會兒，您要說什麼，我們都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