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互搓
「真是這樣？」方姑姑眯起眼睛與蘇堇漫對視，似乎要透過蘇堇漫的眼神猜透她的心思。
蘇堇漫又『咚咚』磕了幾個響頭，「奴婢不敢說謊，姑姑您心地仁善，就如同那觀世音菩薩似的，待奴婢又那般的好，可奴婢卻因為自己肚子餓就違反了宮規，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可以確定的是，這是蘇堇漫拍的最讓自己噁心的一個馬屁。但此時的她卻是滿臉的真誠，其間又夾帶著尊崇和愧疚，面容看起來很是滑稽。若不是親身經歷，她倒是沒想到自己竟有如此高的演技。
「話倒是說得好聽，你們兩個真是去偷東西去了？」方姑姑輕嗤一聲道，看向蘇堇漫的眼神卻有了些微的變化。
「奴婢不敢有半句虛言！奴婢胃口大，所以總是吃不飽，原本奴婢是想著好好刺繡存些銀子去買饅頭的，可是奴婢刺繡功夫實在是太差了，存了許久也只有這麼些銀子，還請姑姑明察。」蘇堇漫邊說著邊從自己身上摸出一袋銀子來遞到了方姑姑眼前。
自古不愛財之人便不多見，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從來都不是空口無憑的說辭。尤其是在這後宮之中，錢財的用途雖然算不得廣泛，但卻是後宮眾人極度看重的東西。
對於宮奴來說，錢財可買來吃的用的，或是賄賂上級讓自己的日子過得更舒坦些，對於方姑姑來說，想必也有不少的用途，蘇堇漫在這個當口順理成章的送點銀子給她，想必是能稍微消一消她心頭的火氣的。
蘇堇漫在心裡苦笑不已，她這也算是破財免災了罷！只是可憐了她那些手指被針扎了無數次、繡得眼睛都快瞎了才存下的銀子啊……
在方姑姑的眼色下，宮女如芳立刻接過蘇堇漫遞過來的銀子顛了顛后收入了袖中，這銀子自然是替方姑姑收的。
「那你呢？昨兒個才教了你，今日又犯了規矩？你這是誠心跟我過不去不成？」方姑姑將尖銳的目光從蘇堇漫身上挪到了慧兒身上。
慧兒的身子幾乎整個伏在了冰涼的地面上，說出口的話語也是七零八落的：「奴婢……回姑姑的話，奴婢一整日沒有吃東西了，肚子……真的好餓啊。」邊說著，慧兒的肚子倒是趕巧的發出一陣『咕咕』聲來。
有宮奴沒忍住，撲哧笑出了聲，但又立刻恢復了安靜。在方姑姑面前，沒有任何宮奴有膽量放肆。
沒等方姑姑發怒，慧兒便學著蘇堇漫的樣子快速掏出了身上的錢袋子，急聲道：「這裡，是慧兒綉帕子的銀錢，還請姑姑您……辛苦，替慧兒收著。」
方姑姑沒急著開口，倒是先向立在一旁的如芳使了個眼色，如芳立刻接過了慧兒的錢袋，在手中顛了顛才收入袖中。
「你們兩個，雖然是情有可原，但終究是犯了規矩，這次我就念在你們是初犯對你們從輕發落。來人吶，把她們拉出去，在外頭跪一晚上也就罷了。至於你們其他人也好好看看，下次若還有人膽敢違背宮規，我必不輕饒。」
「奴婢們遵命，謹遵姑姑教誨。」冬夜雖冷，可在一眾宮奴的心中這方姑姑的聲音絕對是比寒夜還要冷上許多的。宮奴早已被凍僵了身子，此時向方姑姑行起禮來動作卻仍是半點不敢含糊。
這般冷的天，在外頭跪一晚上，明日里還要干體力活，蘇堇漫此時真有立刻去死的衝動。但這份衝動卻也僅僅只存在她的腦海中罷了，雖然心裡一萬個不服，但她卻也只能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接受方姑姑的處罰。
……
跪在地面上的蘇堇漫抬頭望著暗黑的天幕，心中想的卻是今日撿到的那個孩子。此時的他是不是已經睡著了呢？
「阿嚏！」響亮的噴嚏聲打斷了蘇堇漫的思緒，偱聲看去卻見著一臉歉意的慧兒正用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口鼻。
「姐姐，慧兒是不是吵到你了。」
「說什麼傻話呢，你是不是著涼了？」蘇堇漫伸手探向慧兒的額頭，所幸並未感受到不正常的燙意，「我早該想到的，這樣下去不行，若是不做些什麼咱們兩個今晚鐵定要感冒的。」
蘇堇漫立刻便想衝進屋子將大通鋪上的薄棉被拿出來，但一想到可能發生的後果她又很快否決了這個想法。不必要的麻煩還是少惹些為妙！
「慧兒，你過來些，不要出聲，跟著我的動作一起做。」蘇堇漫壓低了聲音道。
慧兒乖順的挪動身子，靠到了蘇堇漫身側。蘇堇漫立刻便伸手用力搓了搓，同時開始向手上呵氣，感覺到手已經暖了后，蘇堇漫將手放到了自己的雙頰之上開始搓臉，隨後是身子、膝蓋和腳。慧兒明白蘇堇漫的意思，也學著蘇堇漫的動作開始活動起來，總算是感覺到了些許的暖意。
「咱們不能睡著，若是著涼了明日可就麻煩了。」沒錢買葯吃，幹活若是出了錯又要受罰，因而著涼對兩人來說顯然都是極為不利的事情。
兩人不敢起身，搓身子還好，搓腿腳卻是有些不便了。蘇堇漫便開始替慧兒搓起腿腳來，過了一會便換了慧兒替她搓，二人就這樣互相幫忙著，苦苦挨著寒夜裡漫長的時光。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再有幾個時辰天就亮了。
晨光初露之時，宮奴院里已經熱鬧起來了，蘇堇漫和慧兒也終於得以站起身去吃朝食。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那兩個餓死鬼來了。」
兩人一瘸一拐的趕到分發朝食的地方時，不出意料的迎來了宮奴們的冷眼。說話的人喚作梅蕊，因性子跋扈，在宮奴中間倒也算個厲害角色。
「她們哪裡是餓死鬼，依我看吶，她們分明就是兩個害人精！昨兒夜裡害得咱們無端受凍，還有幾個姐妹因她們而著了風寒，這樣害人，簡直是不要臉。」搭腔的也是宮奴中的一個，喚作阿秀，也是個不好惹的角兒。
慧兒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頭垂得低低的。
「昨日夜裡，是我連累了大家，我在這向大家陪個不是，還望諸位海涵。」蘇堇漫拉著慧兒向宮奴們深深鞠了一躬，雖然知道此舉並不能得來宮奴們的原諒，但這次的事情蘇堇漫確實是心懷有愧。
「在這裝什麼好人呢？你要真是知錯了，就跪下好好認錯，耍幾句嘴皮子誰不會啊。」梅蕊雙手叉腰攔在了蘇堇漫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