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第六日了
蘇見信的事有些棘手,呸,是相當棘手,那廝若不跑路,待官老爺們查明了又是一條好漢。偏他跑了,所有人都當作他畏罪潛逃。
就連父親蘇黎世為了自保,也得親自寫下通緝文書。
蘇見信真不是人,摟著錦瑟拍拍屁股走人,留下這麼一堆混賬爛攤子。
午後的陽光實在刺眼,蘇淺淺走出鳳宜宮時被照得睜不開眼,眼前漆黑一片,腳下跟踩在棉花上似的。
「王妃!」秀秀幾人驚呼一聲。
蘇淺淺閉著眼睛循著聲音轉過身去,被人伸手扶住,濃郁的檀香鑽入鼻尖,她略一皺眉,借著那人的力道勉強站穩了身子,扶著額頭過了許久,那渾噩的窒息感才漸漸消褪。
蘇淺淺立即後退了兩三步,朝夜九恭恭敬敬地行禮道歉,「請皇上治罪,臣婦無意冒犯。」
夜九收回手,嘆了聲,聲音細若蚊蟻,蘇淺淺耳力過人自是聽見了。
「你先回府吧,待將你哥哥找回來了,朕會親審案件,還蘇家一個公道。」夜九的語氣清清淡淡,想必也是沒休息好,她瞧見他眼底的烏青,不著痕迹把頭壓得更低了,送到嘴邊的話也收了回去。
出了鳳宜宮,蘇淺淺強撐著的身子往秀秀身上一靠,實在是受不住了。到底是太過匪夷所思了。
她看向秀秀,眼裡的厲色不容秀秀半分隱瞞,「我到底睡了幾日?剛才皇上說的可是真的?」
秀秀默默點點頭,沒敢編謊話糊弄。
「那我到底是睡了幾日?」
秀秀這樣模稜兩可的答案叫她有些窩火。
「呃,自那日出宮回府,今日已經是第六日了......」
蘇淺淺猛翻一個白眼,袖下的手指捏得生疼。
難怪今早上起床時感覺睡了許久,夢裡還經歷了蘇淺淺小時候的事,委實太長久了。
「還有夜夙呢,他幾日沒回府了?」
「呃,也是那一日,奴婢便再也沒見過王爺了。」
宮道上微風徐徐,蘇淺淺只覺得頭上頂著一片烏雲,心裡有太多太多的疑問沒人給她解釋,夜夙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見過王妃娘娘。」
蘇淺淺疑惑轉頭,看見了身穿精緻宮裙的曹貴人,鵝蛋臉上掛著溫順的淡笑,看著過得十分滋潤的模樣。
蘇淺淺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曹貴人卻由宮女扶著緩緩走來,靠近她耳旁說道:「近來帝都事多繁雜,王妃娘娘可有空去臣妾的擷芳殿坐坐?」
「沒空。」
曹貴人笑意不減,輕輕頷首退下,「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王妃娘娘出宮路上小心。」
蘇淺淺面沉如水,沒空理會她,兀自抬步出宮去了。
今天的消息太多,她一點都吸收不了。
怎的就睡了整整五天,這五天里淳于彧之和蘇見信接連獲罪,還是通敵叛國的大罪!要說是誤會一場倒還好,她信自己的哥哥,卻不信淳于彧之。
就算是從前那個蘇淺淺信,現在這個一點也不信。
單看這一年裡淳于彧之的種種行為,實在無法排除他究竟會不會做這種事。
馬車平穩地駛過街巷,蘇淺淺道:「去淳于侯府。」
香蘭秀美一皺,不贊同道:「王妃,如今的侯府被侍衛團團圍住,事情未查清之前,誰都不可以進去。」
不進不出,一向是古代軟禁的最好辦法。
「我總得試試,我哥哥受那廝的牽連,總得討個公道,再者,淳于彧之究竟有沒有干那些混賬事,我總得心裡有個底。」
有個底才好替蘇見信喊冤,不然稀里糊塗的,還能真讓人給蘇見信平白安了罪名不成。
淳于侯府門前果然守了一圈持槍帶刀的侍衛,個個凶神惡煞,馬車停下,蘇淺淺提著裙擺走向侯府大門處,幾人上來攔住,還算客氣地道:「我等受命封鎖侯府,無關人等不得不得入內。」
蘇淺淺輕瞥了那人一眼,然後看向緊閉的朱紅大門,以往甭管是奉承巴結還算真正的好人緣,帝都中就數淳于侯府的門庭最是熱鬧,如今一朝落馬,沿街的鋪子都關了不少,剛開了不足一月的珍寶閣也歇業了。
對外說是銀錢不夠周轉。
可誰心裡不是門清兒的,淳于家如今可能是真的要涼了。
秀秀道:「睜開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站在你跟前兒的可是鼎鼎大名的攝政王的王妃,豈容你如此放肆。」
蘇淺淺心緒不寧,以為那人會鬆口放她進去。
那人卻是是鬆了口,和幾個哥們兒對視了一眼,卻還是不肯放她進去,只道:「王妃也不行,且就算是攝政王親自來了,小的也只能秉公辦案,還請王妃莫要為難小的。」
那人一臉態度堅決,用長槍擋住蘇淺淺的路。
蘇淺淺身子一僵,早知道來淳于侯府會無功而返,只是這一刻襲來的無力感還是讓她有些心尖難受。遠處街道投來一堆異樣的目光,蘇淺淺不適地闔閉雙眼,索性又回了馬車上,靠在廂壁上沉沉地吐了口濁氣。
樹倒猢猻散,便是如此嗎?
想當年淳于侯府何其昌盛,如今門庭蕭索,重兵把守。
這是大可不必的。
除非夜九親自下的命令,不然區區大理寺怎敢獨自派兵軟禁淳于侯府。
夜九......夜九......她才想起來,夜九是一個皇帝啊,身為一個皇帝怎麼可能還保持著少年初心,怕是早就沾染了朝堂上的心機算計。若淳于彧之當真勾結外賊,不過是一個命令定罪的功夫,壓根犯不著讓人守著。
秀秀和香蘭跟著上了馬車,見蘇淺淺一臉愁憂煩悶的樣子她們心裡也不好受。
蘇淺淺睜開眼睛,垂頭低聲道:「去太傅府。」
「王妃?」秀秀懷疑自己聽左了去,她家一向不甚情理的王妃今日太反常了。
蘇淺淺沉聲又重複了一遍,一字一頓,聲音里有些哽咽:「去太傅府,我要找爹爹。」
秀秀低眉順眼,傾身探出頭去,對著帘子外的車夫道:「去太傅府。」才坐回了馬車,但還沒坐穩,就聽見了一絲極壓抑的低泣聲。
秀秀和香蘭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