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風雨欲來

「凌霄，我還要從你這兒得到一句實話。」

文娘話音裡帶著一絲緊張，就這樣給女兒定了終身，她會不會怪罪？不過她若是走了，留白芷自己一人闖蕩，她實是不放心。

凌霄二話沒說，撩起袍子便直挺挺的跪在了文娘面前。

等他恭敬的磕了頭之後，文娘笑了，她就知道凌霄這孩子聰明，什麼都懂。

「伯母，我不敢奢求什麼。我與白芷自幼相識，她以為父母早亡，我更是不知自己父母為何人。當年師父把襁褓中的我從野外抱回觀內，我就一直在他的悉心培育下長大。

白芷七歲的時候，我的朋友便只有她了。她幼時長時、哭時笑時、美時丑時、得意時悲落時我都見過。無論哪一時，我都認定她。」

凌霄來前曾設想過文娘可能要試探他對白芷的情感，當時欣喜腦中一片雜亂，等到此時也完全不知自己方才所云。

這些話，沒有打過草稿說的卻極為流暢。或許，在白芷求學離開他的這幾年，這些話一直縈繞在他心間吧。

「你可知曉白芷的心意？」

當娘的雖然沒過問過女兒，但她能體會到二人感情是不平等的。

凌霄的眼神閃過一絲落寞，橫亘在他與白芷之間的豈止是杜蘅，師叔殺害沙伯的事兒，他一直在逃避、再逃避。

如果真的有面對那一天，他該如何選擇？

「無論她是何心意，我都願意等她護她由她，這是我欠她的！」

文娘搖著頭，推著輪椅向前扶起凌霄。這傻孩子，感情中怎麼會有誰欠誰這種說法，都是心甘情願。即使受傷那也是甘之若飴...

「這玉我就交與你保管了，如有一天你師父用到了就交給他...」

文娘將一塊雜色的半塊玉佩交與他。那玉佩和蠱玉類似，顏色偏黃，不及蠱玉規整。

「這...」

這難道不應該傳與白芷嗎？

「這裡面的玄機你師父自會傳授於你，放心，這世上一共四塊，擁有它的人方能配得上我家芷兒。凌霄，我就把白芷託付給你了，你可答應？」

玉在凌霄手上沉重異常，凌霄捧著那塊玉重重的對著文娘磕了一個響頭。

能！

他定會拼盡自己一生的氣力與智慧，哪怕付出生命也會保白芷周全。

此時的白芷哪知道自己已經讓母親交待出去了，她還在走廊獃獃的看著竹林里的風雨，連自己衣角都被打濕了都不知道。

凌霄從文娘房裡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了白芷。他搖搖頭，這個傻丫頭一時不提醒就不知道自己要加衣裳。

「快進屋，莫被淋病了！」

凌霄上前拽著白芷的衣角，以往他做這些動作時心裡總會有著各種掙扎，如今卻是自然的不能再自然。

「凌霄，你看那邊...」

白芷指著竹林的一處，竹林裡面除了落葉就是泥土，還有一些稀疏的雜草。

四處都是一樣的，有什麼好看的？

「真的，你看那裡...」

「好了，快回去吧！」凌霄面上雖然一本正經，心中卻美滋滋的，白芷在他心中以前是意中人，如今卻是...未婚妻？

白芷皺著眉頭又看了一眼竹林，那裡剛才閃過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地上還殘留著它的腳印，看起來是人又不像，難道這竹林里有什麼野獸？

此時庵后的一處矮牆上露出一個毛乎乎的腦袋。它探出頭看著庵內的情況，雨下的大沒有閑雜人等，它一躍而入直奔文娘的房間。

「嗷...嗚...」兩聲有節奏的聲音傳來，窗戶開了，那東西一躍而入。

「嗚嗚...嗷嗷...」屋內一隻長得似人的又渾身是黑毛長著尾巴的東西，連比帶划的和文娘交流著。

它模仿的是一個舉著旗子的人，如何晃動旗子，拿著羅盤如何分辨方向...看腳上的步伐和轉動的姿勢，似是在破陣。

那東西見文娘一直在看他，隨後伸出手指比劃出幾個數字，一共是三百餘人。

有三百餘人，正要強行進山，穿過竹林，而且他們手裡都有槍彈，能殺人...

這麼多年，文娘完全懂得它表示的意思。

那東西呲了西牙，森白尖銳的牙齒顯得它此時的面孔猙獰異常。

文娘閉上眼長長喘出一口氣：「兩天，可否？」

那東西在地上繞了幾圈然後狠狠的跺著腳很是焦躁的樣子，它伸出長臂，做出撕咬的動作。

「能找到這裡來的，又豈是凡夫俗子？你們鬥不過他們的，先幫我頂上兩天，等我這邊的事完了，你們就撤！修鍊這麼多年不易，不要為了我壞了功德，去吧。切記，莫傷人！」

那東西眼眶蓄滿淚水，他上前用爪子輕輕將文娘腿上的墊子往上拽了拽。

"◎;

文娘鼻子有些酸，這個小東西一晃都長這麼大了。她拍了拍那東西的肩膀，從輪椅另一側的把手裡掏出一個糖塊，塞到那東西口中。

「去吧，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那東西眼中的淚順著眼角淌了下來，臉上的毛髮均被濡濕。他顫抖著像孩童一樣，恭敬的跪下來叩了一個響頭之後從窗子躍了出去。

此時山外，駐紮著由漕幫、軍隊組成的隊伍。他們安營紮寨，似乎是要常駐一般。

雨中，杜蘅墨綠色的披風不時的被風雨吹起。何副官擎著傘，雨滴順著他的白手套不斷的灌入他的袖口中。

杜蘅臉上堅毅，盯著山林身處自言自語：「真的就在這裡嗎？」

何副官不知是否該接話，他抬起拳頭放在唇邊輕咳了一聲。

「純陽子道長帶人進去好一陣了，估計晚飯前應該會帶回消息！」

杜蘅未答話，他目視遠方，透過雨簾他似乎看到一個瘦弱的身影，滿身是傷沖他走來。

她的臉一直是模糊的，可他知道那神情定然是堅毅的，堅毅的拖著簡易的擔架，將他從火海中救了出來。

「白芷，回來吧！」

回來吧，只有他能護的了她。無論她願不願意，他都要保她周全。

何副官看著杜蘅的臉色，不敢多說一句話。自從白芷走後，杜蘅的脾氣變得越發的喜怒無常。除了懷有身孕的夫人，其他人經常受到責罵。

稍有不順，司令會直接拔槍廢了他的腿。

就連他，也是經常受到牽連。

他跟了杜蘅這麼多年，日子越長，反倒是越發看不透他了。

就像這次任務，明明可以由底下人帶人過來，可他堅持和大帥申請親自前來。

夫人身懷六甲，挺著大肚子在府里叮囑他一定要照顧好司令，可夫人卻是如何都想不到這次的任務就是緝拿白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