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兩個娘

楚惠跟隨小圓走到大門口。

她剛跨出大門的門檻，就看見門檻外的台階下坐著一個衣裳襤褸的女人。

那女人背對著大門，頭髮象稻草似的亂蓬蓬的，乾枯的頭髮上還沾著一些樹葉子。

「請問是哪位找我呢？」楚惠朝這個女人輕輕喊了一聲，她怕太大聲了嚇著人家。

她剛才看了看門外也沒有別人，斷定就是這個女人了。

那個女人聽見她的聲音連忙轉過頭來，正好側臉對著楚惠，楚惠心裡一驚，這張側臉怎麼那麼熟悉？

女人站了起來，轉身面對著楚惠，烏黑的臉上忽閃著一對兒明亮的大眼睛。

這雙眼睛似乎在哪兒見過，而且相當的熟悉，楚惠皺起眉頭仔細地在腦海中搜尋。

「楚惠姐，你不記得我了？」女人哽咽著。

她的左邊胳膊上挎著一個破破爛爛的包袱，雙手指著自己問楚惠。

「你是......」楚惠腦中閃現出一個人名兒。

可是她寧可否認掉，也不希望她心中想的那個名字的主人落魄成這樣，令她心疼。

「果然，貴人還真是多忘事兒，連老熟人都忘記了，看來我真不該來......」女人彷彿受了傷，哽著嗓子說。

楚惠更是糊塗了，如果是她腦中想的那個人，聲音不是這樣的呀。

女人見楚惠滿臉狐疑地打量自己，自尊心嚴重受到了傷害，楚惠那疑惑的目光在她看來就是鄙視、就是看不起。

她心一橫，轉身就跑，只當自己從來沒有來過。

「小蘭！你站住，小蘭！你是小蘭？」楚惠追了出去。

邊追邊喊著她剛才心中想的小蘭的名字。

女人一聽，頓時僵住了，腳步停了下來，但是沒有勇氣轉身過來。

「小蘭，你做什麼跑呀？」楚惠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

畢竟她是千金大小姐出身，又穿著中跟皮鞋，論跑還真不是丫鬟出身的小蘭的對手。

她扳過小蘭的肩膀，小心地把遮蓋在小蘭額頭前的劉海朝兩邊耳後攏去。

楚惠含著眼淚看著小蘭：「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你為什麼不早點兒來找我呢？」

「我......我沒臉來......」小蘭雙手捂著臉抽泣了起來。

「走，咱們回家去。」楚惠一點兒也不嫌她臟，摟著她的肩膀朝大門走去。

小圓站在門口看著楚惠摟著這個又臟又臭的女人進來，心裡狐疑，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太太怎麼會對她象親人似的？

「小圓，愣著做什麼？這是卿少爺的母親，快去準備洗澡的熱水去！」楚惠朝小圓吩咐。

「哎哎，好好，我這就去。」小圓一臉震驚地先跑進去。

「楚惠姐，真是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你別碰我了，我這一身......又臟有臭的......」小蘭說著，眼睛又濕潤了。

「現在什麼都別說，什麼也都別想，咱們先去好好的洗個熱水澡，舒服舒服，我去拿乾淨的衣裳給你換。」楚惠把她帶到一間客房說。

楚惠到自己屋裡拿了里裡外外從上到下一身乾淨的衣裳來，一會兒小圓來帶小蘭去洗澡去了。

洗好澡出來的小蘭，跟剛進門時判若兩人。

她原本就長得容貌姣好，要不花士昌怎麼會看得上她？

穿上楚惠的綢緞衣裳，昔日的美艷又呈現了出來。

「您真漂亮！」小圓由衷地讚歎道。

「哪裡......楚惠姐才是真漂亮......」小蘭局促地低著頭應著。

楚惠看著往日趾高氣昂的小蘭如今變得唯唯諾諾的樣子，心裡一陣發痛。

善良的她寧可看見原先那個驕傲的小蘭，也不願意看到這麼一個象被人虐待了半輩子似的小蘭。

「小蘭，來，咱們到我房裡去說會兒話。」楚惠伸手拉起她的手說。

「楚惠姐，別......我自己走。」小蘭縮回手，膽怯地低著頭。

「小蘭，你怎麼了？既然喊我一聲姐，那咱們就是姐妹，走吧，別見外。」楚惠以為小蘭是不肯跟她去她房裡。

「不不不，我......我手臟......怕髒了你......」小蘭把手藏到身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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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麼？你剛才進門時我還摟著你呢，你現在還洗過澡了，哪裡會臟？」楚惠拉過她的手說。

眼睛掃到了她的手上，原先細緻白嫩的一雙手，不滿了傷痕，指甲也沒有從前那麼圓整光潔，沾著洗不掉的污漬。

看著比做了一輩子下人的劉媽的手還粗糙不堪，楚惠鼻子酸了。

她知道，這樣的一雙手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小蘭在外乾的都是粗活臟活。

「小蘭，你受苦了，以後再別走了，就在這裡住下，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咱們一起把卿兒撫養長大。」

「你不知道，卿兒現在已經是大孩子了，可聰明了，非常懂事兒，一會兒他們就會接他回來，你們母子今晚好好聚聚。」

進了楚惠房裡，她把小蘭按在椅子上坐下。

小蘭站了起來，拘束地說：「楚惠姐，孩子是你養大的，他喊你做媽，你就不要跟孩子說起我了。」

「那哪行呢？孩子是你身上掉下的肉，你們是骨肉至親，理應讓你們母子相認才是。」楚惠笑著又把她按著坐下。

「可是......說穿了之後，會不會對孩子不好？他會不會嫌棄我這個娘？」小蘭擔心地問。

「不會嫌棄你，我平時有和孩子說起你，我說他有兩個娘，一個是親娘，一個是我，親娘出遠門兒了，遲早會回來看他，他很懂事兒，不會排斥你。」楚惠安慰道。

「楚惠姐，你是我見過的最好心的人吶！」小蘭的眼圈又紅了。

「好什麼呀？咱們都是女人，是女人心都好。」楚惠笑道。

「不不，是楚惠姐心好，所以看誰都好。我原先......」

「小蘭，咱們可說好了，今後可不許再提以前的事兒。」

「聽見了，謝謝你楚惠姐！」

楚惠和小蘭正聊得熱乎，冬梅闖了進來：「太太......卿少爺他他......」

剛要說，就看見了小蘭，冬梅眼睛瞪得銅鈴大：「小蘭？你怎麼......你不是已經走了嗎？」

「冬梅，你剛才說卿少爺他怎麼了？」楚惠緊張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