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桂花香
「我呀,是花家的人,還是本家呢。」老伯頷首道。
q
「真的么?老伯,那您是花家的什麼人呢?您也認識丁家的夫人嗎?」小健緊追不捨,異常激動。
真是沒有想到,自己到處打聽無果,竟然在這街頭還無意中遇到這位老人。
「我呀,叫花林,和丁夫人也算是很熟的,我自小在花家大宅長大,丁夫人進了花家之後,我還經常得了她的好處嘞。」
「丁夫人可是善良之人呀,人也生得特別漂亮,當時在咱們這撫州她的相貌若是只能排在第二,就沒有人敢稱第一。」
「可惜自古紅顏多磨難,這位夫人一直過得很不好,後來嫁給丁長官之後,算是過上了好日子,可惜好景不長啊!」
老伯邊講述,邊嘆息著,還連連搖頭。
聽得小健心裡異常難過,自己的母親嫁給父親之後,過的是衣食無憂的日子。
而父親的這位原配夫人卻是受盡磨難下落不名。
母親常說,她的幸福是建立在那位叫楚惠的媽媽的痛苦之上的,他去香港后每次和母親通話就是老一句,一定要找到楚惠。
小健此時覺得自己的責任重大,這個責任是替父母親完成心愿,無論楚惠是否還活著,他都要尋找到。
「老伯,後來這位夫人去了哪兒都沒有人知道嗎?」小健又追問。
「沒有人知道。」老伯花林長嘆一口氣道。
小健難過地低下了頭,思索著下一步該到哪裡去尋找。
「哎呀!我突然想起來了!」老人一拍瘦骨嶙峋的大腿,高聲說道:「我記得那會兒好像有人說丁夫人還有一處小宅子。」
「在哪兒?」小健似乎看到了曙光。
「走,我帶你去,如今那片兒也沒有幾戶人家了。」花林拄著拐杖拉著小健就走。
小健立即興奮地跟上,怕老人走久了吃不消,還攙扶著他。
「你這孩子好呀,只是你問這兩家人做什麼?要知道這兩家人在過去呀,那是誰都不敢提的,都怕跟他們兩家沾上關係就麻煩了。」花林邊走邊說。
想想他爹花銅,就是因為曾經給花家做過管家,又是本家的緣故,被人叫去問話,去了三天三夜回來整個人瘦了一圈。
回家后就倒床不起,一口氣沒上來,走了。
從那以後,花林就裝瘋賣傻,街坊們都拿他當傻子。
如今不一樣了,如今常有人談論起花家的舊事,他也時不時會插兩句嘴幫人糾正糾正。
在他心裡,整個撫州城,倘若說到花家丁家,只有他是最有發言權的。
「為什麼不敢提?」小健不解地問。
「不說了不說了,那是以前的事兒,現在敢說了,你瞧,你問我,我全告訴你了,我再不告訴人,今後再有人來尋這兩家,就沒有人知道嘍!」花林邊說眼裡邊含著淚花。
「老伯,謝謝你和我說這麼多!還遠嗎?咱們坐下來歇歇好不好?」小健擔心這麼老的人走了老長一段路是否能吃得消,「不要緊,走,這點兒路算什麼?想當年整個撫州城,我一早上能走個遍。」花林自豪地說道。
「老伯,水給你。」小健從背包里拿出兩瓶礦泉水,先擰開遞給老伯一瓶。
「這個好,這水象原先花家大宅里的井水,可甜著呢。」花林喝了一口說。
小健這有點頭附和的份。
「哎喲,說話間就到了。」花林指著前面的巷子說。
「可是,現在是哪棟呀?怎麼好多都拆了?」花林顫顫巍巍地走在前面,仰著頭朝巷子兩邊看。
「老伯,您還有印象嗎?」小健擔心地問。
「有是有點兒,現在建了新房了,原先的模樣沒有了,裡面這些舊房我不知道到底是哪座。」老人遲疑地說。
「那......咱們邊找邊問?」小健心想也只能這樣了。
「哎呀,我想起來了,在那座小宅子的院牆上,可以看見裡面的一棵桂花樹,整個巷子裡頭的房屋,只有那家有桂花樹。」花林語氣又興奮了起來。
「真的?老伯沒有記錯吧?」小健很擔心老人家的記憶力。
畢竟是八十多對的人了,記憶錯亂都有可能,就象自己的父親似的,經常指鹿為馬。
「不會錯不會錯,這次能確定了,只要那棵桂花樹還在,那就能找到,走吧,找桂花樹。」花林又開始朝里走。
巷子里冷清得很,大概是這裡的房屋太過陳舊,這裡的人們都搬走了,有的跟隨孩子搬到工作單位分發的住房去了。
有的則是在其他街道買了新屋搬走了。
至今還住在裡面的寥寥無幾,也就一些既沒有單位公房住、又沒有錢買新屋的人。
「唔......孩子呀,你聞到香味兒么?花香兒,快聞聞是不是桂花香?」花林突然使勁兒嗅著。
「對呀老伯,好像是,沒錯,的確是桂花香!」小健興奮起來。
來到內地之後,他見過不少城市的街道兩旁就有桂花樹,到了八九月滿街飄香,好聞極了。
可是,這不是八月呀,怎麼就有桂花香呢?
「那就沒錯了,咱們順著香味兒就能找到那座宅子,這株桂花樹呀可神奇了,一年四季都開花,人稱『四季桂』,名字好聽吧?」花林彷彿在炫耀自家的寶貝。
「老伯老伯,那棵樹是嗎?您快瞧瞧!」小健人高馬大,一眼就看見了前面一棟老屋的院牆上露出的樹枝。
樹枝上面細細的嫩黃色米粒兒似的花朵,可不就是桂花嗎?
「我瞅瞅。」花林走過去抬頭看了看桂花樹,又走到那扇老式的大門前。
「老伯,是這兒吧?」小健湊過去小聲問。
他生怕大聲了點兒把老人的記憶給嚇跑了。
「是這兒,是這兒!」花林激動地說:「瞧瞧,還有人住呢,門都沒有落鎖。」
他顫抖著手去敲門,門卻開了,原來門沒有關緊,只是虛掩著。
「孩子,你喊人。」花林朝小健示意。
「好嘞。」花林走進門對著院子裡面喊:「請問有人在嗎?這兒有人嗎?」
「來了來了,誰呀?」出來一位老太太,大約六七十歲的樣子。
她警惕地打量著花林和小健,問:「你們是誰呀?你們要找誰?」
「你是......住在這兒的?」花林眯著眼、拄著拐杖上前問道。
「是,你是......」老太太滿臉疑問。
「咳......那你知道原先這房子的主人是叫楚惠嗎?」花林開門見山地問。
「......你是誰?」老太太頓時警覺起來。
小健在旁默默地觀察,見老太太這副神色,心裡頓時驚喜起來,盯著老太太直看。
「我呀?要在早些年我也不敢告訴,如今不怕了,我就跟你實說了吧,我原先是花家的人,管家花銅聽過沒?那是我爹。」花林得意了起來。
似乎又回到了當年的風光,當年他爹在撫州城,有幾個人不認識的?
「你是......」老太太的眼睛頓時蒙上了一層霧水,指著花林說:「你是花林?」
「你知道我是花林?那你是......」花林臉上欣喜起來。
彷彿還有人認得當年的自己特別的榮耀似的。
「我呀,是丁太太身邊的丫鬟,我叫小圓,這宅子一直是我們家在住著。」小圓提起圍裙擦了擦眼睛。
小健內心說不住的高興,感覺自己離母親口中所說的那位楚惠媽媽越來越近了。
「哎呀!故人吶!你你......你是小圓?」花林是見過小圓的,她和冬梅時常跟在楚惠身邊。
沒想到幾十年了,竟然又見到了。
「是呀是呀,快快快,你們進來坐吧。」小圓忙把他們二人讓進廳里。
「這裡還是老模樣呀?」花林環顧了一下四周,感慨地說道。
「花林大哥,你原先來過這宅子?」小圓驚訝地問。
「來過一回,跟我爹來的,因此對這院兒、這廳還有些印象。」花林坐了下來。
「幾十年來我不願意改變這裡,就盼著......」小圓沒有再說下去。
但是花林和小健都明白,她是在盼著楚惠回來還能記得這兒,因此一直保持著房屋原有的模樣。
「哦哦......瞧我給忘記介紹了,這位是記者同志,他專門來給老屋拍照片的,我就帶他來了。」花林向小圓介紹小健。
他一路過來都以為小健是記者。
「哦......好好,我去給你們倒水。」小圓這才想起還沒給客人倒水喝。
「大娘,不用了,我們帶了水。」小健忙攔住她,舉著手中的礦泉水說。
「好好,不倒。」小圓緊張地坐了下來。
「老伯、大娘,我不是記者,我是丁伯豪的兒子。」小健亮明了身份。
一進楚惠曾經的老宅子,他就莫名地有一種回到家的感覺。
眼前的這二位老人,又都是父母的故人,他覺得沒有必要再隱瞞,說明了身份或許對尋找楚惠更有幫助。
「啊?什麼?你是丁長官......丁家少爺的兒子?」花林不可思議地看著小健。
這個一路攙扶自己過來的年輕人,竟然是丁伯豪的兒子?
「你你......你是先生的兒子?你的母親是......」小圓不敢相信,她知道楚惠的兒子小捷不可能這麼年輕。
她此時心裡所想的就是,先生在外面又娶妻了,因此才有這麼年輕的兒子。
這麼想著,她的心沉了下來。
「我的母親叫青寧,不知道大娘認不認得,是我父親去台灣后娶的,我母親也是大陸過去的。」小健沒有發現小圓內心的變化,向她認真地介紹著。
「青寧?你的母親竟然是青寧?」小圓瞪大了眼睛。
她記得青寧,若是不提起倒不會想到,一提起這名字她就記起來了。
在太太和先生成親的時候,南昌的王老爺一家來了,其中就有個姑娘叫青寧,當時還叫太太做姐姐呢。
這個年輕人所說的母親,難道是這個青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