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找不到出口的墓室
四叔曾經跟我說過,人有人的生活區域,鬼有鬼的生活地界,兩者各不相犯。只有當地下的鬼太多,流落在陽間,人就能看到鬼。
陽間的人是不能侵犯生活在陰間的人的,如果你侵犯了,要燒香道歉,不然他們就會找你的麻煩。
話說我被眾鬼纏著,渾身動彈不得,匕首也動不了,同時站在對面的柳歌也站了起來,她伸著長長的指甲,直取我的胸口。危機時刻,我使出最後一點力氣。我打保票,這是我這輩子用過最大的力氣。雖然我身上有傷,但是關鍵時候人的潛能還是不能忽視的。掙脫了後面的看不見的控制力量后,我跌倒在地,之後就地滾爬,躲過了柳歌的直接攻擊。
柳歌不依不饒,我很快滾到了牆角。周圈的白影也是越來越多,手電筒也被摔得忽明忽暗。我立即抓住匕首,周圍的女鬼從兩側包抄過來,意圖置我於死地。就在這時候我聽到墓室發出轟的一聲響動,側門被炸開了,我看到了四叔和五叔。這時候的五叔腿上負了傷,走路時候一瘸一拐,傷勢看上去很嚴重。
看到眼前場景的四叔顯然也很吃驚,他沒有想到這個墓室里會出現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不過四叔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這些東西對四叔並不構成太大的威脅。
大家應該都知道過年放炮是為了驅走鬼邪,那些家裡死了親人的是不能放鞭炮的,怕驅走了這些剛死不久的親人。可見鞭炮的驅鬼作用是歷來就有的,而這聲炮響明顯發揮了重要作用,靠近側門的女鬼瞬間消失了。其他距離側門比較遠的女鬼也都不再靠近我,而是消失在了牆角。四叔拿出自己脖子上的一塊玉,揮舞匕首,很快來到了我的身邊。很顯然,經過這個爆炸雷管,這個墓室里平靜了不少。
爺爺曾經說過,一個人夜晚容易遇上鬼。一個人陽氣比較弱,在發生疾病的情況下,最容易遇上不幹凈的東西。當人多的時候,這些東西便不會靠近。
此時眼前再也沒有柳歌的影子。我對四叔說,我剛才懷裡拉著柳歌,突然變成了女鬼,可是當我去叫柳歌的名字,遠處的女鬼卻變成了柳歌。四叔說道:「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嗎?地下的事很難說,往往最模糊的是真的,而最真的往往會是假的。你既然早就知道墓室有髒東西,你還不留心這個問題嗎?你懷裡的那個不是什麼女鬼,而是柳歌,她被使了障眼法。而後來你看到的柳歌不是真的柳歌,應該就是你看到的那群女鬼了。」我突然醒悟,這才明白一切,為什麼我的懷裡怎麼會摟著女鬼,原來是被使了障眼法。
想到柳歌應該還躺在墓室里,我立即用探照燈往墓室里尋找。四叔和五叔也尋找起來,好在墓室不大,中間火海坑裡面沒有找到,我便到墓室的北側尋找。果然在墓室的西北角,我看到了一個綠色的人影躺在地上,這人正是柳歌。
四叔說道:「這些東西是怎麼出來的,剛才我們在的時候不是還沒有嗎?」
我說:「我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麼。那邊墓室的側門關上之後,我擰不動鑰匙,柳歌心裡一著急,就哭了。」我撒了一點謊,不過四叔應該會相信我說的話。
四叔看到柳歌沒有醒,說道:「她應該沒事,我估計過會兒就能醒,必要的時候,掐著她的人中穴,她就可以醒來。現在讓她多休息會兒吧。」
我想四叔說的挺有道理,就同意了。四叔繼續說道:「我估計那些並不是野鬼,而是墓室里的陪葬者。這些人的魂魄常年被壓制在墓室下面,無法投胎,帶有很大的怨氣。雖然她們不能像殭屍一樣直接掐住人的脖子,去喝人的血,但是她們身上的怨氣和陰氣會降低人的免疫力,導致人出現幻覺。我猜想一定是柳歌的哭聲把這些東西招來的。」
我說:「我也是那麼想的,我覺得應該是我們的陽氣比較弱,把這些鬼魂招了過來。」
四叔說道:「那只是一方面。這個墓室里的陪葬者既然帶著那麼多的怨氣,那麼柳歌一哭,必然引起這些鬼魂的共鳴,所以她們就出現了。這些東西是不是開始並沒有對你們怎麼樣,而是後來才過來拉著你們?」我點頭說是,四叔繼續說道:「這就對了,開始她們是覺得你們也是被冤枉的鬼魂,她們是被你們召喚來的。當她們發現你們不是召喚她們的時候,她們就開始對你們索命了。所以一個人走夜路的時候不要哭,很容易遇上不幹凈的東西。」
我一想,果然是那麼回事。開始她們離我們很遠,自從那個水塘裡面的女鬼盯著我們看后,那些鬼魂全部圍了過來。我對四叔說,我還看到那個穿睡衣的女鬼了,就是下水道的那個女屍。
四叔嘆氣道:「這個女孩子極有可能是淹死在水塘里的。這個水塘雖然不深,但是如果她想死的話,再加上這裡的鬼魂極度需要替死鬼,那麼自殺的成功率極有可能會超過百分之百。也就是說,你不想死,都有可能會死,這就是凶地。」
四叔說的很有道理,我現在越來越佩服四叔的分析能力和推理能力了。雖然很多地方還沒有足夠的證據去證明四叔的推測,但是對於這種莫須有的非科學事件,只能用非科學的方法進行論證。
法學里有個證據證明環節,這個證明要求證據之間真實可靠,與案件相聯繫,並相互之間不矛盾。四叔的證明和推理雖然不能有直接的證據證明,但是諸多的間接證據組成的論證結果卻是唯一的,不相矛盾的。
這時候我才想起四叔身上還帶著傷,我問四叔道:「你的傷還好嗎?」
四叔慘淡地笑了笑,說道:「我平生就進去過兩次古墓,每一次就是九死一生,我真的想不到古墓里會有這麼多事,否則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來了。龜山漢墓是殭屍厲害,這個墓室是機關厲害。本來我和你五叔是受傷最重的,現在看來,反倒是最輕的。還有你那三個同學也掉進了墓室下面,也是生死不明。現在你五叔又受了重傷,我們想出去越來越難了。」
我問道:「五叔怎麼了,你們在那邊遇到了什麼?」
四叔說道:「上刀山。」
我奇怪地問道:「什麼是上刀山?」
四叔說道:「『火』字型大小墓室既然是下火海,那麼『金』字型大小墓室就理所當然是上刀山了。這是很自然的,在我和你五叔進去之前就已經猜到的。可是我們猜不到的是,這不是一般的上刀山。我們進去之後,按照陰八卦的方位尋找『開』門,吸取在『木』字型大小墓室的經驗和教訓,我們找了反方向的『休』門。那裡果然有一把鑰匙。按說這個墓室應該有很多的刀是不是,可是沒有,但是當我們啟動鑰匙之後,我們就知道在哪裡了?」
我問道:「在哪裡?」
四叔說道:「在墓室的上面。」
我大驚,這是多麼危險呀。我問四叔道:「這個墓室不是一個五行方位里有兩個位置顛倒陰八卦方位嗎?你們打開的既然是『休』門,為什麼還會遇到機關,難道是又顛倒回來了?」
對於這個問題,四叔很難回答,他說:「這個問題我也想過,看來這個墓室的八卦方位設計只是按照陰八卦八個方位來設計,並沒有顧及到每個位置的生死作用。『木』字型大小和『火』字型大小都是位置相反的墓室,而這個墓室是正陰八卦。說起來可笑,現在方位變正,我們都適應不了,還覺得這才是真正的八卦一樣。」
「你們沒有注意到這些刀是嗎?」我問道。
四叔面上平靜地說:「開始和你五叔並沒有看到這些刀子,他們全部藏在墓室上面的磚孔裡面,我們只注意看下面,根本沒有注意看上面,所以就大意了。」
四叔說的這些話讓我想起了以前打仗工兵拆地雷的故事。說一個工兵排長排雷的時候,拆了一個連環雷后以為沒事了。哪想到拆完連環雷,那個工兵排長就大意了,下面還有一個雷,結果他就被這個三連環雷炸死了。四叔當時的表現真的和工兵排雷很像,只想到了墓室下面可能會有危險,卻忘了上面也隨時會帶來危險。
不過這件事和自己不也是很像嗎?自己和柳歌在這個墓室,我們認為危險已經解除,以為不會再有事,但是卻哭出了二十來個索命的女鬼。
四叔繼續說道:「當時我和你五叔只顧著看下面,忘了上面。當我擰動鑰匙的時候,側門就立即關上了。我當時想,既然你在『火』字型大小墓室,那麼就根本不用擔心,你看到墓室門關上,肯定會把門打開。側門關上后,就聽頭頂發出巨大的響動,接著是非常多的鐵器摩擦聲音。我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機關再次出現了,因為這個聲音太耳熟了。那些刀刃聲出現后,跟著就不停地往外射出刀刃,這些刀刃插在地上,越來越多,形成了一個刀山。」
我問道:「五叔是在這次受的傷嗎?」
四叔道:「不是,是後來的事。那些刀刃落在地上,我們本來以為這樣就沒事了。這時候看到你還沒有開門,心想壞了,這個側門關上后,你在另一個墓室估計是打不開的。」
我說:「是啊,左擰右擰就是擰不開,後來我乾脆就不擰了,把鑰匙裝了起來。」四叔說道:「這是機關設置人的高明之處呀,他是早就預料到我們會那麼做,可憐我們還自作聰明。那些落在地上的刀刃形成小山之後,我們以為機關僅此而已,哪裡想到墓室扇形的兩邊立即出現了兩隻猛獸。這隻猛獸模樣怪異,絕對是平生僅見,在書上也沒有聽說過,長著血盆大口,有著犀牛一樣的頭顱,卻有著鱷魚一樣的身軀,速度快捷無比。我猜想這是生活在地下的一種動物,靠在地下洞穴為居。但是這肯定是死者下葬前安排好的,不然這個上刀山根本發揮不了作用。」
我聽四叔慢慢道來,卻對四叔的經歷暗暗叫險。只聽四叔繼續說道:「那兩隻猛獸看到我們兩個,口水直流,一看就是餓了許久。我看見它們的長牙就知道不是一般人能對付的怪獸。我打完槍裡面僅剩下的兩發子彈,拿著匕首,被兩隻猛獸逼到了墓室牆角。眼看沒有退路,你五叔對著其中兩隻猛獸開了幾槍,把那兩隻猛獸打傷了,於是那兩隻猛獸轉而向你五叔跑去。那兩隻猛獸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後面的槍還沒有來得及打,你五叔便被猛獸咬住,扔到了刀山的邊緣上,大腿被割傷。我繞著刀山轉的時候,點著了最後一根雷管。你也知道那根雷管早就在『木』字型大小墓室受潮了,可是在『火』字型大小墓室幹了。我本來以為點不著,但是點著了。那個雷管威力特別大,不僅炸碎了一個猛獸,另一隻猛獸也嚇得逃進了洞穴。」
我問道:「看來那個墓室的門也是這個時候被炸開的了。」
四叔道:「不錯,那個門就是這個時候炸開的。可能是這個火藥在『火』字型大小墓室被烘烤得比較久,這個火藥威力特別大,裡面的刀山也炸散了。我和你因為點完雷管就跑到了墓室拐角,所以沒有被火藥傷到。不過也真的好險,我點完火藥,就扔向了追我的猛獸,那個猛獸沒有見過這個,張嘴就接住了。旁邊那隻猛獸以為是什麼好寶貝,跟著過來搶,哪想到還沒有搶到就爆炸了。」
我背著柳歌和四叔來到了五叔面前,五叔已經聽到了我們在討論墓室的內容,他說道:「四哥,你看現在已經一點半多,快兩點了。我們的電池和體力都快到了極限,再不出去,就怕我們這輩子就撂在這兒了。我們準備還是不充分,你看現在人人身上是傷,連個能動的人都沒有了。」
四叔嘆了口氣道:「現在是應該想辦法出去,可是咱們現在不是被困在這裡了嗎?要從『火』字型大小墓室和『金』字型大小墓室找到一個出口才行。」
五叔點了點頭,「火」字型大小墓室已經是沒有什麼想法了,只有把希望寄在「金」字型大小墓室了。四人一起進了下一個墓室,只見墓室里到處是沒有刀柄的刀刃。墓室的中間位置高高隆起,那裡的刀刃最多。牆上血肉模糊,到處是那個猛獸的屍體碎片。
目前,最主要的任務還是找到出口。可是這裡的所有密室都是封閉的,只有把希望寄託於機關。我實在弄不明白,這個世代住在帳篷的人怎麼會造出這麼多的機關,而且讓現在的人看來,這些機關讓人匪夷所思,很難破解。能活到現在,我覺得真是一種僥倖。我把柳歌放在地上,交給五叔。五叔腿上雖然流了血,好在都是皮肉傷,並沒有傷到筋骨,勉強還能行走。由於在「木」字型大小墓室,吸血藤吸去了五叔大量的鮮血,這次五叔的腿雖然沒有立即止血結巴,但是流出的血並不是很多。不過這次的傷勢還是給五叔帶來了很大的創傷,他也是筋疲力盡了。
這次能和四叔一起行動的只有我了。我腿上的燒傷此時已經感覺不到特別疼了。時值冬天,地下還算溫暖,腿上的傷一時還不至於複發。四叔經過休整,逐漸適應了身體缺血的現狀,和柳歌、五叔比起來,我們算是健康的了。
我和四叔負起尋找出路的責任,開始在墓室的周邊尋找開來。墓室雖然不大,但是想在墓室里找到出去的機關並不容易,如果容易,四叔他們早就發現了。我提著探照燈,四叔跟在身後往牆上看去,生怕錯過了任何機會。
我們從墓室的左側溜達到墓室的右側,再從右側到左側,始終沒有見到任何機關的影子。剩下的只能按照陰陽五行來尋找另一個機關了。四叔和五叔曾經按照陰八卦找到了「傷」門,但是這個「傷」門屬於生門的位置。可是令人遺憾的是,這個「傷」門竟然和「木」字型大小墓室不同,裡面設有機關。
陰八卦的方位和陽八卦不同,而這個墓室反來反去,已經弄不清它們的真正位置。四叔說,按照陰八卦和正五行,我們所處的位於東向,應該是「木」字型大小墓室,主陽,屬於生。可是現在屬於「金」,金主陰,位置屬於西。
如果下個墓室是「水」字型大小墓室的話,那麼現在這些墓室的確是按照反五行布置。可是既然反五行,為什麼又布置陰八卦?陰八卦通常是布置陰宅用的,既然是布置陰宅,各個方位為什麼又相反,驚門布置成死門,死門成了驚門?
我問四叔:「會不會蒙古人不明白陰陽五行的道理,弄巧成拙?」
四叔回答:「不會,能布置成這樣不可能一竅不通,這樣的墓室布置不太利於主人後代繁衍,甚至對於墓主自己都是不利的。雖然我不太相信人能夠轉世投胎和風水對後代的影響,但是每個死者死前肯定是希望自己的屍體是按照良性風水布置的。我猜想這樣的布置應該是為了防止盜墓人盜墓,這樣的古墓沒有幾個人走得出去。」
我想也是,至少進來這裡的人死了不少,也傷了不少。現在我們幾人被困於墓室,想逃生都難。可是這些墓室裡面沒有像樣的陪葬品,而且兇險無比,墓主可以說是個窮地主,幹嗎還要防止盜墓賊進入墓室呢?這就好比一個家裡什麼都沒有的住戶卻在家的四周到處設置電網一樣,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墓室還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四叔算了算目前的方位,來到刀刃堆積處,用工兵鏟鏟去一些刀刃,對我說道:「你看看這裡有沒有空磚。」我蹲下用手敲了敲地下的石磚,敲到第三塊的時候,果然聲音像磬石一樣。
我掀開石磚,只見裡面除了一個鑰匙孔,裡面空空如也,根本沒有什麼鑰匙盒。我和四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頓感絕望。
這個墓室的兩個方位只有一個有鑰匙似乎有點不符合邏輯,可是這對於這個布置古怪的墓室來說,我有這個心理準備。我站起來,看四叔有什麼辦法。四叔低著頭,似乎對眼前的場景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時候東北角的墓室傳來一聲低吼。我嚇了一跳,趕緊拿出匕首。四叔說道:「沒事,那個東西不敢出來了。」
由於這聲低沉的吼聲,柳歌也醒了過來。我走到柳歌面前,見柳歌沒事,放心不少。柳歌說道:「咱們是在地獄嗎?」
我笑了笑,說道:「你是不是電影看多了,當然不是在地獄。」
柳歌說道:「那些白衣服的人都沒有了,她們去哪裡了?」
「被雷管的聲音嚇跑了。」我回答。
可能是太累了,柳歌慢慢坐起來,我扶著她,讓她倚著牆,先別動。這時候,墓室西北角吼聲越來越大。柳歌顯得很害怕,她雖然打架厲害,可是遇到猛獸,女人弱小的一面就顯露了出來。
我讓五叔照顧好柳歌,然後和四叔站到了吼聲所在洞口的兩側。很明顯,這個猛獸是餓得急了,見外面沒有了危險,想再次出來覓食。而目標就是我們這些快動不了的人。
我把探照燈照向那個洞口,只見洞口寬約八十公分,高約一米,洞頂呈拱橋狀。顯然這個洞口是人工修建的,並非天然形成。
突然,四叔大聲喊道:「一水,你把燈照向洞口右牆腳。」我按照四叔說的,立即把燈照向右牆角,只見在洞口一米左右的深處有個和前面三個墓室一樣裝著鑰匙的黃色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