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買命錢
看來這些鬼怪們是旱澇保收,如果是活剝了我們,那麼這些地下的鬼怪就會吸食我們的血。而一旦失敗,他們就會吸食胡松杉和斗爺。
被拉住了腿的斗爺和胡松杉都非常驚恐,無論他們從前見過怎樣的世面,但是對於這些來自地面的鬼手,他們還是感到措手不及。他們手上已經沒有了什麼武器,身上的匕首已經被蔣乾坤削斷了。好在進入洞穴時每人配有一把軍刀,雖然那把殺豬般的刀子斷了,但他們還帶有隨身軍刀。不過後來蔣乾坤也說過,這種軍刀並沒有洞內的殺豬刀好使,因為這些殺豬刀對於辟邪很有效果。
胡松杉和斗爺取出軍刀后,心裡也就不那麼慌亂了,他們畢竟久經沙場,但是和這些地下冒出的鬼手相比,他們還是處於下風。見到這般情況,我趕緊拿著火把向他們腳跟處掃去,只見我火把所到之處,皆是哀號連連。我拉過胡松杉,把火把給了她,她的處境頓時發生了轉變。
斗爺叫道:「好小子,不要命了,竟然把火把給了小妮子。」蔣乾坤見我把火把遞給了胡松杉,知道我很快會陷入險境,便把手中的兩支火把中的一隻扔給了我。看到一旁的斗爺還在深受鬼手的困擾,我便拉著胡松杉向斗爺靠攏過去。
斗爺見我們過來,隨即笑道:「你小子還有點良心,知道解救老哥。」
我也說道:「解救胡松杉,那是為了不歧視女性同胞;解救您老,那是為了不歧視男性同胞。」
我們三人彙集到一處后,又回到了蔣乾坤身旁,至此,危機才稍有緩解。近處的地面已經沒有了鬼手,只剩下牆角的一部分還在張牙舞爪,牆壁上的鬼臉雖然還是那麼兇惡,但是已經沒有了危險性。
看到大家的形勢稍微好些,我想起了通往隔壁洞穴的小門旁的那個血屍。那個東西一直沒有直接地攻擊我們,只是在一旁看著。這時,我向門旁看去,卻發現那個血屍竟然已經不見了。
我對蔣乾坤說道:「蔣叔叔,看見那個血屍了嗎,怎麼沒了?」
蔣乾坤一邊揮舞著火把,一邊說道:「怎麼會,你沒有看見嗎?它就在你頭頂。」
聽蔣乾坤那麼一說,我便向上看去,只見那個遍體通紅的一個人影正在頭頂看著我。我嚇了一跳,趕緊用火把去燒他。那血屍雖然也是紅色,但卻是一個怕火的主,見火把靠近后,很快飄蕩到了遠處。
我們將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血屍上。只見那血屍落在了遠處后,隨即又飄了過來,落在了眾人面前。眾人大驚,全部都驚詫地看著這副血屍,這副血屍沒有鼻子,沒有眉毛,也沒有耳朵,只有眼睛和嘴。我們猜想,這血屍應該是生前被剝了皮,然後用特殊的方法製成的。它身上沒有一寸皮膚,到處是凹凸不平的刀痕,而且我們還能看到它自身的血液循環,鮮血從上半身流到下半身,再由下半身流到腳底,十分可怖。
我們三人中,只有斗爺沒有火把,那血屍可能是見斗爺是眾人稍弱的一環,便向斗爺襲去。由於速度過快,眾人援救不及,血屍瞬間便即把斗爺抓了過去,扔到了牆邊。地上那些鬼手見到斗爺,似是非常興奮,都把手伸了過去,好像是要把他撕成碎片。我見斗爺身處危險之境,隨即趕赴打援,我將手上的火把貼在了斗爺附近的地面,去燒灼鬼手,可是那些鬼手饑渴已久,死死纏住斗爺不放。
幸運的是,斗爺滾落的地方正是堆放人骨之處。我拿起幾根人骨,點著之後,給了斗爺兩根。斗爺接過人骨,趕走了身邊的鬼手,有了喘氣的機會,也就來了精神。我們兩個人重新蘸回了些火油,人骨上的火勢越來越大,洞內也越發明亮起來。
正當我幫助斗爺打援的時候,血屍將目標鎖定在了胡松杉身上。胡松杉是一個女的,用俗話來說,就是陽氣弱,陰氣強,是陰鬼攻擊的首選對象。他們纏鬥了好長一會時間,我們才和他們二人會合一處。
看到眼前的血屍,我想起了四叔在龜山漢墓見到的那個血屍,那副血屍並沒有這副那麼兇惡,反倒是這副血屍格外兇悍。
突然蔣乾坤喊道:「一水,小心!」
正在我分神之時,那個血屍向我襲來。我只看到血屍在自己面前一閃,便感到渾身開始僵木,身體動彈不得,連四肢也不受控制了。
我眼睛不自覺地向血屍看去,只見血屍對我露出了和藹的笑容,他的嘴角還在不停地扭動,似是在對我說話。跟著我的身體便開始不聽使喚,力量也充沛起來,連跳躍都變得好了很多。胡松杉事後說,那個時候的我好可怕,眼睛紅紅的,像是六親不認一樣。
意識朦朧中,我聽到他們三個都在喊我的名字,但是我卻感到這些人離我越來越遠,我和他們像是不認識一樣。這時,我聽到有人喊道:「快看你的手。」聽到有人說看我的手,我便低頭向手上看去。只見手上有一條蛇在往胳膊上爬,我趕緊扔掉蛇,向後退了幾步。跟著聽到一聲金屬掉地的聲音,只看到蔣乾坤撿起了那條蛇,向我走來。他扣住我的虎口,在食指割了一刀,我大喊不要,便覺重心一失,跌倒在地。我覺得身上像是被澆了冷水一樣,又像是大病初癒,渾身酸軟無力,似是失了血。
我醒來后,很快意識到自己這是中了邪,只見那血屍又對我笑了一下。蔣乾坤問道:「你還能走路嗎?」
我點頭,說道:「沒有問題。」
蔣乾坤道:「大家不要去看血屍的眼睛。拿著火把衝出去,衝到小門,往上去,估計那裡就是通道。」眾人聽蔣乾坤如此說,紛紛拿著火把向小門衝去。
這次由斗爺打前鋒,因為現在身體狀況最好的就是蔣乾坤了,所以這次他殿後,我和胡松杉居中。眾人很快撤入通道中,經過向上去的小門,然後通過階梯開始向上走去。這個階梯並非螺旋狀,也並非完全的直上直下狀,而是像現在的樓層一般,一段向前、一段向後的回折式樓梯。這樓梯不寬,因此大家只能依次序進去。不過也因為此,血屍不能擋在我們前面。
尋常的樓梯都是三米一層,頂多也就是折了三次就到了下一層了,可是這裡卻是折了七八回都還沒有見到出口。正當大家覺得有些失望的時候,蔣乾坤說道:「奇怪,那個血屍不跟了,自己下去了。」之前蔣乾坤一直拿著火棍在為大家殿後,雖然血屍不能靠近我們,但是他一直是追著我們的,現在他竟然退回去了,真是奇怪。
眾人長出一口氣,心說終於甩掉那個東西了,看來這樓梯長還是有好處的。大家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向上走去。正當我們心中的情緒稍作緩解的時候,胡松杉挎住了我的胳膊,再看她的表情,竟然是格外地幸福。
通過這一天的經歷,我發現自己和胡松杉越走越近,她似乎要比柳歌溫柔得多,而且也比柳歌懂我,至少不會經常亂髮脾氣。但是我知道,柳歌也是真心對我好,我不能這麼對不起她。
如果我猜的沒錯,大熊和邱涵應該告訴過胡松杉,我有女朋友,而胡松杉最初對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她讓我陪她去方便,實際上考慮的就是我有女朋友,既然我有女朋友,就不會對她有什麼歪主意。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胡松杉沒有想到會和我躺在一個棺材里。胡松杉是一個十分傳統的女孩,明白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所以她心裡十分惱火。可是在後面的一天里,她慢慢地喜歡上了我,所以才有了現在的場景。
我沒有拂去胡松杉的手臂,只是和她慢慢地行走在這幽暗的深道里,也許,我也喜歡上了她。
眾人慢慢地向上走著,又上了三段樓梯,在這之後,我們看到了一處亮光。這個時候,有亮光遠比沒有亮光可怕,這就像是穿著紅衣服的女鬼要比白衣服的女鬼凶一樣。鬼也是分等級的,級別比較低的鬼是怕光的,甚至是燈光和火都怕。稍微凶一些的鬼是不怕火和燈光的,只怕太陽,像紅衣服鬼和殭屍就是,這些東西只能晝伏夜出。但是遇到特別凶的,只要不是太陽直射,這些東西就敢出來,比如陰雨天,有人就在山裡遇上過鬼打牆。
斗爺說道:「哎呀,不好了!」
胡松杉道:「咋了?」
斗爺道:「會不會是陳道和他們到了?」
蔣乾坤想了一下,說道:「不會,他們可能不會被送到這兒。一水,你猜猜那個血屍為什麼不上來?」
蔣乾坤那麼一說,我想起了爺爺在家裡挖河時候進去的那個古墓。那個墓里有一條大青蛇,每次有殭屍詐屍的時候,青蛇都會逃跑。當下我回答說道:「會不會是這上面有更加厲害的東西,血屍不敢上來?」
蔣乾坤說道:「不錯,我懷疑這層的東西要比下面的厲害,否則,下面的血屍不可能輕易放過我們。」
斗爺說道:「這血屍可夠厲害的,要是再有更厲害的,我們哪還有命!」
我說道:「也不是,這個血屍雖然厲害,但是也只是可以附身,僅比一般人力氣大些而已。而且他還怕火,與我和松杉昨晚遇到的那個僰人王比起來,這個血屍頂多只能算是個小鬼。」
聽我那麼一說,胡松杉也說道:「不錯,一水說的是真的。昨晚他落到我們面前,一句話不說,只是看著我們。我們還沒有回過神,就倒在了地上。醒來的時候就躺在了棺材里,說起來,這個血屍算是比較溫和的了,只能說是看上去凶。」
斗爺說道:「哎呀,你們那麼說,我們那天遇到的也可能是僰人王,只不過我們並沒有看到僰人王長的是什麼模樣。我們本來是在山上睡覺的,醒來的時候就直接躺在那裡了。」
蔣乾坤說道:「也有另外一種可能。」
斗爺問道:「什麼可能?」
蔣乾坤道:「你們看,剛才我們上來的那個洞穴是一個埋葬奴隸的地方,所以那裡有著很多的給主人洗腳、耕田的圖畫。古代的人講究等級制度,那麼級別低的奴隸一定是在最底下一層。我們被送到最底下一層,說明那些鬼認為我們級別較低,應該拿來祭祀殉葬。但是當我們逃到這裡,下面的血屍和上面這層的人等級有別,不敢犯上,所以也就不能上來了。」
我點頭,說道:「很有道理。這個民族還處於奴隸社會發展水平,設定等級制度,完全有可能。剛才我們上來的時候,血屍完全可以跟進,但是它放棄了。也許上一層的東西並不如這個血屍兇悍,只不過血屍懾於等級要求,不敢上來。」
哪知道我的話剛剛說完,上面的亮光處出現一人,只見這人竟是一副商旅打扮。他頭上戴著一個草皮毛,身上穿著長衫,腰上是一個長長的布袋。再看這人臉上面色枯黃,眼窩塌陷,雖然一眼就看出這不是人,但是也不至於像下層的那些奴隸赤裸裸地要喝人血那般兇惡。只聽那個商人模樣的人用四川話說道:「幾位客官好,小店有最上等的白酒,快請進來。」
眾人想不到這人還能說話,但是這裡進退不得,也只好上去,所謂見招拆招,大家一切小心就是了。當下那商人打開了門,眾人依次進去,哪知道進去之後,發現在門后竟然還有向上去的通梯。眾人欣喜不已,當下我模仿宿舍里的四川哥們阿飛說道:「店家,我們都是路過的,還要趕路。」
哪知道我這話剛說完,室內走出了幾個人,把我們強拉硬扯拉到了左邊的屋子。這層洞穴的結構和上層的結構是一致的,分左洞穴和右洞穴。右邊洞穴的布置我們沒有來得及看,但是從左邊的布置來看,這裡的確是一副客棧模樣。屋子裡面的牆壁旁擺滿了各式樣的酒缸,在屋子的前方有一個櫃檯,中間有幾處桌椅板凳,倒也有幾分古韻。
那些人熄滅了我們手中的火把,將我們拉到了靠牆的酒桌旁,酒桌上有一盞燈和四副碗筷,看上去就像是知道我們要來一樣。看到我們坐下,櫃檯旁邊的一個小二抱了一壇酒上來。他伸出自己的白毛手臂來給我們倒酒,將我們面前的大碗倒得滿滿的,看上去,倒像是真的到了酒店一般。
我一看到這白毛的手臂,便想到了昨晚那個把我扛走的老怪和把我們轉暈過去的那四個鬼怪。我抬頭看看胡松杉,只見她也在看著我,好像也想到了昨晚的經歷。
不過這酒確實很香,芳香四溢。來之前,陳道和曾經在介紹這個少數民族的時候說過,這是一個尚酒的民族,看來這是真的,他們釀造的白酒果然是一絕。
現在的問題是,這酒過了上千年,是肯定不能喝了,如果人家強行要我們喝,應該怎麼辦?西南一帶向來是以好客著稱,假若不喝他們的酒,人家定會說他們招待不周,一旦他們發起火來,那可就不得了。
當下蔣乾坤說道:「店家,不用招呼,我們自己來。」
聽到蔣乾坤那麼一說,那人果然轉過身去,到了隔壁的屋子。而本來將我們架進屋子的人也都退了去,連店小二都回到了自己櫃檯上。蔣乾坤說道:「這酒只怕有千年之久,咱們斷不能喝。我猜想這個屋子定然也是一間洞穴,所以這裡的東西都不能動。過會兒,咱們找找機會,悄悄溜出這屋子向上面走,只要我們走得快些,他們追之不及,到了上面一層也就沒事了。」
眾人聽著有道理,只覺得這方法好。一旁的斗爺卻嘆氣道:「想不到我英雄一世,卻在陰溝里翻了船。看來還是蔣老弟厲害,家傳的學問比我這蹲過監獄的就是好,這遇上新問題就是沒有蔣老弟轉得快。」
斗爺說完,眾人都奇怪他為什麼突然說起了這個。可是我一想,這也是有道理的,斗爺是唐勇請來的,在這之前,斗爺在業界都是小有名氣的倒斗專家,所盜之墓歷經無數。像斗爺這般的身份,今日出山,已經不是為了明器,而是為了證明自己在盜墓界的位置。但是意外的是,在這個小山頭,他已經連續折損了好幾次。
蔣乾坤說道:「斗爺,你這是說什麼話,我一直拿你當我大哥。就拿今天的情況來說,我們少了誰都不行,更別說是你了。今日咱們都是共患難,以後兄弟有了困難,還要大哥幫忙呢!」蔣乾坤如此說,斗爺才轉陰為晴。
不過說實話,斗爺雖然幹練,但是推理上的確比不得蔣乾坤。蔣乾坤的思路是絲絲入扣,連我和胡松杉都自嘆不如,如果四叔在,可能也頂多與其平手。斗爺之所以被唐勇稱之為高手,便是在中原的土墓有著豐富的經驗。而今,中原的經驗全部都用不上了,斗爺就沒有了優勢。
蔣乾坤說道:「現在,大家將酒倒在鞋面上,然後每人再含一口,以保證嘴裡有酒氣,免得他們知道我們沒有喝酒。」眾人一聽,便覺蔣乾坤實在是太聰明了,當下大家按照蔣乾坤所說的,將酒含入口中,然後低頭將酒撒入鞋面。待一切妥當后,眾人輕輕站起,走向小門。
小門早已經站有人,這人便是迎著我們的人。看來在一千年以前,人們便知道了迎賓和謝客的這個道理。那人見眾人要走,說道:「幾位酒喝完了嗎?」
蔣乾坤道:「喝完了。」
那人說道:「如此甚好,不知道諸位可曾結了酒錢?」
眾人大驚,原來這喝酒主要是為了要酒錢。可是眾人身上誰帶過錢,更何況即便是帶錢,古今錢幣又哪會完全一樣?
胡松杉說道:「一共多少錢?」
只聽那人說道:「四位一共飲了一壺酒,便是二兩銀子。」
眾人心想壞了,這還要銀子,哪裡有銀子給他。那人見眾人猶豫不決,面上立即變色,說道:「幾位是沒有錢,還是不想給?」這時隔壁的屋子立即出來幾個人,這些人也都是面上枯黃,但是和剛才比,此時這些人面露凶光,四隻虎牙像四根煙頭一樣裸露在唇外。
我道:「不是不想給,實在是沒有。」
那人氣道:「你們既是來了,那就必須給酒錢,不給,那就別喝。」眾人見他說完,眼窩更加塌陷,心說不好,怕是又要生氣了。
這時候,胡松杉從耳朵上摘下一隻耳環,說道:「你看這個行嗎,抵做酒錢吧?」我記得胡松杉說過,這副耳環是祖傳之物,昨夜在過奈何橋之時,她將其中的一隻送給了孟婆,耳朵上只剩下了一隻。
那人一見到這隻耳環,面上十分高興,說道:「既是如此,自當折抵酒錢。」那些人接過胡松杉的耳環,這才退回屋子。
蔣乾坤道:「店家,我們還要趕路,如此就告辭了。」那人收了錢便立即將我們放行了。當下斗爺用打火機點燃了火把,繼續向上走去。
蔣乾坤道:「上面不知道還有幾層,如果每一層都是這麼難過,只怕等我們到了頂層,不被鬼吃了,自己也會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