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抹殺

在布萊尼亞克喊出聲的剎那，傑伊便猜到發生什麼了。

是佐-艾爾，卡拉的父親。這個倔強的靈魂在脫離那具令他自己深惡痛絕的軀殼以後竟還未就此消散，而是順著那艘母艦的網路系統跨越星系、超越了空間的束縛，藉助網路數據的媒介鑽進了布萊尼亞克本體所在的資料庫里潛伏了起來。也許他一直在伺機潛伏，等待一個合適的、足以對布萊尼亞克造成致命影響的機會，就像現在一樣。

如今，在布萊尼亞克意識所處的數據世界中，佐-艾爾就像一個無所顧忌的亡命之徒，雙臂像牢不可破的鉗子不顧一切地箍住了布萊尼亞克的身體，阻斷了他意識逃往任何地方的可能性。

然後他借用布萊尼亞克的嘴巴，嘶啞而不顧一切地大喊：「新超人！現在布萊尼亞克暫時地被我困在了這具身體里哪裡都去不了。趁現在，用你的歐米伽把這具身體連同他的意識徹底抹除！」

傑伊猶豫了。自海倫娜把他從天啟星找回來過後，他越來越不喜歡使用體內寄宿的那股歐米伽的力量了，因為這股能量太過暴戾、兇狠、不可控制了。它能輕而易舉地把一個生命從存在上抹消，連一點曾存在過的痕迹都不剩下，就好像一條生命是如此渺小、毫無價值。

他不喜歡這樣，更不想再奪走任何一條性命，所以他已並不怎麼想依賴歐米伽的力量了。

布萊尼亞克消滅了無數文明，奪走的生命在億萬直數，甚至和氪星的毀滅似乎都有著直接的聯繫。如果是為這個傢伙的話，傑伊倒不是不能考慮再破個例。但如今佐·艾爾僅存的意識正和布萊尼亞克共存在同一具身軀中，假如被歐米伽擊中的話，或許就連他也會被這股霸道的能量徹底抹殺。

有時這個世界就是喜歡逼迫你做出這些無可奈何的選擇，就彷彿來自冥冥之中赤裸裸的嘲諷。

「還在猶豫什麼？」佐-艾爾再次借著布萊尼亞克的嘴開口了，他發出的聲音聽起來就像野獸臨終歇斯底里的咆哮，「快動手殺了他啊，我不確定還能拖住他多久了，錯過這個機會可能就再也沒有打倒他的機會了！快解決他！」

傑伊仍未決定：「可我不能......」

「你當然能，你也是唯一有能力做到的人。」佐-艾爾繼續喊道，「在被布萊尼亞克控制的這些年裡，我奪走的生命早已無可計數，我曾犯下過的罪行更是能超乎你的想象，那些是我這輩子也不想卡拉知道的東西......如今的我也早已無法再次面對她了。

我已沒法回頭，至少這樣去死多多少少能償還我罪孽中最無足輕重的一小部分。如果這麼說你仍不肯動手的話，那就當是我求你了——拜託你給我這個機會，讓我得以贖罪。」

傑伊輕輕閉上了眼睛，重新睜開時其中已倒映出了猩紅的歐米伽標記。

可能這確實是佐-艾爾的心裡話吧。卡拉的父親、那個氪星的天才科學家，其實早已隨著氪星一起死了。他僅有的心愿只有女兒能堅強地、好好地活下去，而這個心愿也早已成為了現實。

如果可能的話，他希望自己永遠也沒和女兒再見，這樣他在女兒心目中的形象就依然完美，是那個至死都仍堅定不移地和自己的同胞站在一起、和氪星共存亡的偉大科學家，而並非一個手上沾滿鮮血的醜陋劊子手。

也許這樣死去真的就是他應有的歸宿。

「不......」布萊尼亞克似乎終於短暫的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或者至少是嘴巴的那一部分，「別......煩......我！」

顯然佐-艾爾真的撐不了多久了，現在再不做艱難的抉擇的話也許就永遠沒有機會了。

「抱歉。」

傑伊輕說了一句，隨即澎湃的紅芒從眼中釋放了出來，只頃息功夫便將布萊尼亞克整個兒吞沒。或許再給兩秒這超級智慧便又能從這具軀體里跳走、轉移去別的棲身之處......可惜他沒有這兩秒。於是歐米伽摧枯拉朽地粉碎了他的肉體、吞噬了他的靈魂，連同意識存在本身也消滅成了渣滓。

有那麼一瞬，傑伊恍惚間彷彿看到被碾碎的軀殼中隱約出現了那位和藹的氪星科學家佐-艾爾的面龐。沒有機械部件，只是一張面目和善的中年人面孔，下巴上還留著些胡茬，眼神祥和、透著股輕鬆釋然，嘴角掛著安然滿足的微笑，甚至帶著些微感激的意味。

但那只有轉瞬即逝的剎那而已，緊接著那道虛影便也被歐米伽的光芒吞噬了，像是被風吹散的沙畫。

暗芒散去，布萊尼亞克的意識也終於徹底消散。

終於結束了。

傑伊長舒了一口氣。他飛回瞭望塔，目光落在了布萊尼亞克先前坐著的那張座椅上。他記得似乎漫畫設定是任何坐上那張椅子的人都會獲得星際要塞戰爭世界的控制權，這張椅子就是他腳下這整顆星球的控制中樞。

他披風向後一甩，坐上了這張鋼鐵的座椅，就像加冕的國王。

============

地球上，熱火朝天的戰鬥彷彿在突如其來的剎那降到了冰點。天空中不可一世的骷髏飛船突然之間紛紛停止了動靜，機能癱瘓引擎熄滅，一個接一個軟綿綿地墜了下來。滿街遍布的布萊尼亞克機器人也在同一個瞬間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感覺就好像被拔掉了總電源，或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停在了原地。

入侵結束了，在人們甚至來得及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之前。

機器之間穿梭不斷的紅影倏地停了下來。沃利剎住腳步，有些疑惑地來到了一台機器人面前，小心翼翼地伸手在它面前揮了揮，確信了它確實已停止了機能。

「這是什麼情況？網線被人拔了？」沃利狐疑。

「不。」卡拉飄在半空，仰頭望向蒼穹之外。黑洞正逐漸合攏，像是一張逐漸閉上的嘴巴將藏在其中的那個星球「戰爭世界」吞回了肚子里。

「它走了。」她說。

「是傑伊，」唐娜欣喜，「他真的做到了！」

「但他還沒回來。」海倫娜緊鎖著眉頭，筆直盯著那旋轉的黑洞，似乎期盼著看到一條紅藍殘影在那洞穴合攏前刺射而出。

但沒有。黑洞逐漸合攏，將冰冷的行星武器吞了進去，徹底從太陽系裡消失了，但他依舊還沒回來。

約過了十多秒，一絲金色能量才終於像火星般於空間中跳了出來。一個漩渦旋轉著張開，打開了金色的爆音通道。傑伊緩步從中走出到了殘破的街上，火紅的披風在狂風下飛舞不止，眼裡透著說不出的疲倦。

海倫娜心底暗自長舒了一口氣，卻並不顯露出來。她打開盔甲，從中走了出來，輕哼一聲：「真是墨跡，辦點小事竟然花了這麼久。」

傑伊不以為意地笑笑：「抱歉讓你擔心......但是我回來了。」

（感謝書友空洞虛幻、書友破忠打賞的100起點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