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邁進

布萊尼亞克的入侵結束了，又留下了一堆爛攤子等著眾人來收拾。首先聯盟必須找到安全的方式把被裝進玻璃瓶里變成了個超模擬模型的大都會變回原本尺寸。好在它被縮小的時間不長，結構還並未穩定定型，藉助孤獨堡壘的科技沒花多少功夫就將大都會變回了正常尺寸，並放回了它原本應在的那個坑洞里。

可其他那些瓶中城可就沒那麼簡單了，包括那唯一從氪星毀滅的命運中逃出來的坎多城。布萊尼亞克那兒剩下的上千瓶中城都已經維持這縮小狀態很久了，瓶中的環境狀態、時間流速都和外界並不同步，貿然消除力場可能會導致無法預料的結果。

最終這些城市只好都暫時被收藏在了孤獨堡壘中，等待找到能安全地解除力場把它們變回原樣的方案。

接下來的一整天里聯盟所有人基本都是在協助善後的工作中渡過的，老實說這過程著實有些枯燥。邁克不止一次地打著長長的呵欠，想隨口編個什麼理由從這工作中脫身逃走，但每次卻都只在聯盟某女蝙蝠冷厲得不近人情的瞪視下乖乖留了下來。

在一整天的忙碌后，任務終於基本完成。邁克瞬間從那累得彷彿隨時都要睡著的狀態恢復了過來，拉著沃利和西斯科說不如去嗨個通宵。海倫娜說要回她的洞穴去整理本次的經歷並歸檔，唐娜則回了聯盟總部——那是她如今的居所。

唯有卡拉似乎暫時哪兒都不想去，只抱著膝蓋坐在一棟大廈的樓頂上，獃獃地望著黑黢黢的夜空，翠綠的眼睛出了神。

傑伊讓海倫娜先回去了，說一會兒就去找她。待眾人都走了之後，他輕飄飄地飛上了卡拉坐著的那棟樓的樓頂，落在了她身邊。

卡拉察覺了他落在身後，卻並沒有回頭，只仍抬頭望天，像自言自語般地說：「小的時候，在氪星，爸爸就經常喜歡帶我去家裡的天台上看星星。他告訴我天空中閃耀的每一顆星的名字，告訴我它們距離我有多遠，它們身上閃耀的光又是來自幾百萬年之前，也許在我們看到它的光時，它本身已經消滅了也說不定。」

傑伊沉默地站在她身後。一陣夜風從遠處拂來，清涼地吹過屋頂，吹得兩人的披風交錯飛揚。

卡拉頓了好一會兒，突然說：「你相信有上帝存在嗎，傑伊？」

傑伊想了想：「也許是有吧。」

「如果真有的話，那我想他肯定是個混蛋。」卡拉輕聲說。

傑伊有些詫異地打量了她一眼，卡拉生性比較溫順柔和，這種話似乎並不大像是她會說的。

「如果他不是個混蛋，為什麼喜歡開這種毫無意義的玩笑？」她胳膊抱緊了膝蓋，「為什麼要讓我再次見到父親——而且還是那種模樣的父親——然後又把他從我身邊奪走？」

傑伊看著她的披風在風中搖擺飄蕩，像是一片輕飄飄的樹葉。他覺得自己也許該安慰她，卻又不知該如何措辭開口。

卡拉望向星空的目光收了回來，低下了頭。

「我有點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好了。」她說。

傑伊嘆了嘆，走到她身邊，同樣席地坐了下來。

「也許這就是人生吧，它有的時候是表現得挺混蛋。」他說，「但我活在這樣的現實里，所能做的也只有前進而已。逝者已矣，但他們的遺志和願望卻是可以被繼承的。而就我所知，佐-艾爾最後僅有的願望就只有你能夠堅強幸福，僅此而已。所以要說該怎麼做的話......我想，你只要做好自己就好。」

「做好......自己么？可能吧。」卡拉輕閉上眼睛，笑了笑，一瞬間彷彿又看到了父親的樣貌，看到他慈愛地笑著，伸手輕撫自己的腦袋。

「謝謝你，傑伊......聽我說這些發牢騷的話。」

傑伊搖搖頭：「不。這只是我至少還能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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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會市區之外，十英里處。

入夜的郊區空蕩蕩地難見一個人影，沒有路燈的公路上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前後數英里內唯一的光源來自靠在路邊的一間自助加油站，緊靠著加油站的是一家便利店。櫥窗后透出白熾的燈光，店老闆正單手托著腮幫坐在櫃檯後面打盹兒。

便利店的自動門檢測到客人的光顧，自動滑開了，店裡回蕩起了一陣客人進門的音樂聲。正打著盹的老闆清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說了句「歡迎光臨」，下意識向窗外一看，卻發現外面的加油站和路邊都空蕩蕩的沒有一輛車。

這可奇了怪了。這荒郊野外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莫非這位客人竟是徒步走過來的不成？

客人正在貨架邊挑選商品，老闆不由多打量了他兩眼。這是位披著件寬大呢絨大衣的男人，個頭偏高，戴著頂圓檐的帽子。他低垂著腦袋，寬大的帽檐遮擋住了他的大半張臉，根本沒法辨清他的樣貌。

老闆幻想著這個客人可能正被什麼追捕，或者可能是個逃犯，因為只有這種人才喜歡把身子蓋得這麼嚴實。

客人從貨架上拿下了一個三明治，近乎粗暴地拆掉包裝咬下了一大口，然後大嚼了起來。老闆愣了一下，不由提醒：「先生，您應該先付賬......」

那人卻不理會。他嚼了片刻三明治，然後像是氣急敗壞地把袋子連同包裝狠狠砸在了地上，叫道：「什麼破玩意兒？這東西也能叫食物？一點味道都沒有！」

老闆有點被嚇住了，不敢再吭聲，但手開始有意無意地悄悄探向了座機電話準備求助。

那客人又從貨架上拿下了一瓶可樂，包裝紙上還印著「S」的標記，顯然是大都會特產。他一仰頭灌下了半瓶可樂，接著又憤怒地將它扔到了一邊，連連搖頭：「不不，一點味道都沒有......我還是什麼都嘗不出來！」

他沒來由地發了一陣火，然後猛地轉頭，毒蛇般飽含憤怒的目光朝著店主投了過來。老闆剛剛拿起話筒，還沒來得及撥號，被他這一瞪頓時怔在了原地，手指頭都不敢動一根。

那是怎樣恐怖猙獰的面孔！機械和肉體有機地結合在了那張臉上，整張臉僅有一隻眼睛仍保留著人類的部分，剩下部分都已被冰冷的金屬取代。他機械的眼睛里閃著紅光，嘴巴結構像是鋼鐵的骷髏，令人不寒而慄。

被他瞪住的瞬間，老闆彷彿覺得冷到了骨髓，就連神經都被麻痹了。他大氣都不敢出，只屏住了呼吸，早已完完全全拋開了報警的念頭。

那客人哼了哼，倒也沒對他動手。那人一轉身走出了便利店，走出門時又緊了緊身上的大衣，邁著大步走上了漆黑的公路，很快就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