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 中轉站

密特隆沒有撒謊，他留下的那個老式的母盒確實地完成了帶傑伊離開新創世星的這項任務的，但這也是它的極限了。爆音通道的出口在宇宙邊緣扇區的一處偏遠的星際中轉站上打開，傑伊落在中轉站星球上，古老的母盒也隨即就在一串噼里啪啦的爆響中報廢了。

傑伊不是沒想過他能不能修好這個母盒，但在拆開它進行一番簡單的檢查后他就放棄了這個念頭。這老古董的問題已經不僅僅是壞掉了某些零件或是線路故障一類的問題了，它從裡到外都已經老得不能再老，是真真正正地該壽終正寢了。如果有一套完整的全新零件材料的話傑伊甚至可以徒手拼裝一個新的母盒出來（當然得是在他能力沒失效的時候），但要對這個破舊的古董他真的是無能為力。

於是他索性扔掉了這個母盒，反正它也已成了破銅爛鐵。

在次數不少的星際旅行經歷中，傑伊得知了大多數的宇宙扇區里都會有著不止一個星際中轉站，就像地球上城市和城市之間高速公路邊的服務區一樣。中轉站上設有類似旅店、餐廳、酒吧一類的設施，同樣也有許多娛樂設施供旅客放鬆休憩。旅客們可以在這兒歇腳、休息，修理飛船或進行補給。

但正如先前所說的，傑伊所處的這個中轉站位於宇宙最偏僻的扇區之一，地理位置並非在什麼貿易中心，因此建在此處的城鎮規模自然也大不到哪兒去。他徒步走進了外星城鎮，雙手抄在褲兜里，緩步走在各式造型古怪的建築及滿街來自星際各處的外星人之間。

不過不管地方是否偏僻，這樣的中樞鎮子都有不少十分相似的地方。首先，在它們的中心地帶總是有著像地球上的黑酒吧一樣魚龍混雜的地方，那裡往往總是被鼎沸的人聲、濃得近乎嗆人的外星酒味所填滿，但同時卻也是你需要得到情報的最佳地點。

也許傑伊的星際旅行經歷不能算太多，但再怎麼說他也是天啟星這樣超級星球的統治者，許多事他雖沒親眼見過但卻大多聽人描述過。他甚至抽出了一天時間讓阿朵拉教了他一些基礎的星際通用語，以備不時之需——就像現在這樣。

傑伊憑著他那自學成以來還從未跟人演練過的生澀外星語向幾名本地人問清了中心酒吧的所在。按照指路人指出的路線走了約莫十分鐘，他很快就找到了那間酒吧。

門是上下滑動式的，這一點也跟地球上的習慣十分不同。傑伊抓著把手向上拉開了滑動門，濃重的異味頓時便從一片徹底的黑暗中撲面而來。黑黢黢的輪廓像海潮一樣涌動。

傑伊迎著那股異味走進了那片人海，知道只要你在裡面呆得足夠久，味道就不會顯得那樣刺鼻了。吧台後面有個有四隻墨綠觸手的侍者，臉型尖銳。

傑伊挑了個位置坐下了，要了一份康諾星的啤酒。侍者用觸手卷著一杯冒著淡紫色泡沫的杯子放到了吧台上。傑伊接過酒杯，隨意地問道：「你知道在這個地方，我上哪兒能弄到一艘裝了曲速引擎、並且能支持長途航行的飛船么？」

侍者抬起眼皮，露出了像是燈泡一樣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他四隻觸手裡空出的一隻卷了起來，沖著旁邊的某個位置指了指。

「飛船的事問利齊。」他用一口帶口音的星際語說著，他的發音聽起來就像舌頭有些打卷，「無論你是要修理、購買還是倒賣都得問他。」

傑伊循著他的目光望去，在一張邊角渾圓的大桌邊找到了那個利齊。這傢伙個頭超過三米，胳膊像樹榦一樣粗，滿臉藍色的橫肉，就差沒把「我很不好惹」幾個字寫在臉上了。他翹著腿坐在某種有點像塑料泡沫堆成的座椅里，寬大的胳膊左擁右抱，懷裡摟著同樣藍皮膚的瘦小女性。

傑伊到那張桌子對面坐下了。

利齊挑起了眉毛，打量了他片刻。

「我聽說這兒船都歸你管。」傑伊開門見山地說，「我需要一艘船。要求不高，舊船就可以，我只需要它裝載了曲速引擎，並且能支持長途航行。」

利齊盯了他片刻，用明顯帶有懷疑的語氣開口道：「你看起來不像扇區附近的人。這裡不經常有像你這樣的種族，你從哪個星球來？」

「如果你是說種族的話，我是氪星人。」傑伊說，「不過我住在地球上。」

「哈，氪星人。」利齊從座椅里直起了身，眼神變得玩味而好奇了起來，「從沒指望有生之年我還能活著見到一個氪星人。我聽說你們種族滅絕了？」

「的確，但不是所有人都死了。」傑伊無心向他在自己來歷的問題上糾結，「好了我的種族難道還和買賣有關係嗎？現在事情很簡單——你帶我看艘像樣點的船，我們現場結清賬，你說怎麼樣？」

利齊看著他，眨了下那狡黠而透著凶光的眼睛，突然間笑了。

「乾脆直接，我喜歡。」他輕輕笑了笑，站起了身。他朝著邊上的座位呼喊了兩個外星名字，一個品紅色皮膚的外星人和一個皮膚有如黑色鱗甲般的壯碩傢伙從黑黢黢的角落裡站了起來，走到了他身邊。

「有買賣了。」利齊對他們說道，「咱們帶這位客人去看看貨。」

兩人點了點頭。傑伊跟著他們三人出了酒吧，揀了條夾在建筑後方的小徑走著。他注意到利齊和那品紅皮膚的外星人走在前面，而那黑色鱗甲的外星人則有意無意地跟在他的身後。三個外星人加上狹窄過道兩側的牆壁形成了嚴密的包圍圈，確保了傑伊哪兒也去不了。

但他不以為意，從事這種生意的人有些過度的謹慎倒也並不奇怪。

然而他們卻並未真的到廠間去看貨，利齊把路帶到了建築群深處一片荒蕪無人處停下了。他打了個手勢，兩名下屬各自轉身擺開了架勢，站位封鎖了傑伊所有可能退卻的路線。他們一臉凶光，就像圍捕獵物的捕食者。

唔，看起來事情有點不是很順利。但也不能說傑伊完全沒預料過這種展開，他目光緩緩掃過這三個外星人，倒也並不慌亂。

「我以為我們達成協議了。」他看著利齊，淡淡說道。

「也許你真的只是個來買船的氪星人吧，但我總覺得你身上有股讓我不喜歡的味道。」利齊哼唧了一聲，從懷裡掏出了一把構造複雜的類似槍支的武器，槍口對準了傑伊，「你的氣味讓我想到那群綠燈條子，而我不喜歡那群傢伙。抱歉了，老兄，這不是私人恩怨，但我不想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