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村本色
一個叫湖眉的狐狸村。
傳說中的湖眉,終於到了。
湖眉山很大,本來一路走著,山上的樹木越來越稀少,天也越來越冷,河水都會冰凍住了,可是只是隔了一小段距離,就出現了一條河。河的對岸芳草依依草木旺盛,簡直和河這邊是兩個極端。
河水不深,中央有浮萍,水中有汀,汀上長著好幾株白色的花兒。那花兒葉如蘭,朵如掌,素白的色質,唯有花蕊中心莫名地生出紅色的點點斑紋,殷紅,如同血滴在上面滑進去一般。
河上有一座橋,用很粗大的圓木一根根拿繩子捆緊了。
玄歆已經過了橋,葉深深卻在橋邊站住了。
那邊,是湖眉。她問自己,你跟來悔不悔?萬一丟了小命值不值得呢?
「葉深深。」
玄歆站在對岸,逆光中的他看起來不是很真切。
葉深深用力吸了一口氣,摸了摸臉蛋,發現自己的表情很僵硬。只是聽到他叫自己,又忍不住露出了笑臉。
「好。」
一條河,隔開了人間與湖眉。
踏上橋的一剎那,葉深深輕輕告訴自己,這是報恩,這也是信任,對他的信任,和對自己感覺的信任。
很多年後,葉深深已經不再是葉深深的時候,湖眉的這條河也乾涸了。
她站在橋上看盡最後一朵白花凋落,終究是沒有留下眼淚。
世事萬象,那時候她已經見了太多,便渴望回到最初的最初,咋咋呼呼進湖眉的時候。
最後一朵花凋了,她伸手去摘,險些跌落。那時候總是有一雙手拉住她,把她擁入懷中,她便埋頭在那人肩頭,輕輕嘆息。
那人笑眼如花,抓著她一縷髮絲對她說,寐兒,我們有數不盡的時間,慢慢來。
當然,那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
現下陽光正好,湖眉還是湖眉,而她,還是初出茅廬的葉深深。
***
湖眉是什麼地方?是抓她來祭祀的地方!
葉深深一步三回頭,一回頭看三看,賊眉鼠眼地把四周打量了個遍,看來看去只有山清水秀,哪裡有奇怪的狐狸精?
思凡眨著眼,奇怪地看著步步為營的葉深深,終於忍不住開口:「姐姐你在找什麼?」
葉深深就差蒙上面紗穿上夜襲衣,小心答:「我可不想被綁成五花肉上祭台!」
一句話,換來的是思凡稀里糊塗的一眼,還有玄歆的一記冷目。
……
「姐姐,」思凡拽拽她袖子,奶聲奶氣,「祭祀不用綁的,是用來跟族長一起沐浴齋戒然後去桃澤祈福的。」
於此,葉深深的反應依次如下:
「哦。」居然只是要一起祈福而已,白白逃跑了那麼多次。
「嗯?」剛才還說了什麼?
「啊?!」一、一起沐浴齋戒?!跟冰塊?!
……
……
「怎麼?」
玄歆似乎頗為不滿,皺著眉頭回過頭,對著一臉痴獃相淡道。
葉深深也終於發現了,這個族長大人的腦袋真的單純的可以,他似乎從來沒有男女之分……
「那個,一起沐浴齋戒你知道不?」她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
「所以我說你不會死。」玄歆明顯理解錯了方向。
「……」
這真是個,純潔的,狐、狸、精。
「你,不願意與我一起祈福?」玄歆的眼裡有些疑惑。
葉深深恨恨地看著眼裡寫滿了「我很純情你很猥瑣」的玄歆,恨不得敲開他的腦袋看看裡面究竟是什麼構造。祈福當然沒問題,可、可一起沐浴……
「你沒有選擇。」玄歆淡道。
「……」
這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他在對她說:你沒有選擇,你必須跟我一起洗澡?
葉深深只覺得自家臉上發燙,心跳聲都清晰得不行。撲通,撲通,猥瑣,猥瑣……
「我……」
她想狡辯,卻沒有機會把話說完,只因為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不遠處走來的一個人吸引了過去。
那是個大美女,膚如凝脂,眼兒帶媚,穿著一身單紗的裙子,一步一步風情萬種。見著他們都在看她,她嬌柔一笑,走到玄歆面前揉揉地欠了欠身。
「族長回來了啊。」
那聲音呵,葉深深忍不住一陣雞皮疙瘩,癟癟嘴看著玄歆沖她點了點頭。
「恭喜族長完成陛下的任務,找到了祭品。」
美女輕挑地瞟了葉深深一眼,又沖著玄歆柔柔地傾訴。
葉深深很沒骨氣地別開了腦袋,腦海里回蕩的是:玄歆啊玄歆,看見了沒有,這才是正宗的狐狸精啊!你你你學不來八成,你至少學個一成吧,好歹像個狐狸啊~
「葉深深。」他叫她。
「什麼?」
她回過頭去,卻看到了驚人的一幕,那個冷麵假狐狸冰塊,居然、居然在笑!雖然只有一點點,但確實是在微笑沒錯。他這是因為……那個狐狸精?
不知道為什麼,這層認知讓她很不舒服。本來的心像一方平靜的水面,這會兒卻被岸邊凋落了樹葉飄滿了,有些癢,更多的是恨不得來陣狂風把葉子全都吹走了。
玄歆說:「你先跟思凡去湖心小築。」言下之意,是你自己去。
說罷就跟美女狐狸精離開了,臨行前回頭看了她一眼,別彆扭扭地又移開了視線。
混蛋。
葉深深咬牙切齒,這就把她一個人扔下了?帶她上湖眉,然後自己跑去跟美女交流感情,把她當點心啊?靠!
「姐姐~你為什麼生氣?」
生氣?怎麼可能!葉深深獰笑,姑奶奶只是不爽而已。
「你知道他去幹什麼了嗎?」
「族長?」思凡咬著手指頭想了想,「唔,應該是跟明砂姐姐去她家裡。」
很、好!
葉深深遵從第一感覺,轉身就走。
思凡在身後追,邊追邊喊:「姐姐你去哪兒?」
「逛街!」
***
這湖眉雖然說是小小一個山頭,卻好大。走起來還沒完沒了。
葉深深有個不大不小的毛病,見著偏僻小徑就有**鑽。本來被玄歆這個重色輕友見色忘義的氣得腦袋發暈,稀里糊塗順著來時的河走,惡狠狠地想著要偷偷下山讓他竹籃打水一場空,但是走了好久都沒有看到來時的那座橋。那座橋就像是失蹤了一樣。
走著走著,在她面前出現了一條小徑。她理所當然地拐了進去。
越走越偏僻,她心裡發毛,正想折返的時候忽然聽見了一陣悠揚的笛聲。
這時候,誰會在吹笛?
她經不住好奇,慢慢走了上去,撥開遮擋著的灌木叢,就看到了遠處是片湖,有個人站在湖邊執笛而吹。笛聲很悠揚,聽得她有些恍惚,不知道該不該上去打攪。
「你來了。」那個人放下笛子。
嘎?被發現了?
葉深深正想乖乖出去,卻見著從邊上走出來一個人,那一步三搖曳的模樣,可不就是剛才那個美女狐狸精?她不是陪玄歆去了么?
「明砂,交代你的事情做完了么?」
叫明砂的女人嬌柔一笑,軟軟地把身子倚了過去,靠在了那個吹笛人的懷裡。
「你就記著這些個沒用的東西,心裡可曾有過一丁點兒人家的位置,嗯?」
這情景……
葉深深腦袋裡立刻浮現一系列辭彙,譬如男盜女娼,狗男狗女,姦夫淫婦,以及玄歆綠帽子等等。
「誰?」吹笛人冷道。
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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