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03 第二次青梅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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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有一陣大風襲來。

劉辯再次睜眼，自己已經坐在了一面落墨為蠅的屏風前方，一尊博山爐焚香裊裊，右前方的青瓷里放置著艷紅色仙客來，嬌艷欲滴。

在這個世道根深蒂固的劉辯，只掃了一眼便知道那面畫屏是贗品，因為出自曹不興之手的那件真跡正放在舅父的書房，博山爐中的香料應該是沉檀龍麝中的沉香，還是殊為不易只有紅紫權貴才能用得起的糖結。

大雪撲簌簌落下的雕紋朱漆門外，兩個魁梧如狗熊的大漢鼾聲震天，想必自己已經睡了很長時間了。

這時劉辯靈敏的耳朵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很快便有一面扇形白光照了進來，還沒等那人奪門而入，便被陡然驚醒的胡車兒一腳踹飛了出去。

「嘭——」的一聲砸中了二十幾步外不知道誰堆的雪人上，胸口肋骨差點被踹斷三根的郭圖立即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哀嚎，不過為了保持士大夫的風度，很快又換成了劇烈的倒吸冷氣聲。

這一聲哀嚎如石頭掉入平靜的湖面，石破天驚。

大雪中寂靜的庭院，很快陷入了一片嘈雜聲中，大戰中不見蹤影的方悅率領一大批甲胄精良的虎賁鐵騎，急匆匆的緊握環首刀從走廊兩側趕了過來，嚴陣以待。

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眾將士嚴陣以待了許久，並沒發現一個敵人，再說了光著膀子的太史慈將軍正在雪地里練武，身後還跟著一幫子只剩下三四十人卻成為乙等天下精銳的人畜營，站樁熬刀，要是有敵人這個天下第二武將早就衝進去了，哪裡輪的到他們。

劉辯身邊唯一的謀士郭圖為了主公的安危可謂是煞費苦心，這不第一批衛士方悅率領一批虎賁鐵騎剛剛趕來，第二批曹操和第三批劉備，已經躋不進來的第四批本城縣令和縣尉帶著大大小小的官吏簇擁在庭院外。

平時作威作福的他們，只能像一群受氣的小媳婦一樣在大雪中老老實實等著，連大氣都不敢喘，這座院子里的大佛別說曹操郭圖這些一州一郡頂尖世家子了，就是那幾個胡人也不是他們能夠招惹的。

三公門前七品官，何況是儲君身邊的近侍，哪一個不是在儲君登基以後坐上了位高權重將軍的位置，甚至還有機會統領天子用來儲備培養武將的羽林郎，地位可是與黃門侍郎不分伯仲。

黃粱春秋一直到親眼看著班超一一試探了剩下江湖四聖的劉辯，陷入了沉思，因為斬馬劍霸業上的劍氣逐漸與自己有了一絲共鳴，難不成？

「哈哈。」

眾人聽到屋內傳來的笑聲，緊繃的精神這才放鬆，安排了好幾批僕役觀察情況的郭圖，本想著第一時間跑進來表明忠心，沒想到竟然被那個應該車裂的胡人胡車兒給破壞了，不過不打緊，自己現在的凄慘樣子更能博得主公的歡心。

「主公！」勉強保持士子風度的郭圖，一瘸一拐的想要走進屋內，卻被戲謔笑著的胡車兒和冷笑的兀突骨攔了下來。

沒有主公的命令，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皇帝陛下來了也不行。

劉辯暗暗點頭，先是命令早早在屋外等候的窈窕侍女打開窗子，隨後便讓所有人進來了，滴水不漏的還不忘叫來了當地的縣令縣尉功曹史縣丞等大大小小主事官吏，吃水不能忘了挖井人不是。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句話一點沒錯，當今天下的貧苦百姓吃了上頓兒沒下頓的，這個小小的縣衙竟在短短的半柱香之內準備了一席珍饈大宴。

在場這麼多人中也就曹操劉備多看了縣令一眼，也只有他們倆清楚其中的門道，這需要每隔兩個時辰重做一席大宴，殿下昏睡了整整三天，這得浪費了多少民脂民膏。

這場宴席來的快，去的也快，心底有著另類圖謀的劉辯要不是實在耐不住肚中的飢餓，連吃飯都不會吃，很快帶著曹操劉備和執意要護衛自己的三弟孫策上了城頭。

城外，旌旗招展，哨塔林立，一處綿延到黃河邊緣的大營橫亘在前方，即使隔了二三十里還是能夠聞見金戈鐵馬的沙場味。

曹操放下了手中的紅泥小火爐，劉備坐上了一個黃銅壺，孫策注入了半瓮黃酷酒。

劉辯則是掏出了戲志才命人送過來的錦盒，打開一看果然是幾顆水靈靈的青梅，對於戲志才的忌憚更深了，自己這個未來帝王事事被他猜的一個透徹，在他面前和一個透明人或者牽線木偶有什麼區別。

半柱香時間，黃銅壺『咕嘟嘟』飄起了酒香，不過青梅應該沒有徹底融入酒水裡，劉辯曹操劉備孫策四人繼續等待，望著旌旗招展的遠方不免想起了二十萬鐵騎齊下馬。

劉辯則是想起了二弟關羽，皺眉道：「怎麼不見雲長。」

欲言又止的曹操劉備二人把目光投向了孫策，現在唯有他告訴太子實情不會被殿下遷怒了，孫策一點也沒理睬兩人的目光，自顧自的咬著一根野草，枕著雙手靠在朱漆門柱旁。

劉辯也是沒話找話的隨口一說，自己這個二弟可是天下第一武將能出什麼意外，見三人不回答也不再追問，一同靜靜的望著那座連綿到大雪平川盡頭的連營。

酒香四溢。

又過了半柱香時間，劉辯便把煮好的青梅酒依次給三人倒了一杯，酒過三巡，曹操劉備二人臉色微紅，便徹底放開了。

說起了京畿子弟碰見紈絝剋星是怎樣的膽小如鼠，說起了虎牢關一戰的險死還生，說起了敦煌城的風土人情。

還說起了三次大禮參拜，以及太子那句熱血沸騰的豪言壯語。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漢土！」

第二次青梅煮酒，熱血上頭的劉辯霍然起身，站在大雪呼嘯的城頭，端著杯子大笑道：「大風起兮雲飛揚。」

心潮澎湃的曹操，端起杯子走到了太子身後，激昂慷慨的大吼道：「威加海內兮歸故鄉！」

紅光滿面的劉備，同樣是端起了杯子，與曹操並肩站在太子身後，熱淚盈眶的吶喊起來：「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劉辯從激動不已的三弟手中接過了馬鞭，鞭指中原：「兩位兮，可願隨孤光復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