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04 掬雪新窨茶

00304 掬雪新窨茶

士大夫文人為了彰顯自身與一般凡夫俗子的不同,有意無意附庸了各種風韻雅事,有的喜好吟詩作對,有的對月舞劍,有的踏雪尋梅。

不管是多麼不和世俗同流合污的士大夫文人,都有一個殊路同歸的風流雅事,以茶為友,以花為伴。

但這些自詡風流的士大夫文人,多是照本宣科的按照水鏡先生所做的《茶語》所說,『茶園不宜雜以惡木,唯桂、梅、辛夷、玉蘭、玫瑰、蒼松、翠竹之類與之間植,亦足以蔽覆霜雪,掩映秋陽。』

在各自大大小小茶園內種上果樹花木,意圖讓茶園中的茶樹吸收果樹花木的香氣,增加茶香的濃郁。

家中再闊綽一些的,往往會時常買上一批破瓜年紀的少女,用那雙攜帶著處子幽香的柔夷,採擷桂花製作桂花糕,採擷槐花製作蜜餞,當做茶點佐在品茗清茶那刻,以幽香花香增加茶水的清香。

茶園,處子茶點,樣樣是士大夫文人心裡附庸風雅到極致的寫意風流,在郭嘉面前卻是不值得一提,總愛另闢蹊徑的他,就像當初琢磨出世間唯一一尊冰裂紋青瓷蓮花尊,琢磨出了一套窨茶的門道。

把臘梅的香郁芬芳與茶水的清香淡雅,水乳交融在或是碧綠或是澄黃的茶湯里。

這便是戲志才覺得今天的清茶格外甘冽香甜的緣由,再加上竹簾的影影綽綽,耳邊的唯聞雪落聲,身旁的爐火熊熊。

即使是不怎麼附庸風雅的他,也感到心曠神怡極了,這才是真正的士子風流,忍不住在這畫廊上打起了盹。

很開又被小酒鬼郭嘉的桂花醪引誘的食指大動,戲志才從懷中掏出一份五石散就著桂花醪咽了下去,渾身燥熱的忍不住想要脫掉貂裘。

郭嘉對於當今士子服食五石散這種東西很是厭惡,要不是志才兄長需要五石散壓制胸中的鬱結氣,說什麼也不會讓他吃這種鬼東西。

想起為了抵禦邊疆苦寒同樣愛吃五石散的李儒陳宮二人,拍腿大笑道:「估計那二十萬鐵騎已經抵達黃河一帶了,要是李儒陳宮倆人知道自己謀划多少年的大計,被志才兄輕鬆破去,起碼要嘔血三升了。」

被奉孝不顧士子風度的拍腿大笑所感染,臉上泛起一絲紅潤的戲志才,不免輕笑道:「咳...咳...何止是吐血三升,應該當場氣死才對。」

郭嘉愣了一愣,沒想到萬年一張死魚臉的志才兄長也會說笑了,很快大笑的更厲害了。

「咳...咳...」心情大好的戲志才並沒在意自己在吃下五石散以後,為什麼沒有停止咳嗽,也沒去在意,不就是因為上一次火燒博陵崔氏長房那件事病情加重了,無傷大雅:「咳咳......這一次倒不是他們兩人多年的謀划不如我,而是我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換作是其他人也可以。」

志才兄長的自謙,郭嘉很不認同,換成其他人?這個其他人怕是最低也是稷下學宮百家祭酒的得意弟子,還得是擅長戰略謀划排名靠前的青年俊彥:「志才兄這話也太自謙了。」

「別說其他人了,估計就算是判官現在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臉吃驚的瞅著好不容易騙來的檀石槐宇文莫槐拓跋力微這些胡人灰頭土臉的逃竄。」

「不過這個閻羅和判官到底是誰,究竟在圖謀什麼大事,不知道志才兄長有沒有頭緒,嘉可是一頭的霧水。」

太常寺作為大漢最頂尖的細作組織,比起混跡江湖曾經的天下第一細作組織黑冰台,野路子出身的莫敖司,強出了可不止一線,更不要說荀攸剛開始組建的摸金校尉,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奉孝會問這個問題不難理解,自己畢竟執掌了太常寺這麼多年,也與判官的黑冰台明爭暗鬥了許多年,應該查出了一點頭緒:「咳...咳...這個判官比泥鰍還滑溜,為兄實在查不出這人的底細。」

「咳...咳...奉孝你這麼擅長推測人心,不如接手黑冰台,這樣想知道什麼就能知道什麼了,還能更好的安置流民,一舉兩得。」

一聽說接手太常寺,郭嘉立即露出了苦瓜臉,連連擺手:「那我豈不是要累死,不做不做,再說了志才兄的心裡早就有合適的人選了,就不要拿這句話來打趣我了。」

確實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但這人究竟能不能入主太常寺,一切還得看主公能否收服這位稷下學宮大才,今天剛好是年關,年關一過想必這人立即就會動身趕往主公所在的郡縣,試探主公是否是他心中的明主了。

已有八成把握的戲志才還是有點不放心,畢竟那人的命數是與曹操牽連在一起的,有些憂心忡忡的問道:「咳...咳...奉孝覺的這人投靠主公的可能性有多高,六成?七成?還是八成?」

郭嘉無奈的翻了一個白眼,攔住了想要再次吞服五石散的志才兄長,往爐子內添了幾塊獸金碳道:「志才兄心裡早有答案何必要問我,現在該考慮的應該是怎麼讓班超儘快更生,怎麼讓太子殿下在接下來的幾年裡積累聲望,鏖練出一支精兵。」

「一定要是精兵才行,以太子目前毫無食邑的情況,一千騎兵都難能養的起,幸虧是去年還是前幾年,反正我也記不清了,得於志才兄的謀划河東衛氏和江夏黃氏站隊太子黨,在幕後支持著太子殿下。」

「一個坐擁一部分八百里秦川的膏腴土地,一個根深蒂固在素有魚米之鄉稱為的荊州,供養數萬大軍不成問題。」

「有了一批堪稱丁等,甚至丙等的精銳,到時候入主長安不僅能夠很快安穩局勢,就算是西涼并州兩地最多五年便能拿下來。」

話音剛落,一名奉禮郎突然出現在走廊外,之所以沒有走到戲志才身邊,是因為一名白髮少年好奇的看著他,一縷若有若無的劍氣橫在他的脖子前。

細作傳遞諜報往往是言簡意賅,這封密信上的文字一反常態的頗多。

記述了關二爺我作春秋,記述了二十萬人齊下馬,記述了城頭風雪的第二次青梅煮酒。

心嚮往之的郭嘉瀏覽完密信,在戲志才心領神會的笑意中拖著木屐踢踢踏踏的沖了大雪中,從臘梅枝頭掬來了一捧新雪,放入了咕咕沸騰的黃銅壺內。

郭嘉戲志才對視一眼,長聲大笑。

「烹雪煮茶待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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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悍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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