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32 有仙則名

00432 有仙則名

楓葉如火,一輛尋常馬車行駛在夾道儘是火紅色楓葉,就連地面也似鋪上一層昂貴紅絲綢的林蔭小道上,唯美如圍棋國手山子道筆下的工筆畫卷,光色艷發,妙窮毫釐。

只不過這詩情畫意鋪展開來的長幅畫卷,被一股子縈繞不去的草藥味破壞的意境盡失,趕車的獨臂馬夫微微皺了眉頭便不再把目光放在綿延而去的火紅色林蔭小道,專註趕車。

車廂內坐著一位氣色極差恍惚間有種暮年老頭子意味的中年儒生,埋在一堆古樸竹簡紙籍里,聚精會神的斟酌著,不停的在身旁一幅真正長卷上寫寫畫畫:「咳咳......太史將軍連累你了。」

聽到志才先生的歉意,臉上帶著一絲頹色的太史虢,伸出手掌摸了摸空蕩蕩的袖子,咧嘴笑道:「先生這是哪裡的話,要不是先生叮囑徐軍師可以讓慈兒擔任斷後的角色,慈兒哪裡有機會得到今天的這番成就。」

做父母最欣慰的一件事就是兒女有出息,同時登上兩榜並且年紀輕輕已經踏入將軍行列的太史慈,可不是有出息能夠形容的了,已經逐步實現太史虢這輩子最大的志向了,光耀門楣。

曾經擔任過橫江將軍的太史虢,寒門出身不假,眼光可不比一般的世家望族低,雜號將軍里排在第六位的武衛將軍還滿足不了他的胃口。

慈兒才多大,以儲君對慈兒的重視,加上自己這麼多年的培養,封邑公侯不再是空想了:「先生可能不知道,當初末將剛剛擔任橫江將軍的時候,稷下學宮的龐祭酒曾經找過末將,說是有意讓末將擔任太子殿下的親衛扈從之一。」

「可那時候的我也像慈兒這樣年紀輕輕擔任了橫江將軍,又早早的領悟了罡氣,連北地槍王呂良都親自找過我切磋了一場,可以說是得意地很,套用士大夫的一句話,志得意滿。」

說到這裡,太史虢自嘲的笑了笑:「哪裡會看得上逐漸失勢的太子的親衛扈從,異想天開的憑自己的能力最起碼也能封一個亭侯,成為家譜里的中興祖宗。」

「那時候眼窩子淺,看不到廟堂,更不要說看清裡面的深淺了,本領再大,以我的出身坐在雜號將軍的位置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了,再往上一步?祖墳爆炸了也不行。」

「後來脫離黥字軍,也是末將的一種異想天開,本以為投靠了汝南袁氏就可以更進一步,其實吧,那些世代簪纓的大望族,根本就沒把咱們這些寒門當人看。」

「也不知道吳神荼怎麼想的,好好的雒陽守門人不去干,偏偏要給汝南袁氏當看門犬,雖說同樣都是看門狗,但是你得看給誰看門了,汝南袁氏的勢力再大,可也大不過皇室,還不是靠著皇帝賞飯吃。」

不短也不長的楓葉林蔭小道,行駛了一個多時辰才到了盡頭,河水潺潺,小橋人家,又是一副少見的炊煙裊裊光景,就連久居昏暗馬車內的戲志才,都感到眼前一亮。

太史虢久經沙場,眼裡率先捕捉到的倒不是阡陌交通的怡然自樂,而是這處小村莊外圍種植的一排排柳樹楊樹,與大軍安營紮寨時的拒馬頗為類似:「末將的這些牢騷就不給先生說了,先生整天琢磨各種古籍已經夠煩心了,末將要是還打擾先生的清凈,著實有些不識抬舉了。」

「嗖——」

驟然間,一支製作粗糙但是準頭驚人的竹箭射向了太史虢的門面,這一箭要是卞喜方象這幾位武藝不俗的軍中校尉面對,也會狼狽不堪。

太史虢張口一吐,練了許久時靈時不靈只要使出來卻是極其驚人眼球的匣外劍氣長,順利的擊碎了竹箭。

藏在樹林里射出這一箭的小孩子,瞬間瞪大了眼,這傢伙難不成是傳說中的江湖劍仙。

這一式學自王老劍尊的吐氣成罡,太史虢自己也沒想到真的奏效了,放下了左手裡的環首刀,故作風流的負手站立:「在下是大漢的中壘校尉,回鄉省親路過這裡口渴了,特意討一碗水喝,還請各位壯士方便一二。」

鄧家村自己組織的鄉勇屯長鄧芝,按回彎弓搭箭準備再射出一支竹箭的族侄腦袋,大步走出樹林,戒備的審視面前所謂的中壘校尉,抱拳道:「喝水可以,但是不能進村子,現在到處都是流竄的黃巾賊,還請這位校尉大人不要怪罪。」

太史虢的那句話並不是什麼託詞,還真是有些口渴,恰巧遇見了一個少見沒有變成斷壁殘垣的村子,本想著進去看看,既然對方這麼說了,自己也不好強求:「多謝這位壯士了。」

性子極倔的孩子,張牙舞爪的從那隻大手裡掙紮起來,竄到了小河邊,小眼裡儘是精光:「你...你...是...是...劍...劍仙...?」

這孩子眼裡的精光,饒是太史虢家裡有位天賦極佳的兒子太史慈,也不由的驚艷了一番,暗中是個練武的好苗子,可是聽到手持木槍半大孩子說話,又暗自搖頭:可惜是個結巴。

戲志才霍然起身。

那雙晦暗眸子射出的光芒,即使隔了一面竹帘子,還是讓偽金剛光景的太史虢,芒刺在背。

這哪是一名五體不勤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分明是一名神意內斂的武道大宗師。

戲志才不曾習武,也不曾像郭嘉那般養出一腔浩蕩,自然不會是什麼一品光景大宗師,手指不停的掐算,嘴裡念叨個不停,眼裡的光輝越來越熾熱。

「難怪先生暗示我向東行,必有遺珠。」

「這孩子還未成氣候就有了如此氣象,要是真的長大了那還得了。」

「嗯?怎麼還與曹操有這麼深厚的牽扯。」

「如果主公還被大漢的國祚氣數所牽扯,還真是有些難辦了,現在嘛。」

「文若兄長,只能是對不住你了。」

戲志才在心底默默思量的同時,快步走下了馬車,神色怔然,如果不是太史虢拉了他一把,自己都能走進已有涼意的河水裡,輕抖長袖:「咳...咳...在下稷下學宮戲志才,這個孩子可有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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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陽,鹿門書院。

這座名氣愈發超拔俗流的書院,今日迎來了一位貴客,已經邁入不惑年紀還能以玉樹臨風、龍章鳳姿、風流倜儻等等無數陽春白雪字眼形容的儒家祭酒荀爽。

就是這麼一位以氣度著稱於世的亮拔不群大儒,吹鬍子瞪眼的怒視身邊高了自己一頭的老儒生,收回了隱隱作痛的拳頭。

頂著一個淤青眼的龐德公,齜牙咧嘴的大笑,心情卻是難以想象的暢快。

堪比收集了一整套草聖張芝手制的臨池筆、天下第一墨韋墨、青檀熟宣、古犀羅紋澄泥硯。

旁邊還有一名中年儒生,正是那位膽敢在觀星台撒尿的賈姓儒生,抓了一把瓜子正準備看好戲,忽然愣了愣,很快哀嚎起來。

「戲志才,你小子好歹給老夫留點活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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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悍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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