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49 帝國雙壁

00449 帝國雙壁

在場的明眼人都瞧的出來,拓跋寶冠的武學光景並沒有一騎絕塵的遠勝華雄,只是一品金剛,還是踩在金剛上沒多久的腳步虛浮之人。

但他卻能一拳砸斷華雄那柄飽飲不知多少匈奴血的精鐵大刀,這份『勢崢嶸,氣泓濃』的超凡入聖,極易聯想到一人。

武帝童淵。

為了砥礪武道,童淵自幼在東海之濱打潮練功,那時的江湖各種天才層出不窮,甚至連天生劍胚都出了一位,江湖上自然也傳出了無數佳話和俠義風流。

被視作只有中人之資的武帝童淵,不去結交酒肉朋友提升自己的名望,不去行俠仗義享受江湖的妙趣,也不去挑戰各門各派的青年俊彥,走一條華而不實的戰盡天下路數,只是悶頭提著一桿大槍打潮。

初出江湖便一鳴驚人,搭手劍開天門過後名聲達至頂峰的白衣劍神王越,竟是一拳震散了折斷無數名劍的蚍蜉神意,與今天拓跋寶冠一拳擊斷西涼第一猛將的大刀,何其相似。

今日登基大典,汝南袁氏雒陽王氏這些密謀了許久又等待了許久的大鬼小鬼指不定要鬧出什麼幺蛾子,必不可少的需要安排一批精兵悍將壓陣,老一輩無雙猛將有呂良祖猛奴賀拔滇那三人,青年一輩的太史慈、兀突骨、張綉、胡車兒、管亥.......一個不落的全部到場。

這次可是有一場來之不易的從龍大富貴,也就甘寧那個愣貨屁顛屁顛的跑去齊國故地,去啃註定連點殘羹剩飯都欠奉的歷下城,還想與太史慈爭奪頭號大將的名頭,過了今天,怕是連兀突骨這個胡人也不如了。

穩穩踩在一品金剛許久的兀突骨,那雙兇殘的豎瞳,倏地冒出了一股子令西涼鐵騎都感到徹骨顫慄的貪婪和狂喜,哪裡是衣冠得體的漢人,分明就是一頭衣冠禽獸,還是一頭餓了十天半個月的巨蟒,突然聞見了血腥味。

這位在狠人凶人遍地的黥字軍還能斬將奪旗第一的百越蠻子兀突骨,渾身爆發出一股極其暴虐的氣息,驟然從劉辯的身邊沖了出去,拎著兩柄大鎚子,轟向了面色如常的拓跋寶冠:「嘿,飯缸,這小子的腦袋歸老子了,別忘了請老子去秦樓楚館喝頓好酒。」

胡車兒嘿嘿一笑,收回了虛張聲勢邁出的右腿。

劉辯麾下那幫子猛將說起搶功勞,一個比一個喪心病狂,其中以兀突骨和胡車兒尤甚。

算盤打得噼里啪啦直響的胡車兒,早在西涼第一猛將華雄策馬衝出去的一瞬間,就準備偷摸挪過去撿漏。

至於從別的武將手裡搶功勞,會不會引起西涼軍的公憤,會不會被人詬病沒有武德,胡車兒才不在乎哩,又不當飯吃。

那可是拓跋寶冠的腦袋,胡車兒還沒進入大將軍府以前就聽說過這位的赫赫威名,除了在西北小閻王馬超手上吃過掛落,但凡是遭遇拓跋寶冠的邊塞將軍,存活率為零。

這麼一顆早些年被大將軍明碼標價百金的頭顱,時過境遷,到了現在怎麼也得翻個幾番,值個兩百金三百金的,保不齊四百金都是有可能的,按照現在的糧市行情,那得是多少萬斤糧食,部族裡的小崽子又得多活多少。

單是想上一想,胡車兒那張大笑的嘴都能咧到耳後根,哪裡還會顧及勞什子武德,可華雄的武力胡車兒當年可是親眼瞧見過,不說比肩讀書都能讀出個萬人敵的關二爺,單就騎戰而言,在塞北吹了這麼多年風沙的華雄,比起太史慈甘寧張綉三人,只強不弱。

這麼一位沙場悍將,連拓跋寶冠的一拳都沒扛過,自認能與華雄大戰三百回合的胡車兒,當即打消了斬將奪旗的心思,卻又升起了其他小心思。

俗話說好虎架不住群狼,你拓跋寶冠再是鳩虎之勇,力氣也有使光的時候,氣機也有耗光的時候,到那時便是俺老胡大展神威的檔口。

嘿然一笑的胡車兒,很快換上了一張嚴肅臉龐,凝視悶不吭聲的管亥,拍了拍他的肩膀:「管兄弟,你來主公麾下也有不少日子了,可一直沒怎麼立下大功,俺老胡倒是沒啥意見,畢竟管兄弟有幾斤幾兩還是肚裡有數的。」

「但是那幫子整天吃飽了沒事幹,就知道瞎叫喚的文官可不這麼想,小心時間長了丟了皇帝近衛的官職。」

管亥本想著再觀望觀望形勢,心中頓時一凜,暗罵自己一句真是小心過頭了,趕忙向胡車兒拱手致謝,體內氣機鼓動。

兩人交談的三兩息之間,又有一道人影橫飛出去,被劉辯等人寄予厚望的一品金剛兀突骨,竟然是與華雄一般無二的沒能撐過一個回合。

劉辯臉色不愉,很快又釋然。

抬手攔下了準備出手的太史慈,輕輕一跺腳,如那御風而行的仙人,凌空虛度而去。

衣袂鼓舞。

抱臂站立的拓跋寶冠,臉上終於是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健壯身軀上的那件獸皮袍子極速膨脹,顯然是要使出全力了。

一群胡人里唯一一名漢袍長衫打扮的頭領,拖著一口半月大刀匆忙策馬來到了御道中間,左手按在了拓跋寶冠的肩頭:「寶冠,接下來這一戰由我來,你可以退下去了。」

見拓跋寶冠還是紋絲不動的站在原地,鄭重其事道:「漢朝皇帝氣機流轉的不同尋常,想必你也是發現了。」

「雖說劉辯的武學光景只是一品金剛,但是因為這個詭異氣機的緣故,估摸著此時此刻就是你師父万俟蚩尤來了也討不了好。」

「在北方,我等北人有天神附體一說,換成南方漢人則是佔盡天時地利人和,在這座漢人都城,這位皇帝可以說是幾近於無敵的。」

「可以尋求一些投機取巧的法子佔盡天時地利人和,雖說遺禍無窮,對於自身武道也是百害而無一利,但這些都是后話,幾近於無敵就是無敵,摻不得半點的水分。」

「接下來還是我來迎戰為妙,免得你蓄養了多年的苦功,毀於一旦。」

疆域長達萬里控弦之士超過百萬的胡人王庭,論聲望首推大單于檀石槐,緊隨其後的卻不是西部大王拓跋力微東部大王宇文莫槐,也不是草原戰神万俟蚩尤,而是這位在萬里草原有著智叟之稱的公孫須朴根。

他可是草原上少之又少的飽讀詩書之輩,大單于檀石槐都曾感慨,朕可以一日無茶,不可一日無公孫。

加上公孫須朴根曾經教過拓跋寶冠幾年漢字禮樂,被這頭養不熟的草原餓狼視作除了師父万俟蚩尤以外,唯一不能親手撕成兩半的族人,心有不甘,卻也只能是默默退了回去。

江河日下。

曾經在河套地區觀看黃河上游變作中下游壯麗畫卷的公孫須朴根,腦子裡不由自主的浮現了一個只能用來形容天地間壯麗景觀的辭彙,怪誕之極。

黃河上遊河道寬緩,兩岸寬約四百多步,流動到上游與中下游交界處,驟然由一條寬度不過二三十步的峽口沖泄而下。

黃河水衝擊力度之大,曾經把好事者卡在峽谷出口處的一塊萬斤巨石,衝出了足足十幾里,同時把卡住巨石的厚重岩石撕裂了兩道高達百丈的裂口,公孫須朴根當時剛好在場。

現在只是挨了劉辯一袖子,連劉辯的手都沒碰到,公孫須朴根當場便有一種自己就是那塊萬斤巨石的感覺,差點被一股難以想象的巨大氣機轟碎了身體。

滿場嘩然。

倒在地上生死難料的公孫須朴根,縱是草原兒郎眼裡細皮嫩肉的小娘們,但他位列四鷹十八天狼還是極為靠前位置的武力,做不得假。

當年還在草原戰神手中罕見的撐過了十個回合,被那位草原戰神笑著稱讚了一句,細細打磨武道二十年,有機會爭一爭草原第一人的寶座。

這麼一位武力通天的草原大王,像一隻蒼蠅一樣差點被拍死,這讓崇敬公孫須朴根多年的草原勇士們如何接受的了。

緩緩拔出長劍的獨孤休屠,滿是繭子的手掌霎時頓住,其他那些躍躍欲試摩拳擦掌的草原勇士們也是紛紛偃旗息鼓,目光投向了在場的幾位王庭單于。

這幾位地位僅次於大單于檀石槐的各部大王,冒著極大的風險來到這裡,就是想鋌而走險的大撈一筆,照現在的形勢來看,還想撈好處?不把小命搭在這裡就不錯了。

董胖子可是還在這裡!

潮起潮落。

潮水般湧來的胡人,又如潮水般迅速退去的乾乾淨淨,速度之快,就連習慣了攆著胡人四處亂竄的董卓,不免愕然。

很快又獰笑一聲,把目光投向了御道對面的滿朝文武。

面對聲名狼藉的董卓,平日里破口大罵一個比一個起勁的文武百官,抬頭看一眼都不敢,大冬天的汗流浹背,接下來的半個月里想必會有一大批廟堂重臣感染風寒,無法上朝了。

司徒袁隗司空陳蕃幾人卻是神色自若,忽地颳起一股子寒風,幾位老人還有閑工夫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貂裘火爐,暖和暖和身子骨。

王暢更是有恃無恐的拿出一壺唯有皇帝才有資格享用的椿齡益壽酒,笑道:「諸位不必擔心,漢王已經從青州起兵勤王,估計這會就快趕到雒陽了,董胖子只有三千兵馬,本官倒是要看看董胖子怎麼抵擋漢王的百萬精銳。」

百萬精銳?

西涼軍眾將士打仗向來實在的很,時常的還少報一些大軍數目,摸不清中原腹地虛張聲勢的路數,還真的以為自封漢王的劉協坐擁百萬大軍,一時間不免被這個數目驚住了。

文武百官望見西涼蠻子臉上露出了愕然的表情,心裡鬆了好大一口氣,正準備往王暢大人身邊靠攏幾步,寂靜的御道上突然傳來了一聲急促的腳步聲。

「報!」

一名形容憔悴的驛卒,高舉著一卷密函,踉踉蹌蹌的快步跑了過來:「青州急報。」

文武百官聽到驛卒焦急的呼喊,勝過一切的仙音妙音梵音,心中大定,紛紛開始從袖口拿出蜀錦布娟擦拭額頭的汗水。

甚至有些官員準備在劉辯看完那封密函過後,無視君王存在,直接向家中走去好好享受一番香湯浴。

劉辯臉色平靜的接過了那捲引得在場眾將士面如死灰的密函,臉色大變,卻是大喜,連說了三聲好字,留下了一句載入青史的評語。

「甘興霸不愧為帝國雙壁。」

劉辯攤開捲軸,寥寥幾個隸書大字,如一座座歌功頌德的石闕,橫亘在白紙黑字之間。

甘寧八百開齊,活捉假王劉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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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悍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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