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封后(二更)
一個時辰后,養心殿
蕭太后聽到消息也過來了,和容太后守在外殿。
蕭冽則一直在內室中陪著葉楚。
蕭太后焦灼難安,「德妃傷的重不重?她真的懷了身孕?」
容太后也不能確定,葉楚開始說自己懷了身孕,後來又說是騙呂后的,她現在心緒複雜,又擔心葉楚的傷勢,一時也無法靜下心來思考這件事。
「太后安心,宮裡最好的女醫在屋子裡,一定不會讓德妃有事的。」
當時蕭冽救的及時,呂后的刀只剛紮上去,應該扎的不深。
容太后一邊安慰蕭太后,一邊寬慰自己,不停的向著內室中張望,唯恐打擾了女醫救治,也不敢總是上前詢問。
一炷香后,女醫將葉楚身上的傷口清理包紮好,又開了藥方讓宮人去煎藥。
「德妃怎麼樣?」蕭冽沉眉問道。
女醫恭敬回道,「回稟皇上,德妃後背的傷口不深,應該沒有大礙,只是動了胎氣,臣已經開了安胎的葯。」
蕭冽一怔,「德妃果然懷了身孕?」
「是,已將近兩個月了!」
「動了胎氣可有事?」蕭冽擔心道。
「皇上放心,娘娘身體很好,吃幾副葯便無礙了!」
「好!」
蕭冽放心下來,回頭看向床上還昏睡中的女子,心底說不出的柔軟,還有一種喜悅在四肢百骸中慢慢升騰,伸手撫上女子尚且平坦的小腹,這裡竟已經有了他們的孩子。
他就要做父親了,很神奇又激動的感覺。
女醫笑了笑,悄聲退出去。
出了內殿,將德妃有身孕的消息稟告給了容太后和蕭太后,兩人驚喜若狂,知道葉楚身上的傷口也沒有大礙,直呼上天保佑。
三個人就這樣守著葉楚,一直到天黑,才在蕭冽的幾番催促下回宮。
蕭太后臨走之前一再叮囑,葉楚醒了,定要派人去告訴她。
等眾人走了,蕭冽守著葉楚又坐了一會,起身出去。
出了殿門,福公公才稟道,「呂太后已經被送回宮殿,神情不清,似是瘋了,奴才派了禁軍在宮外看守。另外,淑妃受了重傷,現在還在昏迷中,張太傅帶著淑妃的母親幾番進宮要求見,被奴才攔下了!」
蕭冽淡淡點頭,長眸漆黑不見底,如寒夜冷澈,「既然呂太后想念自己的兒子,就帶她去見吧!」
「是!」福公公垂頭應聲。
「張家的人還在宮門外?」蕭冽問道。
「是,一直在等著淑妃的消息!」
「帶呂后出宮的時候,就走東華門!」蕭冽淡淡道。
福公公一怔,張家的人就守在東華門外,皇上的意思是、
「奴才馬上去辦!」福公公立刻應聲。
蕭冽負手站在廊下,暮色在他挺拔的身姿上落下一層深沉的暗影,他俊顏矜冷,波瀾不驚的墨眸在暗光下高深莫測。
天色暗下來,很快宮外便傳來消息,呂太后在去刑部大牢的路上遇到一伙人劫持,身受重傷,在回來的路上已經不治而亡。
得到消息,蕭冽頭也未抬,淡聲道,「有人竟敢刺殺當朝太后,去查!」
張太傅最疼愛的孫女被呂太后重傷,一怒之下,對呂太后報復,但是敢殺了呂太后,膽子也著實大了些。
張家殺了呂太后,似也知道事情過了,也不敢在宮外繼續求見,慌慌張張回了府。
回到張府,張嫻的父親,也是張太傅的嫡子張賦不停的道,「父親,兒子派人只想教訓一下呂太後為淑妃娘娘報仇,沒想到派去的人失手會殺了她,萬一被皇上查到、」
張太傅一派鎮定,冷笑,「慌什麼?皇上巴不得這位太后早早升天,不但不會怪罪,說不定還會嘉獎咱們張家呢!」
張賦略放心下來,「希望如此!」
然而事情並未如張太傅猜測的那樣發展,當日夜裡,殺害呂太后的人被找到,一夜審訊后,交代出是受張家人指使。
刑部立刻將張賦拿入大牢。
張太傅這才慌了,天還未亮便進宮去求見蕭冽。
蕭冽不見,只道此事還在調查之中,讓張太傅回去等消息。
呂太后的母家呂相雖然勢力不如從前了,但畢竟還有一些親族在朝中,早朝上一再的參本請求皇上嚴懲兇手。
張太傅站在大殿中,冷汗直下,此事才意識到事態嚴重,更明白,上次耍賴將孫女嫁入後宮的事惹惱了皇上,這次是要對他們張家動手了。
他之前倚老賣老,強迫皇上娶了自己的孫女,如今才知道,他分明是自作聰明,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得罪誰也不該得罪聖上。
……
葉楚睡了一夜,次日早晨醒來,後背絲絲縷縷的疼痛,讓她神智漸漸恢復清明。
身體微微一動,床帳立刻本掀開,蕭冽坐在床邊,俊顏溫和,撫了一下她的額頭,柔聲問道,「覺得哪裡不舒服嗎?」
葉楚緩緩搖頭,看了看窗外天色,聲音微啞,「皇上怎麼沒去上朝?」
「去了,沒什麼事所以早點回來!」蕭冽給她掖了一下被角,「懷了身孕為什麼不告訴朕?」
葉楚垂下眼眸,沉默不語。
蕭冽也沒再繼續追問,只溫聲道,「餓了嗎?吃點東西,然後還有安胎的葯要喝。」
葉楚點了點頭,撐著雙臂要起身。
蕭冽立刻扶她起來,在她背後放了軟枕,讓她靠的更舒服些。
「四喜呢?」葉楚問。
「在外面,要把她叫進來嗎?」蕭冽抬手將她額前的碎發理到耳後,言行舉止之間都說不盡的體貼溫柔。
葉楚臉色淡淡,「臣妾,想回冷宮去!」
蕭冽撫在她鬢角的手一頓,緩緩下滑,捧住她的臉,「怎麼了?還在生朕的氣?」
「臣妾怎麼敢生皇上的氣,不是皇上將臣妾打入冷宮的嗎?」葉楚垂眸看向床里,淡聲道。
蕭冽靠近一些,溫熱的氣息拂在女子臉上,「是朕不好,不要生氣了,留下來好不好?」
葉楚直直的看著他,「是因為孩子嗎?」
蕭冽眸色變深,薄唇輕啟,幾乎碰在女子的臉上,低低啞啞的道,「如果我說,我早就想把你接回來,如今孩子正好成了借口,你相信嗎?」
葉楚眼睛微紅,緩緩轉開,咬唇道,「可是臣妾適應了冷宮,還是想回去!」
蕭冽眉頭緩緩蹙起,捏住女人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葉楚,朕已經認錯了,適可而止,好不好?」
葉楚目中含淚,唇角勾起涼薄的諷笑,
「臣妾已經無法適可而止,從喜歡上皇上的那一刻,臣妾就已經無法停止!明明知道不可以,明明知道你的寵愛隨時都會消失,明明知道你不會喜歡上我,卻仍然無法控制自己!」
蕭冽眸光一震,似有些驚訝的看著她。
葉楚卻覺得滿心悲涼,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別走!」蕭冽伸臂抱住女子。
「放開我!孩子我會生下來,請皇上也遵守承諾,放臣妾自由!」葉楚用力的推拒,不想在沉溺在男人的溫柔中,永遠都這樣患得患失。
「不,朕不放你走!」蕭冽緊緊的抱住她。
葉楚掙扎不開,只覺那樣無力無奈,眼淚湧出來,「皇上到底要我怎麼辦?為什麼之前要對我那麼好,在我愛上你以後,又不信任我,不過半月便納了新妃,既然不在乎,為何不放我走?我做不到不嫉妒,不傷心,做不了一個合格的妃子,放我走吧!」
蕭冽聽著女子聲聲泣訴,只覺心頭滯痛,抱緊了她,沉聲道,「納妃不是朕的意思,朕也從來沒有碰過她!」
葉楚漸漸安靜下來,淚眼模糊的看著蕭冽,「什麼?」
蕭冽笑了一聲,吻在她滿是淚痕的臉上,「朕沒碰過她。」
「為什麼?」葉楚淚眸錯愕的看著男人。
「別問朕為什麼、」蕭冽聲音低啞,墨眸幽幽,「朕只有你,以後也只有你!」
葉楚瞪大了眼睛,咬唇道,「不要向我許諾,我會信以為真。」
「相信我!」蕭冽深邃的眸光鎖著女子,薄唇吻在她唇上,一下下輕吻,溫柔而深情,「不是因為約定,也不是因為孩子,我單純的想要你,要你的人,要你的心。我現在不能告訴你我愛不愛你,但我相信,以後的幾十年中,你我都會明白!」
葉楚眼淚再次湧出,不敢相信這是從蕭冽口中說出的話。
這是她聽過最美的情話,不管以後會怎麼樣,這一刻,她滿足了!
女子唇角輕彎,眼中掉著淚,卻忍不住笑起來。
「傻姑娘!」蕭冽吻著她似掉不完的眼淚,薄唇溢出淺淺嘆息,「這一次肯留下了嗎?朕有時候也很累,就不要讓朕每晚走那麼遠去寵幸愛妃了,好不好?」
葉楚淚眸掃他一眼,哽聲嘀咕道,「明明是皇上要我搬去那裡!」
「朕以後再也不做這樣的傻事了!」蕭冽狹長的眸子里含著曖昧的笑,「哪裡是懲罰你,每晚煎熬的分明是朕!」
葉楚耳根一紅,抹了一下臉上的淚痕,抿唇輕笑起來。
蕭冽親自拿了濕帕子幫葉楚擦了臉,喚宮人將早飯端進來,喂葉楚吃飯喝葯,照顧無不周到。
等蕭冽出去,葉楚躺在床上,想起蕭冽方才說的話,依舊覺得自己做夢一樣。
他喜歡她嗎?
他沒說,但是他的話是告訴她,他也同樣的在乎她。
葉楚仰頭看著床上金色的流蘇隨風輕動,只覺自己的心裡也吹進去了暖風,漲暖而歡喜。
「嘰嘰喳喳」
一陣鳥叫傳來,小雀從窗縫裡鑽進來,跳到桌子上,一邊叫,一邊對著葉楚拍翅膀。
葉楚彎眼笑起來,笑的從未有過的開心。
……
就這樣,葉楚又搬回了養心殿,容太后經常過來看望,蕭冽若沒事,也會把摺子搬到養心殿來陪著她。
很快,葉楚後背的傷口癒合,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
淑妃也撿了一條命回來,只是傷口嚴重,還在卧床之中。
朝堂上,呂家人緊咬不放,張太傅為保住自己的兒子,只好以年紀大為由告老還鄉,也算是謝罪消了蕭冽的怒氣。
蕭冽在早朝上挽留了幾次,見張太傅執意要辭官養老,便下旨准了。
之後被關押在刑部大牢的刺客也改了口供,聲稱自己是其實是以前昭王的人,故意想殺了呂太后嫁禍張府攪亂朝政。
蕭冽命人賜死了那名刺客,還了張家清白。
呂家人明明知道這裡面有貓膩,見皇上不願讓人再繼續查下去,也只好不了了之。
畢竟呂家人是豫王黨,蕭冽能留他們一條命便是皇恩浩蕩了,他們哪敢再忤逆蕭冽生事。
葉楚回到養心殿的第十日,蕭冽下旨,封德妃為後,因德妃身懷有孕,所以封后之禮延遲,等德妃誕下龍子,一同封賞。
封后得子,龍心大悅,普天同慶。
消息在朝堂和整個大梁迅速的傳開,大臣們知道皇上封了后,還有了子嗣,終於踏實下來,互相道賀。
更讓人羨慕的自然是葉仲。
進京不過半年,先是長女被三年未選妃的皇上選入宮中,隨後身懷龍子,封后大賞,這簡直是祖墳上冒了青煙了。
葉仲高興的一晚上沒睡,自己見不到葉楚,便催促杜氏和葉楣進宮看望葉楚。
杜氏也沒想到葉楚能重新得寵,高興之餘又有些心虛。
次日一早,葉楣打扮的花枝招展,和杜氏一起進宮。
進了宮,聽說皇后如今和皇上一起住在養心殿中,兩人更是欣喜不已,沒想到葉楚竟這樣受皇上寵愛。
去養心殿的路上,杜氏悄悄和葉楣低語,「等下,你想辦法求你長姐將你留在身邊侍奉,以後日日能見到皇上,定能尋到機會。你長姐是皇后,怎麼也會賜你一個貴妃!」
葉楣滿面嬌羞,「長姐會同意把我留在宮中嗎?」
「她之前差點死掉,難道還不明白留自己人在宮中的必要?除非她真的愚鈍不堪!」杜氏低聲道。
葉楣輕輕點頭,「還得娘親從中周旋。」
「放心,你長姐剛懷了身孕,正是用人之際,不會拒絕!」
杜氏上次提出讓葉楣留下被葉楚拒絕,反思之後覺得是自己提的要求太直接了,所以這次打斷讓葉楣以照顧葉楚的名義留下,之後再從長計較。
兩人各自懷著心思,一路被宮人領著進了養心殿。
天氣寒冷,內殿中燃著火龍,溫暖如春,杜氏兩人一進去,只覺熱氣鋪面,忙脫了身上披風讓宮人抱著,緩步往裡面走。
養心殿更為雄偉壯觀,幾丈高的雕龍玉柱直通殿頂,地上鋪著厚密的金絲絨毯,踩在上面如踩在雲上一樣軟綿無聲。
兩人進了內殿旁的暖閣,葉楚正盤膝坐在矮榻上逗一隻金絲雀,笑聲溫軟,清新輕柔。
杜氏和葉楣忙跪在地上,「臣服給皇後娘娘請安!」
葉楚雖已是皇后,卻依舊是從前素凈的打扮,聞聲回過頭來,目光淡淡,笑的溫和,「母親和小妹來了,快賜座!」
她說著話,人並未從矮榻上下來,也不見從前接待兩人進宮的熱情。
杜氏只道葉楚做了皇后,身份不同了,做派也不同了,不敢多想,忙謝恩,攜著葉楣起身坐在旁邊的綉墩上。
杜氏先開口道,語氣中帶著疼惜,「娘娘之前受苦,妾身一直想進宮來看望,你爹更是多方託人打探你的消息,好在如今總算苦盡甘來了,是娘娘天生有這個福氣!你父親當年從山上接娘娘回來的時候,碰到一和尚,說娘娘天生鳳命,妾身還道那和尚胡言,今日看來,果真是上天註定!」
葉楣也附和親熱笑道,「我一早便知道長姐福人自有天象,一定不會有事的!」
「是嗎?」葉楚淡淡笑了一聲,拿著糕點喂小雀,問道,「父親身體好嗎?」
「好著呢!聽說娘娘懷了身孕,還封了后,高興的一夜未睡!」杜氏忙笑著回道。
葉楚輕輕頷首,「勞煩母親告訴父親,女兒一切都好!」
「是、是!」杜氏連連笑著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