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7章 時光煙火

當白芒籠罩身體，洛憂只覺得天旋地轉，面前所有事物都失去了色彩，宛若身軀在海面上沉浮，海水灌入口鼻卻不自知，感官逐漸麻木，唯有體內回蕩的心跳聲佔滿了聽覺。眼睛縱然閉合，卻看見黑色汪洋漫上視野，浪潮一重高過一重，終將他全部淹沒。

黑暗...虛無...混沌...沒有溫度，沒有聲音，沒有觸感，僅剩的只有逐漸消逝的意識。

當黑暗蔓延至盡頭，視線變得一片花白，無數噪點如鋪天蓋地的雪花在視線中搖曳，耳中似乎傳來飄渺而溫柔的歌聲，催促他沉入夢鄉，那裡有世間唯一的溫暖。

「呼！呼！...」當洛憂最終睜開眼，他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無限的空間。

就像人類肉眼所能看見的長寬高，時間在這裡變成了某種可觀測的向量，一分鐘是60秒，一秒鐘是1000毫秒，一毫秒是1000微秒，納秒，皮秒，飛秒，仄秒，幺秒...一瞬便是無盡，真正意義上無限的時間斷層永無止境地蔓延著。

洛憂在這個無限的空間中尋找盡頭，他想要回去，想要繼續與霍安里森廝殺，哪怕一切可能都成了徒勞。

「嚶！嚶！...」就在洛憂向不存在的出口奔跑時，嬰兒的啼哭聲突然傳來。

這一刻，無限的空間開始坍塌，摺疊，最後變成了一個個水平鏡面，洛憂一個人站在那裡，仰望著無數被摺疊的空間，它們的數量是3.28×10^80。

3.28×10^80個水平鏡面此時都呈現著同樣的畫面：平凡的醫院產房，一個小嬰兒誕生了。

「洛先生，恭喜你！是個女兒~」

「女兒...女兒好啊！哈哈哈！小憂，你有妹妹了！」

產房中，3歲的小洛憂被爸爸牽了進來，正對著襁褓中的小嬰兒發獃。

畫面外，洛憂獃獃站在那裡，正如畫面里3歲的自己獃獃站著，這是洛唯出生的一幕，眼前的昨日重現讓他停止奔跑，彷彿真正地回到過去，回到了夢想中的地方。

洛憂捶打著離自己最近的鏡面，不停呼喊著，想讓父親聽到他，但他發現，自己所處的無限空間和畫面有著無形隔閡，所有聲音會被阻擋，他只能一個人站在這裡，默默地注視著眼前的畫面，就像一個孤獨的觀測者。

「老公...我們的寶寶要叫什麼名字？」病床上，媽媽正虛弱地躺在那裡，蒼白的臉色掩蓋不住新生的喜悅。

「名字...我想想...名字...對了！」爸爸來回踱步著，他抱著小嬰兒來到小洛憂面前，開心地笑著，「小憂，你的妹妹叫小唯好不好？」

小洛憂此時睜大眼睛看著小嬰兒，情緒似乎有些不開心，搖頭嘀咕著：「不好，我不要妹妹，有了妹妹，你們就不愛我了。」

畫面外，洛憂聽到這句話噗嗤笑了，卻是笑中帶淚，淚眼婆娑地看著這一幕。

「哎呀，說什麼呢，爸爸媽媽怎麼會不愛你呢！來來來，抱抱你的妹妹。」爸爸將小洛唯放到了小洛憂懷裡，小心地叮囑道，「可抱穩了啊！這可不是你的籃球，不能往地上丟。」

小洛憂抱著小洛唯，體型對比頗為滑稽，就像童話中抱著蘿蔔的小矮人，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姿勢不舒服，小洛唯哭得一聲比一聲響，哇哇聲響徹整個病房。

看著當年那個抱著妹妹不知所措的自己，洛憂的眼淚已經止不住，啜泣地笑，又笑著嗚咽，他飽含深情地看著小洛唯，哽咽說：「我愛你。」

奇妙的事發生了，小洛唯突然轉了過來，眼睛對上洛憂的視線，她的哭聲止住了，還向洛憂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咿咿呀呀地笑著。

這一年，洛唯剛出生。

...

溫馨的家，小洛唯穿著連體童裝，在父母布置的海綿板上爬來爬去，還時不時拿起玩具往嘴裡塞。

正在做飯的媽媽看到這一幕，趕忙叫道：「小憂，別讓妹妹啃玩具，臟死了。」

小洛憂將玩具從小洛唯手上拿走，小洛唯咿咿呀呀地爬了過來，想把玩具搶回去。

但小洛憂很聽媽媽的話，把玩具舉高高，還拿過一本拼音本，說：「好啦好啦，玩具等我洗了以後再玩，哥哥教你認字好不好？」

小洛唯噗通坐在地上，背對著小洛憂，臉頰一鼓一鼓的，似乎是在賭氣。

看著小洛唯的背影，洛憂啜泣又深情地說：「我愛你。」

小洛唯轉過身，看著洛憂，雙手在空中不停比劃，嘴裡咿咿呀呀，最後發出了兩個音節：「哥~哥~」

小洛憂一愣，整個人從地上蹦了起來，尖叫道：「媽！！！！小唯說話了！！！！！」

「啊？！說什麼了？！」媽媽放下切了一半的番茄，匆匆跑了過來。

小洛憂手舞足蹈地說：「她剛才叫我哥哥！！！」

眼看小洛憂手舞足蹈，小洛唯也開心地揮起了手：「哥哥~哥哥~」

「哎呦！大喜事啊！~」媽媽掏出手機，給爸爸打了個電話，「老公啊！咱家小唯說話了！對對對~一開口就叫哥哥！你下班快回來吧，今天咱們要豐豐盛盛吃一頓。」

媽媽放下手機，摸著小洛憂的頭笑道：「小憂啊，你看看，別人家孩子都是開口叫爸爸或者媽媽，小唯開口就叫哥哥，你看她多愛你，你也要好好愛她才行呀~」

小洛憂嬉笑著抱住小洛唯，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甜甜地說：「我會一輩子保護她！」

這一年，洛唯一歲半。

...

社區幼兒園，這是大多數平民孩子第一次接觸社會的地方。

熙熙攘攘的幼兒園門口，又是開學季，家長們陸陸續續將孩子們送到這裡，有的孩子比較外向，很快就交到了新朋友，也有的孩子抱著父母啼哭，不敢往裡走，一眼望去皆是有趣的眾生相。

媽媽牽著小洛唯的手，說：「小唯，今天是你第一天上學，要聽老師的話哦。」

小洛唯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幼兒園，有些退縮，她求助似的抱著媽媽的腰，可憐兮兮地說：「媽媽，我想和哥哥一起進去。」

「傻孩子，哥哥今年上小學，他已經去學校報道了。」媽媽摸著洛唯的頭，安慰說，「別怕，哥哥以前也是這家幼兒園讀書，裡面的老師非常棒，會教你很多新知識，帶你認識很多小朋友~」

小洛唯扁了扁嘴，縮在媽媽懷裡，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洛憂：「我愛你。」

小洛唯看向洛憂，從媽媽懷中跑出，開心地蹦跳起來：「媽媽，守護靈又跟我說話了！有它陪我，我就不怕啦！」

媽媽沒好氣地笑著，捏了捏小洛唯的臉：「你這丫頭，成天看那些傻兮兮動畫片。以後少看電視，要多讀書，聽到沒有？」

「哎呀，你們都不信我，算啦算啦。」小洛唯背起哥哥以前用過的書包，開心地向幼兒園跑去，朝陽下的她笑得像一隻天使，「媽媽，放學見~」

「恩~放學我就在這裡等你。」

這一年，洛唯五歲。

...

心理輔導室，室內布置經過精心設計，配合和結構都非常舒適，讓人不自覺放鬆下來。

在全家人的陪同下，小洛唯坐在板凳上面對著醫生，時不時晃一晃小腦袋。

媽媽擔憂地說：「醫生，我們家小唯有沒有事啊？」

醫生翻看著小洛唯的心理評估回答，摸著下巴說：「腦科那邊診斷神經系統沒問題，心理評估也顯示一切正常，她是個很健康的孩子。」

媽媽聽后鬆了一口氣，但還是憂心忡忡：「但小唯這幻聽...」

醫生安慰道：「幻聽有很多方面因素，有生理性，也有心理性，甚至有些是不明原因，當今醫學查不出來。而且一般來說，如果是無害幻聽，不影響生活的話，也沒必要特意治療。」

媽媽嘆氣說：「那就好...我們家沒什麼錢，不用治療是最好的...」

這時，爸爸有些不高興了：「什麼沒錢？不管多少錢，沒病最好，有病就治。」

媽媽反駁道：「本來就沒錢嘛，跟醫生你還捧什麼面子？」

爸爸皺起眉頭，也不說話了。

這時，小洛唯舉起了手，就像小學課堂那樣，她奶聲奶氣地說：「醫生，不是幻聽，我真的能聽到守護靈。」

醫生撓了撓頭，無奈地笑著：「女士，我建議你給女兒進行家庭心理輔導，在不影響孩子童心的前提下，告訴她現實和動畫片的區別。」

媽媽臉一紅，趕忙揉著小洛唯的頭說：「傻丫頭，這麼傻不怕人笑話，這世上哪來的什麼守護靈？」

「真的真的，信我嘛。」小洛唯四下環顧，不停招手，「守護靈，你在不在？說一句話嘛。」

洛憂：「我愛你。」

「你聽你聽！它說話啦~」小洛唯開心地看向洛憂，朝陽的光輝落在她的臉上，點亮了那雙眯成月牙的笑眸。

這一年，洛唯八歲。

...

深夜，冬天的家。

「飯怎麼又是冷的？！」

「你每天喝酒喝到這麼晚回來，我哪能整天守著廚房？我不用睡覺嗎？！」

「你以為我願意喝？在外應酬，喝不喝由得我嗎！我有多累你知不知道？」

「呵，搞得我很輕鬆似的，一整天買菜，洗衣服，打掃衛生，還要照顧兩個娃，你當我不累是不是？！」

「我不管你累不累！我在外面拚死工作，沒別的要求！我就想回家以後能吃上一口熱飯，這很難嗎？！啊？？！！」

「小唯和小憂都睡了，你別吵！」

「睡什麼？洛憂作業寫完沒？課外習題寫了沒？！考那麼幾分，還整天打遊戲，這個沒用的東西，小唯遲早被他帶壞！」

「你怎麼能這麼說他？！兄妹關係好，一起打打遊戲怎麼了？小時候不讓玩，以後長大了就沒時間玩了！」

「你把洛憂叫下來。」

「12點多了，你發什麼瘋？！」

「把他叫下來！！！」

「你！...」

傢具被打翻的聲音響起，還不停有廝打聲傳來，樓上的小房間里雖然開著暖氣，但似乎依舊冰冷刺骨。

雙人床上，小洛憂和小洛唯抱在一起，止不住地發抖。

小洛唯把頭埋在小洛憂懷中，啜泣說：「爸爸媽媽打架了嗎...」

小洛憂緊緊抱著小洛唯，忍耐著眼中的淚水，嘶啞地說：「別怕...會好起來的...會好的...」

不多時，樓下傳來了花瓶破碎的聲音，同時響起的還有媽媽近乎崩潰的哭喊：「我要跟你離婚！」

爸爸吼道：「離就離！！！」

緊迫的上樓聲響起，小房間的門被打開，一身酒氣的爸爸衝進來，二話不說掀開被子，抓住小洛憂的衣領，將他往外拖：「我今天打死你個沒出息的東西！」

「嗚哇！不要...」兩個年幼的孩子哭喊起來，抱著彼此不願鬆手，披頭散髮的媽媽也很快衝進來，母性爆發，一生溫柔的她獰著臉，對爸爸的胳膊又抓又咬。

終究，媽媽拗不過爸爸，被踢倒在一旁。

年幼的孩子也沒能抱住彼此，緊緊握著的手被扯開。

在小洛憂被拖出去前，小洛唯無助地坐在地板上，嗚咽著對爸爸說：「你是不是不愛我們了...」

這句話讓爸爸愣住了，原本被酒勁點燃的眼神瞬間熄滅，他在原地僵了好久，不自覺地鬆開了手，無力地靠在牆上，揉著發紅的眼睛，一言不發。

小洛唯和小洛憂重新抱在一起，房間里同時回蕩著四個人的哽咽聲，曾經的溫暖早已在歲月中悄然破碎，即將遺落四方。

洛憂：「我愛你。」

小洛唯梨花帶雨地回過頭，看著洛憂，乖巧地點了點頭。

這一年，洛唯十一歲。

...

KTV里，生日蛋糕上插著蠟燭，照亮了一張張年少的臉。

小...不對，不能再說小了。

因為外向開朗的性格，洛唯一直是班裡的「團寵」，此時，她頭上戴著生日帽，甜甜地笑著，在同學們齊唱的生日歌中許了願，吹滅蠟燭。

「洛唯生日快樂！」同學們都歡笑著撲了過來，將小壽星抱在懷中。

這時，門打開了，穿著校服的洛憂急匆匆跑了進來，歉意地摸頭笑道：「對不起對不起，來晚了。」

洛唯氣呼呼地跑過去，揪著洛憂的耳朵往回拖：「好啊！半年沒見，有出息了！連我的生日都敢遲到！」

洛憂佯裝吃痛，賠笑道：「哎呀，我高三了嘛，整天被老師按著做試卷，人都快變成憨憨了。」

洛唯哼了一聲：「高三怎麼了？書每天都能讀，作業每天都能寫，妹妹的14歲生日只有一次。」

「不管幾歲生日，都只有一次吧...」

「恩？！你敢和我頂嘴！」

「不敢不敢，老大我錯了。」

「哼哼，知道錯就好，我問你...」

「愛過保大先救你。」

「我還沒問呢！！！」洛唯沒好氣地捏了一下洛憂的臉，趾高氣昂地說，「快說，給我準備了什麼禮物？」

洛憂嚇得臉色慘白，晚自習剛下課，哪來的時間準備禮物啊？！他靈機一動，掏出書包里的五三，尷尬地笑道：「我給你準備了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擬。」

「你你你！」洛唯差點沒氣死，她重重地嘆了一聲氣，抱著胳膊說，「算了算了，知道你高三忙，沒準備禮物不怪你。這樣，你給我一個現成的禮物吧。」

洛憂試探性地問：「什麼禮物。」

洛唯壞壞笑著，昂著下巴說：「我要你當著大家的面，對我說：我愛你。」

此語一出，現場同學們頓時炸鍋。

「我擦咧！！！炸裂！！！」

「快說快說！我已經準備好拍視頻了！」

「唯妹給力啊！這次沒白來！」

「大聲點！必須讓我們都聽到！」

「gkd！gkd！」

在起鬨聲中，大家都把手機掏了出來，聚焦在洛憂和洛唯身上。

在攝像頭前，洛憂臉一陣紅一陣白，半天憋不出話。

洛憂愛洛唯嗎？當然愛，但愛這種東西，很多時候是不需要說出口的，也很難說出口。

洛憂從小就寵洛唯，哪怕是父母離婚後，洛憂每逢假期都會用存下的零花錢買車票，不遠萬里去和洛唯團聚，帶她去吃好吃的。

一直以來，洛憂都是以行動愛著洛唯，現在要他冷不丁來一句我愛你，還是在這麼多同學面前，那尬得不是一點半點。

洛憂尷尬地說：「換...換一個吧，說不出口啊...」

誰知，洛唯聽后直接坐到沙發上，開始抹眼淚，哽咽說：「你覺得我煩就直說...」

一看洛唯哭了，氣氛開始變得沉默，同學們都縮著頭，洛憂也沒想到洛唯會把一句話看得如此重要，他趕忙抱住洛唯，張開了口...

「我愛你。」兩個洛憂同時說。

洛唯的臉跟變川劇似的，她對同學們揮著手，笑得前撲後仰：「哈哈哈哈哈哈！錄下來沒錄下來沒？快發給我！我要傳朋友圈公開處刑！」

洛憂眼睛一黑，臉紅得跟猴屁股似的，他抹了一把蛋糕塗在洛唯臉上：「敢演戲！！看我怎麼教訓你！！！」

「啊哈哈哈！救命！哥哥殺人啦！！！」

這一年，洛唯十四歲。

...

在這個無限的空間中，洛憂看到無數的一幕幕。

看到兩人周末出去玩，漫步進一條小巷深處，找到擺放著搖椅的書店，一邊喝茶一邊聽老人講述遺落在過去的故事。

看到日落黃昏，下課鈴響起，洛唯站在校園門口等他一起回家，他們嬉嬉鬧鬧地從校園中跑出，披著晚霞聚在小賣部前，捏著家裡給的零花錢歡呼討要零食，她的笑聲和下課鈴一起回蕩在秋日晚風裡

也看到兩人結伴回到小區的時候，鄰里遍布飯香，媽媽已經做好了晚餐，站在窗戶前和他們招著手，讓他們趕緊回來吃飯。

時光猶若煙火變幻，所有成長與陪伴似乎都化作彈指一揮間。

最初的時候，洛憂拼了命地在喊叫，但他發現，自己所處的無限空間和畫面有著無形隔閡，聲音會被阻擋，但有很小的概率能傳出去。

洛憂有很多話想對洛唯說，很多很多，但在無限小的概率中，註定無法將完整的話語傳出去，所以，他將千言萬語凝成了三個最普通，最平凡的字：我愛你。

不停重複，不停不停地重複，無論這個無限小的概率有多麼渺茫，龐大的基數可以戰勝一切，千千萬萬句「我愛你」終能讓洛唯聽到。

這片無限空間和外界獨立，無論這裡的時間怎麼流逝，外界都只是過了一瞬，但洛憂的體感時間卻是正常的，他一直在看著洛唯，從她出生，一直看到69年後的團圓，就這麼看了69年，說了69年的「我愛你」。

最終，洛憂看到了分別的那一幕。

畫面中，洛憂顫聲說：「一年...等我一年好嗎？一年後，還在今天，還在你生日的時候，我會實現願望回來。」

...

洛憂瘋了似的向前撲去，然而，時間的洪流化作天塹，無形的阻隔將他擋住，他就用頭撞，用牙齒咬，聲嘶力竭地喊著：「別走！別走！！別走！！！別走！！！！別走！！！！！」

...

「別...走...」洛唯獃獃地說了兩個字，她抓緊洛憂的衣袖，大聲哭泣著，「別走！守護靈叫你別走！！它叫你留下！！它拼了命地叫你留下！我聽見了！！！你別走！！！」

洛憂閉上眼，輕輕搖著頭，聲音因哭腔而模糊說：「小唯，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

「別走！！！留下！！！不要丟下她！！！」洛憂瘋了似的吶喊著，因為用力過度，聲帶撕裂，喉嚨里出現淡淡的血腥味，「別走啊！！！！」

...

洛唯向洛憂伸出了手，無助地哭喊著：「守護靈！你快出來！我知道你在那裡！你親口告訴哥哥...叫他別走...你快出來好不好！！！」

...

「別走！！！留下！！！！別走！！！！你不能丟下她！！！你回不去了！！！！」洛憂的臉上滿是血淚，撕心裂肺地哭喊著，但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離開，眼睜睜地看著洛唯一個人被丟下，在冰冷的屋子裡無助哭泣。

回不去了。

這是一場神的天局。

留下，尚可溫存相伴。

離開，唯有天各一方。

回不去了...

下一個瞬間，3.28×10^80個水平鏡面破碎，化作漫天熒光的碎片，歸於虛無。

黑暗之中，霍安里森出現了，不，準確地說，現在沒有什麼霍安里森，七罪合一后，所謂的「霍安里森」已經消失，從生物結構上來說，他還是霍安里森，但更準確地說，是繼承滅世之力的神明。

霍安里森屹立於洛憂身前，他將一根手指頂在洛憂眉心，聲音響起，飄渺而虛幻，宛若穿越了億萬年時光，從星河末端傳到此處：「眼淚？」

洛憂看向霍安里森，雙目染血。

霍安里森：「3.28×10^80個世界，3.28×10^80個你來過這裡，3.28×10^80個你隨風消逝。」

洛憂：「他們都做了什麼？」

霍安里森：「和你一樣。」

洛憂：「我的失敗早就註定了，是嗎？」

「我告訴過你，你也許真的能將她奪回來，度過一些短暫的溫存時光，但所有努力終將是徒勞，這個世界終將凋零。」霍安里森攤開手，炙金流火也隨之在周圍洶湧燃燒，彷彿對洛憂張開了懷抱，「但現在，我可以為你創造一個新的世界。我會為你摘下歲月的塵埃，逆轉時間長河的浮光掠影，萬物將在屬於你的新世界生生不息，茫茫塵世終將迎你所願。」

洛憂：「思念珠？」

霍安里森：「是的。」

洛憂：「那是假的，真的洛唯在你想要抹去的世界。」

霍安里森：「選擇反抗，你會失去一切。」

洛憂：「我拒絕。」

霍安里森：「那就失去一切，一如3.28×10^80個你。」

洛憂眼前的無限空間破碎了，69年的守候化作一瞬，他又看到了屬於自己的世界，化身世末的霍安里森穿透了他的心臟，白芒覆蓋全身，湮滅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