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捲風雲動 第十八章 上有政策
「皇上,老臣不服。要是老臣哪裡做錯了,您直說便是。您要撤了老臣,老臣也絕無二話。可這算什麼?為何莫須有的就撤銷了我錦衣衛兩個職責?」駱思恭今天也豁出去了,雖然當了一輩子老實人,總不能被人蹬鼻子上臉了都還不吭一聲,就算是皇帝都不行。
朱由校微微一笑,敲了敲桌子道:「駱指揮使,不止如此,你錦衣衛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朕也會全部砍掉。」
駱思恭聞言緊皺雙眉低頭想了想,又抬頭疑惑地問道:「皇上,您這是何意?什麼叫做亂七八糟的事情,恕老臣糊塗。」
「駱指揮使,朕問問你。錦衣衛的職責是什麼?」
既然沒有外人在,駱思恭也敞開了說話:「錦衣衛負責監視朝廷中的不臣之人,剪除任何可能威脅皇上及朝廷的行為和言論。還有….」
朱由校又笑著打斷了駱思恭的話:「剩下的朕來說吧。錦衣衛還負責儀仗與皇宮安全;大街上的清潔衛生和市容市貌;皇宮官道維護,抓捕盜賊以及官員車馬的安排等等。錦衣衛集情報局、儀仗隊、保安、城管和滴滴快車一體,對了,還負責武器研發。朕說的對不對?」
駱思恭瞪著眼睛,腦子裡轉過無數新鮮的辭彙:情報局?保安?城管?滴滴快車?這些都是什麼東西?
見駱思恭一時無語,朱由校緩緩說道:「駱指揮使,你不覺得,錦衣衛管得太多了嗎?」
駱思恭聞言冷汗直冒,但為了錦衣衛城管大隊和保安隊等數千人的生計問題,還是硬著頭皮道:「皇上,錦衣衛這些職責,這些可是太祖皇帝定下的。祖宗之法不可輕廢啊,而且老臣自問錦衣衛上下,向來對皇上都是忠心耿耿。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能說撤就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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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也不正面回答,笑了笑道:「駱指揮使,你知道為何要給樹木修剪枝葉嗎?」
雖然不明白皇上為何這麼問,但略一思索后,駱思恭還是回答道:「修剪枝葉,是為了讓樹木生長的更加良好。古語有云:木受繩則直,金就礪則利,就是說的此意。皇上,這與我錦衣衛…..皇上,您的意思是…..」
「對,朕的意思就是,去除掉錦衣衛一些不合時宜的職務。讓你們把主要精力集中在更重要的工作之中。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那不知皇上認為,何種工作才是錦衣衛主要職責呢?」
「努er哈赤知道我大明朝的朝政內容,也知道主要大臣的喜好,甚至連他們一些怪癖都清楚。可你們知道努er哈赤有幾房小妾?他幾個兒子之間的矛盾是什麼?他們各旗之間的衝突又是為了什麼?他們為了那個女人可以大打出手?」朱由校不緊不慢地問道。
駱思恭啥時候知道這些,也搞不明白這些事情與錦衣衛的工作有何關係。而且錦衣衛雖然負責監聽,卻也不幹這種聽牆根的事啊,真這麼做了也太猥瑣了吧。這還要臉不?
「萬曆四十八年(1620),因努er哈赤的大福晉被廢,在其內部掀起軒然大波,建州女真幾乎發生內亂。那你知道,大福晉被廢的原因是什麼嗎?」
「想是,想是後宮參與朝政吧。」駱思恭有點不自信地回答道,但依然認為這個答案是最靠譜的,這種事在歷史上就不新鮮。
「告訴你,那是因為老奴收到了他大老婆送的一個禮物,一頂大帽子,還是綠色的。」
「啊!!這…..」
「嗯,你知道給老奴帶綠帽子的是誰嗎?是他的大兒子,太子代善。」
「皇上,這些都是真的?」
「我哪兒知道,反正都是傳說的。」
「可這與我錦衣衛的工作有何關係。」
「駱指揮使,你再仔細想想,有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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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不會就告訴我,今天如此大費周章就是為了這事吧?」駱思恭到底人老成精,就為了這種屁事,皇上怎麼會把錦衣衛的職責給砍去一大半?
「駱指揮使的眼光果然銳利。有你在,我大明朝無憂啊。」朱由校笑得很開心,臉上剛開始的陰霾一掃而空。駱思恭心裡也有了底,原來皇上是要重用我錦衣衛啊,嚇我一跳。
「駱指揮使,您老對於朝廷的忠義,朕是看在眼裡的。因此接下來,朕會交給你一個萬分艱巨的任務。」朱由校言語誠懇地說到。
「陛下儘管放心,老臣雖已年邁,但尚能為陛下驅使。」駱思恭拱手答話后,便挺身站立,身上甲胄鏗鏘作響。朱由校見了,心裡也大為寬慰。
「遼東戰火滿天,西南苦戰不止,各地屢屢反叛,朕,甚為憂慮。但是,因為種種原因,朕得不到第一手資料,朝廷大臣也因此苦思無策。所以,我想要錦衣衛做更重要的事。」
「皇上,您就直說吧,我錦衣衛上下三萬五千四百一十六人,願為陛下征戰四方。」駱思恭說完后,眼神中充滿著興奮的火焰。都說我錦衣衛只能害人,艹,錦衣衛也可以提刀上馬,殺敵救國。
「不,錦衣衛要做的,是加強對於軍隊的監視和控制。還有,以後我朝對外的情報工作,也由你錦衣衛全權負責。」朱由校說罷,便緩緩走到桌前。
「各地軍隊現在到底怎麼樣,朕一無所知。那些軍隊能打仗,那些只是吃空額的;那些將領是有真才幹,那些是花花架子,朕都不知道。想想吧,奢安叛軍圍困CD一百餘天,圍困貴陽幾乎一年,我們的軍隊到底在幹什麼?」朱由校說罷,便回身一掌拍在桌子上。
「陛下,可是要授予錦衣衛監軍之權?」駱思恭聲音顫抖地問道。監軍之權可謂大明王朝最重要權利之一,以前都是那些死太監把持著,難道皇上要改變這一切?這麼一來,錦衣衛可就真的權力滔天了,這怎麼好意思,傳出去了多不好….
「不,你們沒有監軍之權。你們要做的,是隱入無邊的夜幕之中。永遠見不得天日,永遠在黑暗處,保護大明。」
「皇上,您的意思是,錦衣衛只是監視和防範,而且只能在背後活動?」駱思恭問完,眼神微微異動了一下。
「對。但是,有些事情,還是你們必須出手的。比如剷除某些漢奸。」
「漢奸?什麼意思?」
「如前撫順千戶所游擊---李永芳之流就是漢奸,我華夏的敗類,漢人的恥辱。除去漢奸這事以後再說。駱指揮使,你應該知道陰陽相輔的意思。太陽有越大,陰影就有多大。可如今太陽被陰暗遮住了,只剩下了陰影。你們要在黑暗中,把光明一點一點扣出來。」
「皇上,我錦衣衛定當不負重託。」聽到這話,駱思恭好像有點明白皇帝的意思了。錦衣衛將成為大明朝最為倚重的護身符。而且幹掉漢奸這種事,可比抓捕朝廷大臣帶勁多了,這說出去多長臉啊。
朱由校示意駱思恭坐下來說道:「駱指揮使,你坐下來。我馬上告訴你,錦衣衛以後的事情應該怎麼做。
你們本該是出籠猛虎,卻奈何被困在這京城之中;你們應該成為我大明最鋒利的尖刀,而不是陷入無休止的朝堂爭鬥里。駱指揮使,只有天地廣闊,才能大有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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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與駱思恭又交流了一會兒意見后,便摸著袖籠里的令牌,準備待會兒交給駱思恭。畢竟錦衣衛改制,不同於小區選家委會主席。期間會遇見什麼變故,著實不知,駱思恭有了這個令牌,也好辦事。
看著一臉堅毅的駱思恭,朱由校心裡不由的感嘆:大明還是有懂得輕重緩急,明白是非道理的官員。錦衣衛如果真能慢慢轉變成後世FBI的角色,於大明可謂大大有利。可惜,崇禎皇帝生不逢時,見識太少了。崇禎…..
電光火石間,朱由校腦子裡忽然想起了袁崇煥,也想起了崇禎在煤山上吊時,面對著大明江山發出的悲愴聲音:「諸臣誤我!!!」
崇禎為何獨獨信賴袁崇煥?為何願意將帝國的命運壓倒袁崇煥一個人的身上,也不願意用集體的力量去對付后金?難道崇禎的老師沒有給他講過如何用眾人之力,這不可能啊。為何駱思恭面對削減錦衣衛職權這件事,卻表現的如此淡定?這與昨晚想的不一樣啊….
朱由校將令牌悄悄往衣袖裡一送,帶著滿臉的職業笑容道:「駱指揮使,你看我們也聊了這麼久了,你再想想,朕還有哪裡沒有講清楚?」
駱思恭低頭想了想道:「沒有,皇上已經講的很明白了,老臣已經知道怎麼做了。」
「那好,駱指揮使,你把關於錦衣衛怎麼改制,寫成一個奏摺給朕,要秘奏。我再來看看,我們之間還有沒有什麼溝通不到位的地方。你也知道錦衣衛改制是一件大事,牽一髮而動全一身,不得不謹慎。」朱由校嚴肅地說道。
「是,老臣必將此事,全力辦好。但是老臣還有一事不明。」
「駱指揮使,但說無妨。」
「錦衣衛改制以後,其官員品級以及監督實權上,於現在有何不一樣的地方?」
「品級與現在一致,不做改變。至於監督的實權,你們主要是秘密收集情報,然後由你們進行匯總分析,再把你們得出的答案給朕。朝廷會做出下一步判斷。
也就是說,錦衣衛沒有實際的獎懲及處置權力。當然,如果朝廷有特殊需要,會授予你們臨時的權力。對了,改制文書正式下發以後,朕會有天子令牌給你,以方便你行事。」
「老臣明白了,這就立刻回去,將此事辦好。」駱思恭說完,便拱手見禮離去。
駱思恭走出工部軍器局大門,一隻癩皮狗正好從空無一人的大街上經過。他忽然一口唾沫吐向了癩皮狗。「咳」的一聲,嚇得癩皮狗身子一矮後腿緊緊夾住尾巴,東張西望一番后,乾嚎了兩聲,便灰溜溜地順著牆根跑開了。駱思恭淡淡一笑,打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