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沈笑失蹤
宋子君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他睡覺一向很淺,午休更是淺嘗輒止,這次居然睡得那麼酣熟,連夢也沒做一個,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上一次睡得這麼香甜是什麼時候?好像是三年前,和久別的哥哥相認的那天。
他緊緊閉了下眼睛,爬了起來。居然有一絲戀戀不捨。沈笑不在房間,想來是早已起床出去惹是生非了吧。想到那個不上道的公子哥兒,宋子君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最後想到自己剛和他「同床共枕」,雙頰突然沒來由地滾燙,方才還留戀的床鋪彷彿一下變成了燒紅的煎鍋,他幾乎落荒而逃地跳下了床鋪。
那個害人不淺的大少!
恨恨地想著,宋子君用力拉開房門,大踏步走出門去,卻沒料到一個身著藏青色勁裝的人正擦著門走過,眼見兩人就要撞上。宋子君一驚,連忙施展游雲步法側移三步,穩住身形,那個青衣人也疾退了一大步,兩人才險險避開。宋子君舒了口氣,沖對方一抱拳。那人卻視而無睹,步履匆匆地離開了。
然而在與宋子君擦身而過的時候,宋子君眼尖地看到那人衣襟中露出的半塊玉佩。
一塊青白雙鯉和田玉佩!
那兩條一看就知道價值連城的鯉魚,從宋子君第一天遇到沈笑起就招搖地晃蕩在他腰間,還幾次惹來江湖宵小的不軌意圖。宋子君曾苦口婆心地向那位小祖宗闡述財不露白的道理,他卻只是嫣然一笑地說有你在,怕什麼。
現在那塊該死的玉佩在冷麵人的懷裡,該死的沈笑人在何處?
宋子君從樓上看到青衣人走出了客棧。方才他從自己房門前經過,竟然一點也沒聽到他的腳步聲,加上他方才退開的步法和綿長的氣息,此人內功定不簡單。
他是誰?沈笑在他手上嗎?
宋子君咬咬牙,拿起飛龍劍就悄悄尾隨上去。
小心地跟著青衣人走過鬧市,走出城門,走過鄉間小道,漸漸來到無人的野外。越到空曠的地方,隱藏行蹤越困難,到最後宋子君只好一直踩著游雲步,盡量不發出聲音,只求前面的人不要回頭。
前面的人也的確沒有回頭,在客棧里他還大步流星地走著,現在反而放慢了步子,簡直像在這荒郊野嶺散起步一般。宋子君心下疑惑,不由更加小心。
在前方隱隱約約露出一片小樹林的時候,青衣人突然停了下來。宋子君也只好一個急剎車,站在原地。游雲步法是最上乘的輕功,他一路追蹤到此,耗費了太多內力,此刻驟然停下,才發現自己有些內息不穩。
他一瞬間明白了。苦笑一下,哥哥對自己的評價一點沒錯——學藝有餘,經驗不足。
青衣人慢慢轉過身來,面上沒有絲毫表情,宋子君的手卻已摸上了飛龍劍,因為他已經看到了青衣人眼底肅殺的殺意。
「沈笑呢?」他問。
話音未落,便見眼前白光一晃——回答他的是一招閃電般的「長虹貫日」!宋子君自負劍術了得,在江湖上也算薄有微名,卻從來也沒有見到過那樣快的劍,那樣快的身法。兩人方才相距至少五十步,下一刻,那人的劍卻已迫上眉睫!
情急間一招「月移花影」,宋子君堪堪避開那直取首級的一劍,卻仍然傷了左臂。鮮血滴滴答答地流淌出來,他能感覺到是滾熱的。但他的心比青衣人的劍還冷。讓他見紅的,居然只是一招普普通通的長虹貫日!
那樣的高手,即便自己處於最佳狀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何況方才對方以逸待勞地讓他先行消耗了近五成內力!
他舉起飛龍劍,直指對方眉間,「沈笑呢?」
青衣人的嘴角居然露出一絲笑意,但那笑卻如數九寒冬吹過的風,除了冰冷,還是冰冷。
他不會說話,他的話是他的劍。
又是一招「長虹貫日」,宋子君這次沒有閃躲,要完全避開只有用游雲步法,而他已承擔不了游雲步法所消耗的內力。
只有以劍制劍!
他長劍出鞘,帶起一陣龍吟,劍光如水波瀲灧,向來人呼嘯而去。是他賴以成名的「龍御九天」!
帶火移星陸,升雲出鼎湖。
一嘯長天破,風雷裂乾坤。
龍御劍法也許輸了快,卻絕不輸在氣!
出劍的剎那他的心驀然靜了下來,他是劍客。只要他的手還握得住劍柄,他就不放棄希望。
兩道白光在空中相擊,一觸即散,但發出巨大的聲響卻振聾發聵,雷鳴般回蕩在耳邊。
青衣人的眼中浮現出一絲驚訝,隱約的還有一點讚賞。但下一刻,便被更深的殺意取代。
高手最想殺的,是另一個高手。
方才以劍相激的宋子君退開后被衝力震得單膝半跪在地上,喉頭一甜,血腥之氣上涌。他急忙不動聲色地壓了回去。此刻千萬不能示弱,否則便當真半分活路也沒有。只是沈笑……那個荒唐大少,到底是不是在這個人手上?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自顧尚且不暇,為何還要去想那個分明跟自己沒有什麼瓜葛的傢伙?
但是鬼使神差的,慢慢站起來后的宋子君,問的還是那句——「沈笑呢?」
也許這是一段很枯燥的對話。提問和回答進行三次,三次都沒有變過。青衣人的回答仍然是那一招簡簡單單的「長虹貫日」。
只是這次,宋子君終於聞到了死亡的味道,他從未感到手中的劍是那樣的沉重。在破空的白芒逼近眼前的一刻,他想的居然是——該死,以後誰送那個大少去臨安?
一聲尖銳的哨聲拔空而上,刺破雲端,久久徘徊。那哨聲極具穿透力,就連在生死邊緣徘徊地宋子君都大大的一愣。回過神來的時候,正看見青衣人的軟劍迫在自己眉間,不到一寸!劍尖傳來的寒氣讓他的瞳孔急縮。
哨聲戛然而止。青衣人面無表情地撤回軟劍,纏回腰間,不發一言地轉身隱沒入樹林中。
冷汗滴落下來。宋子君這時才感覺到被震的內傷以及胳膊上的裂口。他搖晃一下,終於吐出血來。接著兩眼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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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為什麼……為什麼當我想寫武俠的時候會偏成言情,而當我終於破釜沉舟寫言情了又歪回武俠?蒼天這是為什麼啊!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水性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