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落魄的洋鬼子

第32節 落魄的洋鬼子

營口趕集的人群,看得一場好戲,過癮解恨,心滿意足了,邊走邊議論,圍觀的人們漸漸散開。

胡八女招呼一聲:「喜子,你領幾個弟兄去給大傢伙買點吃的,不要招搖,不要惹事,快去快回,明白嗎?」

「好咧!」李雙喜答應一聲,招呼一個警衛轉身走了。

李玉堂剛要詢問麻貞有沒有打聽出什麼消息,一個異國異樣的充滿響起,「啊,西部牛仔,仁慈的上帝,美利堅風格!」

李玉堂聞聲轉頭,不由一愣:真是有點別個的洋鬼子,只見這位自稱美利堅的人氏,鬍子拉碴的,渾身上下兩個字:埋汰。頭戴破舊的禮帽,腳穿露著腳指頭沾滿灰塵的皮鞋,全身上下只有一身西服,還能看得過去,不過上面好幾處開了線。

這是什麼打扮?落魄?從那裡蹦出來的?還有這樣落魄的美利堅鬼子?倒像是三年不開戶的起點寫手,呵呵,大家不要見笑,真有呀,為了神聖的寫作生涯,為了生活糊口,多少寫手連買煙的錢都是父母給的,朋友那裡借的,甚至可以說是賴的,說句心裡話,真的不容易,請大家支持正版,不要褻瀆。

書歸正傳。

李玉堂忍住笑,一口李陽式美國西部口音的英語脫口而出:「紳士先生,你有事嗎?」

「噢——MayGod,你真是上帝賜給我的福音!」說著埋汰的美利堅紳士上前張開熱情的懷抱。

一股腥臊的氣味傳來,李玉堂本能的躲開紳士擁抱,說:「紳士,紳士,你說清了。我不明白,我咋成了你的福音?」

周圍的弟兄,包括胡八女和買飯回來的李雙喜大眼瞪小眼,懵了,傻眼了,這李玉堂什麼時候學會西洋鬼子的鬼話(當時的人們對西洋語言的誤解),他們只聽見唔哩哇啦,什麼也聽不懂。

飯菜的香味傳來,這位埋汰的美利堅『紳士』,十分不風度的鼻翼翕動,頻頻吞咽口水,喉嚨連連鼓起,眼珠直瞄瞄的盯著李雙喜手裡的包子。

李玉堂冷眼瞅著,有點明白,點頭示意李雙喜,說:「給他幾個包子!」

「啊!」李雙喜失聲,左右看看,不情願的將手中的包子遞給這位『紳士』,「吶,給你,還要老子跑腿給你買,你幾輩子燒的高香!」

白白嫩嫩的包子,熱騰騰的,乃是剛出鍋的,散發誘人的香氣。這位『紳士』半點紳士風度也沒有,伸出一雙長著黑毛的大手,一把抓起兩個包子,朝著嘴裡就塞。包子是肉餡發麵的,一個有八兩多重,這位『紳士』在大街上,大庭廣眾下,眾目睽睽的張口大嚼,一起吃了五個,看得眾人木了。

「當家的,這鬼子啥來路,咋跟餓死鬼的,這幾頓沒有吃飯呀?」李雙喜一邊看著紳士狼吞虎咽,一邊挪動腳步到了李玉堂跟前。

美利堅『紳士』抓起第六個,張嘴就是一口,看得李玉堂都有點流口水。突然『紳士』一手捂著喉嚨,呃呃不已,半口包子在嘴裡蠕動,一手伸出不知道要幹什麼。

「噎著啦,快拿水給他!」頗有經驗的胡八女急忙喊著。

一名彪形大漢不情願的將腰間的皮囊遞給『紳士』,紳士拔出木塞咕咚咕咚的喝了兩口,隨即滿臉苦容的指著皮囊,一口噴出。濃烈的白酒氣味散布空氣中,原來皮囊里盛著白酒。

「嗎了個把子的,這不是糟踐東西嗎?」彪形大漢氣不岔的嚷嚷,被李玉堂狠狠瞅了一眼,低頭嘟囔道:「就是嗎,老子還不捨得呢,要不鬍子頭說,我還不給他呢。」

『紳士』將剩餘的包子分作三口吞咽進去,『酒足飯飽』,紳士的精神頭恢復,神采飛揚的,連連道謝。

一番交談,李玉堂了解了這位連飯都吃不起的美利堅『紳士』的前因後果。

事情要從遙遠的美國大陸開始說起:紳士名字叫西斯-羅斯福,西斯的先世乃是荷蘭人,幾代都是航海家,後來移居美洲大陸,經營茶葉、販賣歐洲毛織品、槍械、牛油等起家,逐漸延伸到銀行業和造船業以及鋼鐵製造業等。1857年,美國發生經濟危機,羅斯福家族的買賣受到了沉重的打擊,險些破產,整個家族的產業只剩下紐約城市銀行的部分股份和一家僅夠糊口的小農場。為了重振家業,西斯的爺爺開始到香港做生意,走私鴉片、販賣茶葉等,很快發了大財。

家業復興了,西斯的爺爺也歸西了,西斯的父親繼承了產業,到了1894年的時候,西斯的父親患病去世。於是一幕美洲版的家庭遺產糾紛上演了。

西斯在家裡排行老三,是最小的兒子,分到了紐約城市銀行百分之十的股份;由於,西斯年幼,不懂經營,這些股份被哥哥代管掌握。不想狼子野心的哥哥起了不良,暗中將股份轉移到自己的名下,被羅斯福家族的管家察覺,將此事捅了出來,可這些股份已經被轉移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不到千分之七八的股份。

西斯成年後,接手這些股份,開始踏入商海。初進商海的西斯被狠狠的嗆了幾口水,頓時手頭拮据起來,同時西斯的婚姻也有了變化;西斯的未婚妻也是大家族,是紐約城市銀行的股東之一;未婚妻的美貌和背後雄厚財力以及影響力,引起哥哥的垂涎,於是橫刀奪愛的故事開幕了。西斯的哥哥以解除婚約和剩餘的股份做抵押借給西斯一筆資金,言明三年為期,如果三年內沒有換上,則銀行的股份將成為哥哥的,而美貌的未婚妻將成為哥哥的新娘。

不諳世事的西斯,沒有看出哥哥的歹意,決定重走爺爺的老路,一張船票將西斯送上神秘莫測的東方黃金寶地。

在當時的年代,西洋商人到中國做生意有兩個優勢:一是政府背後撐腰,稍有不妥,政府立馬出面擺平;二是西方的科技文化佔據潮頭;可西斯呢,舉目無親,不懂東方的商場規律,加上哥哥在背後搗鬼,於是沒有政府的撐腰,沒有中國官場的庇護,連著幾次貨物被搶,西斯就一貧如洗了,走投無路的西斯開始四處求助,到處求援。

這無論東方還是西方都講究關係,差別的是東方講究人情關係,西方卻是以**裸的金錢來衡量。失去金錢的保護,西斯的求助自然就石沉大海,杳無聲息。

於是,這位大家族出身的名門紳士,開始了大清的乞討生涯。在舊時的中國,乞丐是一種相當有組織,相當滋潤的行業,最初大家對這位洋乞丐還保留幾分好奇,給他幾分面子,可過了幾天就開始驅趕他,就這樣,西斯從南到北,一路流浪,一路乞討,到碰上李玉堂已經餓了五天了。

對於李玉堂這個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又能管他飽飯的中國人,西斯僅僅在半個小時內用他所知道的美好詞語狠狠恭維沐浴了一下。

李玉堂吧唧著煙袋,看著眼前這位唾沫星亂飛,渾身散發怪味的『紳士』,心裡暗暗道:「這小子沒有油水可榨的,什麼狗屁的股份,估計現在早就姓另一個西斯了,至於美貌的未婚妻估計也花開花落不知道多少回,孩子大概也能滿地跑了(其實這時候的美國,大部分正規傳統的大家庭還是十分珍惜名聲羽毛,對於子女的要求相當的苛刻,根本不是後世那種隨便脫褲子的風氣)。媽的,當初老子不就是勾引了基地風騷的『玫瑰天使』,你們就把我給炸回到這個空間,怎麼也得找回本來,嘖嘖,怎麼找呢?」

「密斯特李,你是我的天使,我的福音,」西斯瞪著澄藍色眼眸,急急的表白,「你可以雇傭我嗎?」

李玉堂沒有言聲,心道:「我雇傭你?雇傭你幹什麼?媽的,照你這個吃法,沒幾天就能讓你吃窮了。眼下,你也就這副臭皮囊還有點用,用處也不是很大呀,愁死人了。」

「你可以幹什麼呀,你得給我一個雇傭你的理由吧?」李玉堂拿著煙袋朝著車幫磕了幾下,接著由裝了一鍋煙點著,「說說,你能幹什麼?」

西斯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管飯的人,自然極力的推薦自己,說:「我會做生意,會養花,擦皮鞋,抗麻袋·····」

李玉堂瞅了他一眼,嘿嘿一笑道:「你會做生意?」言外之意,會做生意,能流落到飯都吃不起,流落街頭的地步,這是做的什麼生意。

西斯訕笑,明白李玉堂笑得意思,兩手一灘,道:「李,不是這樣的,實在是上帝的意思。」不甘心的西斯開始畫起了大餅,「我可以將我的股份轉讓給你,如何?」

李玉堂一笑,道:「你不是說你的股份被抵押給你哥哥了嗎?還怎麼轉讓?再說我一個大清國的老百姓怎麼接受你的股份?」

西斯道:「我可以連債務一起賣給你,這樣不就可以了嗎?李,這可是花旗銀行的股份,很值錢的。」

花旗銀行?

李玉堂一愣,這個大名鼎鼎的銀行太有名氣了。

「花旗」銀行是中國人的戲稱,原因是1902年該銀行進入中國時,銀行門上每天都懸挂著一面美國國旗,所以中國人都稱之為「花旗銀行」,100年來中國人都是這樣稱呼。

1902年,花旗銀行為經收「庚子賠款」,賄賂李鴻章進入中國。同年第一個在華分行,標誌著美資銀行首次在中國開業。花旗銀行的前身是紐約城市銀行(CitybankofNewYork),1812年由斯提耳曼家族創立,經營與拉丁美洲貿易有關的金融業務。第29號特許狀,國民銀行執照,改為花旗銀行。該名稱當時沒有叫起來,同時有混用現象。但美國花旗銀行,紐約城市銀行,紐約第一城市銀行,美國花旗公司,國際銀行,萬國寶通銀行都屬於花旗銀行。19世紀末20世紀初,斯提耳曼家族和洛克菲勒家族牢牢地控制了該行,將它作為美孚石油系統的金融調度中心。1929-1933年的世界經濟危機以後,紐約花旗銀行脫離了洛克菲勒財團,自成系統。

李玉堂將腦海的信息消化完,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他感興趣的不是銀行業務,而是這家銀行在當時大清擁有的特權,根據協議:花旗銀行在大清有權代收清政府各種稅收;有權經營與地方及國庫有關的業務;可以鑄造大清政府許可的貨幣;代還大清政府所募公債利息;也就是說花旗銀行在大清是一家監督與經營一體的銀行,換句話說我發行多少貨幣沒有人來監督查看,想發多少就發多少。

李玉堂避開西斯『含情脈脈』的眼神,淡然問道:「你將債務賣給我?怎麼賣,你已經將那些股份以三年之期抵押給你哥哥,如何賣給我?」

「可以賣給你的,」西斯如溺水之人,拚命抓住李玉堂這根『稻草』,解釋道:「我是做了抵押,時間也過了三年。不過,這些股票沒有背書不能算正式的轉讓,依據協議,只要延遲的時間不超過半年,則可以贖回。當然你要支付一定的利息。」

李玉堂不懂現在的股票,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的,可看看實際不就清楚了嗎?真是睡覺來了送枕頭的,他正想如何處理這批錢財,馬上就來了機會,不過是金礦還是累贅到時候再說。

「當初你抵押多少?」李玉堂問道。

西斯略微計算一下,說:「抵押的款數,加上利息以及滯納金,以美元折算成白銀有一六十萬兩足夠。」說著忐忑的看著李玉堂。

六十萬兩?

李玉堂倒吸一口冷氣,瞅瞅西斯,一陣肉疼,心道:「你還真不是一般的敗家子,這能買多少大姑娘呀,按照人市(買賣人口的市場)的價格:三十兩銀子可以買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也就是說兩萬多個如花似玉的清純姑娘就被眼前這個『紳士』賠光了,奶奶的,一天開一次苞,不帶休假的,估計也得近七十年才能輪上一回。」李玉堂有點後悔了,現在他還真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這些股份。

「鬍子,這六十萬兩銀子,能買多少包子?」李雙喜弄不清這六十萬兩銀子與六十兩銀子的區別

躊躇再三,李玉堂忍著肉疼應承下來,一旁的李雙喜掰著腳丫子計算這六十萬兩銀子能買多少鏡面匣子槍,能買多少畝地,能買多少酒,能買多少老婆,能上多少次『一品樓』(奉天最大最全最好姑娘最美的妓院),直到李玉堂領著這位新收的洋馬仔,做了一套嶄新的西服回來,也沒計算清楚。

西斯人馬狗樣的回來,迎接他的是李雙喜等仇視的目光,因為在李雙喜一眾人的意識里,這個洋鬼子肯定是對李玉堂施了妖術,要不從來不會說鬼話的李玉堂,怎麼能把鬼話說的這麼溜,而且還要幫他還債,這不是被下了咒語是什麼?

「哈嘍!」神采飛揚的西斯,眉飛色舞的朝著眾人打著招呼。

「喂,洋鬼子,你把你的咒語解了!」李雙喜掏出槍,點著西斯,「我告訴你,你識相的把當家的給放了,這頓包子就算我請的;如若不然,一槍穿你兩個眼,給你個偷心涼!」麻貞過去揪住西斯,攥住拳頭威脅,其他的紛紛助威。

「放開他!」李玉堂從西斯身後走出,冷冷掃視一眼,哼道:「怎麼?你們要造反呀,滾一邊去!」

「當家的!」李雙喜委屈的喊道,眼淚都快掉下,囔囔道:「堂子哥,洋鬼子沒有一個好東西,這洋孫子對你施了西洋法術啦,你不能上當受騙呀!」

「是呀,頭,不能上當受騙,這鬼子對你下了黑手,不能留!」胡八女臉上寫滿擔心。

其他的人紛紛迎合。

「咒語?法術?什麼亂七八糟的。」等李玉堂弄明白哭笑不得,揮揮手,道:「行了,不要瞎猜測,我能被洋鬼子施了咒語嗎?像嗎?」說著李玉堂轉了一圈。

「像!」胡八女點著頭,深以為然,慢條斯理的說道:「我也不信,不過,你能說鬼話,這還不證明,是被下了咒語,這西洋之人,沒有一個好玩藝,全不是東西。」

西斯辯解道:「我是好東西,真的是好玩藝,我是大家的好東西,好玩藝。」

眾人一愣,跟著哈哈大笑起來,西斯被笑得莫名其妙,摸著後腦勺,也跟著笑了起來,遠處的人們看到這種景象,投過來的目光充滿懷疑與憎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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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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