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飛虎旗求援(2)

第53節 飛虎旗求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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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眼狼入這一支綹子,因為大當家的和二當家的搞不到一塊兒去,分道揚鑣了。在分割人員和財產時,獨眼狼留在大當家的身邊,而鄭浩南卻被二當家的要去。這對患難與共的表兄弟心裡雖然難捨難分,但那時還不具備抗拒的能力。分手之際,倆人約定,有生之年,不論誰先干出來了,第一件事就是殺了海城縣的那個狗縣官,報仇血恨。二年後,鄭浩南入的那支綹子被朝廷招安,算是改邪歸正,成了朝廷的人,以後倆人失去聯繫。

姑姑為了保住兒子和侄兒的性命,寧死不屈,夠得上是烈婦,雖然她和鄭財主私通多年。泥瓦匠本是個窩曩廢,半輩子說不清道不明,活著時窩曩,而為了保護兒子和外甥,死的卻很壯烈。獨眼狼到爹爹和姑姑墳頭痛哭一場,暗自咬牙發誓:不殺了海城縣這個狗縣官,誓不為人!

多年搏命生涯,練就獨眼狼膽大、手狠、心細、槍法准,狡猾多端。他的綹子逃脫過官府無數次打擊,隊伍越拉越大,有五百多號人馬。獨眼狼把老營盤扎在蛤蟆塘北百餘里的地方。那一帶千里荒野,遮地連天的蘆葦,少有人煙,比蛤蟆塘還荒涼、貧窮。他有一條宗旨,兔子不吃窩邊草,對老營盤附近的村鎮從不劫掠。那兒實在太窮了,劫也沒什麼劫的,反倒會惹起周邊的老百姓怨恨。這樣的帳,獨眼狼算得比較精明。在周邊村落的老百姓眼裡,獨眼狼的綹子就是劫富濟貧的梁山好漢。

三年前,獨眼狼去四平一帶踩盤子,結識了四路通大車店的老闆。原來,這個綽號小眼賊的店家,早年也在遼西一帶的綹子里干過,積攢幾個錢后回老家開起賊店。獨眼狼和他一見投緣,倆人成了朋友,四路通大車店也成了他的眼線。

兩天前的半夜,一個人飛馬先回去給獨眼狼報信兒,另兩個人或前或后,一直跟著車隊。先回大窪縣老營盤報信兒的人說有一支三十多台大車組成的商隊要南下營口,獨眼狼竟興奮得大喊:天助我也。

當報信兒的把得到的詳情全部說完,獨眼狼又像個霜打的茄子,蔫了。他知道,慌亂年頭,這支車隊敢大張旗鼓下南城做買賣,肯定是有恃無恐。

八十多號人,其中有六十多快槍,還有一挺老貓子賽電槍決不是一般的抵抗力量,憑他這支綹子要想打下這支車隊,難度太大,說不定要死多少人,這活不大好做。但是,要把到口的肥肉再弄丟了,他實在是不甘心。

獨眼狼找來自己的翻垛先生(綹子的軍師)商量,軍師給他出了個敲山震虎的主意,不管能否管用,先嚇唬嚇唬再說。軍事寫好恐嚇信,叫趟子手連夜飛馬趕回投信,隨後親自帶領五十人馬趕到奉天城南一帶監視車隊的動向。如恐嚇信管用,則帶人收貨,如不管用,再想其他辦法。

恐嚇信果然沒管用,這支關內來的車隊,如同過江龍一樣大搖大擺的出了奉天,浩浩蕩蕩繼續向南開來。眼看著滿車的貨物,價值十幾萬,獨眼狼饞得眼裡冒出火來,一邊派人繼續跟蹤車隊,自己帶人回到老營,拉出全部人馬隱敝在牛庄西北太子河的河套里。

怕自己的力量不夠,親去遊說海城縣的大綹子鑽天燕子,答應事成之後五五分成。鑽天燕子聽說有此大活兒,興奮得眼睛毛都挽了起來,大喊大叫,怎麼分都是小事一樁,邊外的車隊敢大搖大擺進我海城地界張揚,眼裡沒有我鑽天燕子,憑這一點,也該打,兄弟,你說怎麼個打法兒吧。獨眼狼和盤托出自己的打算:派人在鞍山監視車隊去向。車隊如走大石橋,就把人馬拉到海城與大石橋之間的分水嶺一帶攔截;車隊如走牛庄那是最好,就在牛庄城東楊柳河兩道大堤之間實施包圍,以一千五百人馬圍堵九十人,肯定是手拿把掐,萬無一失。連夜,鑽天燕子也把人馬隱蔽在太子河河套里。

半夜時分,於保財強打精神到大道旁邊查看,怕年輕人下半夜犯困,出亂子。那三個當兵的真還挺精神,伏在道溝南沿的老柳樹下全神貫注傾聽四周的動靜,大槍都掐在手裡,聽見南邊有人來,警覺地小聲問:「哪個?」

於保財想要誇讚三個當兵的話還沒說出口,突然聽見從西邊傳來陣陣疾風驟雨般的馬蹄聲、人喊馬嘶聲。聽聲音,轟轟隆隆,決不是三五十人所能發出的響動,而是千軍萬馬奔涌而來時那種沉悶,震顫如**來臨時的氣勢。

於保財一下驚呆了,『哎呀』一聲,沒了下話。姜排長的心猛地往下沉,覺得頭皮發炸後背冰涼,三個當兵的都是年輕人,急切時沒有主意,大聲喊:「排長,怎麼辦?」

於保財下意識地大聲重複一句:「姜排長,怎麼辦?」

此時,姜排長反倒恢復了冷靜,腦袋裡的思維像電波一樣疾馳。深更半夜,突如其來的大隊人馬,十有**是為了劫掠這支車隊,自己是留還是撤?

事出突然,容不得他考慮太多,低聲說:「還猶豫什麼?趕緊撤回去,準備開打呀!」

眾人顧不得再聽動靜,一陣急跑回到原地里喊醒還在酣睡的人。人們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精神了,像抽足了大煙的煙鬼,麻溜操槍,各就各位,絲毫不亂。

於保財把眾位叫到一起,簡單商量一下怎麼個打法。事到臨頭,真的打起來,他心裡真是沒底。雖然他久跑江湖,但那都是買賣上往來的事,並沒有真刀真槍和誰打過仗,更不用說像現在這樣,鬍子千軍萬馬。

姜排長就是因為較真執勤被李玉堂提拔起來的,雖然進入教導隊的時間短,但是十分的上進,受過哈里曼以及李玉堂的短暫軍訓,這次要是保住了飛虎旗的名號,就等於給自己鋪平一條升官發財之路。

不等別人說話,姜排長搶先說:「掌柜的,我看這樣,西邊挨著河,鬍子要想從西邊來,只能涉水渡河,他的兵力無法展開,咱就派少量人,要槍法準的,防守西面。北邊東邊應該是鬍子進攻的重點,北邊是大道,東邊有大堤,居高臨下,鬍子肯定多部署兵力,咱們也多派人。另外,機槍主要用來隨時應付吃緊的地方。我想,我的三十人,部署在北、東兩面,你再配備二十人,足夠了。西邊,派十個人監視河道。南邊,也派十個人,剩下的二十多人作預備隊,埋伏在草堆中間,看護馬匹,貨物,隨時增援吃緊部位。」

於保財聽姜排長所說對路,不住點頭,問其他:「你們看咋樣?」

「行,挺好,」

「掌柜的,如果有鬍子冒死硬沖咋辦?」

「往死里打!不然的話保不住財產和自己的性命,你死我活的事,還猶豫什麼,出事我兜著。」背水一戰的於保財要破釜沉舟了。

一名士兵興奮的喊道:「好了!掌柜的,有你這句話,看他有多少鬍子夠填我的槍口,實話告訴你,我帶了四百多發子彈。」

北邊大道上,馬隊的聲音如暴風驟雨般往東掠過,時間緊迫,不容多想,於保財一錘定音:「就這樣!爺們兒哥們兒,脫過此劫,我定有重謝!」

半個時辰后,獨眼狼和鑽天燕子的人馬完成了對車隊的合圍。但他們不敢草率進攻,人馬停在離墳地五百米以外,人喊馬嘶,轟轟嚷嚷。他們先要造成一種氣勢,一種心理上的壓力,攻心為上,能不戰而屈人之兵那是最好。他們清楚這支車隊的抵抗能力,如冒然強攻,說不定要死多少人,那樣,這筆買賣就是賠本的買賣,他們不願做,真也做不起。

獨眼狼和鑽天燕子並馬在楊柳河大堤上,身後跟著一幫人,沿著大堤來回溜,觀察露宿在河邊車隊的動靜。鑽天燕子有個單筒的望遠鏡,可惜茫茫的夜,五百米開外的距離,黑乎乎什麼都看不見,河邊寂靜無聲,什麼響動也沒有。

獨眼狼問:「大哥,你說下步該咋辦?」

鑽天燕子放下他那什麼都看不見的望遠鏡,嘟囔:「怪事了,千軍萬馬圍住屁股大這塊地方,河邊什麼反應都沒有?······難道你的探子跟蹤的不準?」

鑽天燕子用這種口氣說話,獨眼狼很反感,心想,都說你鑽天燕子久闖江湖,見多識廣,怎麼這樣不相信別人?我又不是你的部下,用你來教訓我?心裡不樂意,強壓著火氣說:「放心,絕對不會有錯,車隊肯定露宿在河邊。我的探子是親眼看著車隊從大橋東邊拐下大道才回去給我報信兒的,還有三個人死死盯在大橋上,車隊根本沒出來,這還能有錯?」

「那······這是怎麼回事?這夥人就這麼沉得住氣?我就不信了·····」鑽天燕子仍舊不信,嘟嘟起來沒完。

到底把獨眼狼惹火,大聲說:「大當家的,你要是嫌我的人馬不中用你自己干;要麼你的人馬回去,我自己干,難怪人說一個槽子拴不住兩條叫驢。」

鑽天燕子畢竟年紀大,久經場面,捨不得把眼看到口的肥肉弄沒了,知道自己剛才言辭不當,沒答話,一時倆人誰都不吱聲,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跟在他們身後的人看倆人這麼僵持下去不是個辦法,戰機稍縱即逝,此時此地哪是賭氣的時候,紛紛圍上來勸解。

獨眼狼先消氣了,抱拳說:「大哥,小弟我說話魯莽,望大哥海涵。我的探子說的也不一定準,我看這樣,我帶人先沖他一傢伙,你帶人在大堤上觀敵掠陣,試一把,一切不都清楚了嗎。」

鑽天燕子心裡暗喜,嘴上卻說:「要衝咱就一快兒干,你從東邊我從北邊,倆手掐*,一傢伙就干塌胯他。」

「不行不行,肯定不行。大哥,我聽探子說這支車隊有九十多人,都是快槍,還有一挺賽電槍,強打硬攻,這點老本非踢蹬了不可。還是我虛張聲勢先佯攻一下,看看他們到底有多大實力,咱再想周全的辦法。」

鑽天燕子當然樂意這樣:「兄弟,那你就帶人沖他一傢伙。都不要騎馬,一邊放槍一邊大喊大叫,先看看路景再說。」

獨眼狼跳下馬,回身沖二當家的喊:「集合弟兄們,跟我往河邊沖!」

一會兒工夫,二百多人的隊伍集合完畢,獨眼狼揮舞著大肚匣子高喊一聲弟兄們跟我沖啊!帶頭衝下大堤。

突然間聽見東邊槍聲大作,喊殺聲震耳欲聾,守在墳地里的人們知道,一場大戰不可避免。

姜排長小聲的傳令:「先別開槍,等鬍子衝到有效射程之內,再開槍。」有人把命令一遞一傳給下面的人。

獨眼狼帶人邊喊叫邊放槍往西沖了三百多步,西邊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越是這樣,他心裡越是沒底,掂量掂量,如再往前沖,離河邊不到兩百步,進入快槍和機槍最有效的射程。他不敢大意,停下隊伍,重新部署說:「弟兄們都趴下,爬著往前摸,誰也不要打槍。」身後的鬍子都趴下了,拖著槍,一點一點往前爬。

嚴陣以待的人們看得清清楚楚,鬍子老洋炮里打出的火光一閃一閃,咣咣咣,槍聲響成一片,離墳地只剩兩百步,突然,又沒了聲音,夜空一下子變得死寂。人處大戰在即的關頭,越是沉寂,越緊張。一個姓趙的車老闆手一哆嗦,噹的一聲,快槍響了,一道火線斜著向東飛去。別人同樣緊張,猛然聽見快槍響,不知道怎麼事兒,只以為是姜排長下令開槍,扣動扳機,噹噹噹槍聲大作,響成一片,一束束流彈的光線在漆黑的夜裡刺人眼睛,令人心顫。機槍也響了起來,噠噠噠噠連射不停·····

幸虧獨眼狼早有防備,要不然,墳地里飛來的這一陣排槍,他的人就得倒下幾十個。正往西爬的二百多人停住,頭也不敢抬,摸到壟溝當了掩體,趕緊趴進去。機槍停了,排槍停了,趴著的人還是不敢動,雙方僵持著。

於保財想,這一陣排槍打對了,叫鬍子看看咱們的實力,沒準害怕了,知難而退,也不是不可能。

聽見西邊的槍聲停了,獨眼狼才敢坐起來。他暗暗慶幸,多虧剛才防備這一手,才沒造成傷亡,行了,這次攻擊的目的已經達到,車隊肯定露宿在河邊,趕緊撤回去想轍。這一陣排槍,把他打明白了:單靠自己的人馬想要打下這支車隊是根本不可能的。

站在東大堤上的鑽天燕子把河灘里發生的一幕看得一清二楚,倒吸一口冷氣,心想,獨眼狼的探子摸得的底細果然真實,這支車隊,真有不可估量的抵抗能力。

獨眼狼帶人回到大堤上,氣沖沖問鑽天燕子:「我說的沒錯吧,剛才你都看清楚了,要是一般的車隊,我的綹子早就劫了,何必勞你大駕。」

鑽天燕子寬宏大量的口氣:「兄弟你說的對,要是硬攻,三百不夠填槍眼的,這帳不划算,得好好想想轍。」

「或是攻心為上,或是圍而不打。」這時,翻垛先生說話了。

鑽天燕子聽他說話文縐縐的彆扭,說的卻很有道理,問:「你說說怎麼個攻心為上,怎麼個圍而不打?」

見有人識貨,翻垛先生來了精神,故作深沉口吻:「對方把車隊停在河邊,背水一戰,犯了兵家之大忌,此戰雖未開,我已料定勝負。所謂攻心為上,就是派幾個能言善辯之人,潛至對方近前,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明利害,勸其放棄抵抗;所謂圍而不打,就是仗我人馬眾多之優勢,將對方團團圍困,我料對方長途跋涉,所帶糧草肯定不多,圍之三日,肯定不戰自降。」

一時間沒人答腔,都在琢磨他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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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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