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落荒而逃
程馥甄一發怒，眾人就都停下來了。誰都沒想到她居然敢這麼凶。
蘇懷安不可思議地問，「程馥甄，你跟誰這麼大聲說話呢？你還有理了？你讓大夥評評理，你一個未過門的女人，憑什麼替二爺掌管生意？」
李順在一旁聽得實在是氣不過，他也不怕開罪蘇懷安了，氣呼呼說，「安爺，你們這是血口噴人呢！馥甄姐從來沒有騙過三少爺，也沒有騙過蘇家的錢！是二爺和二夫人讓馥甄姐打理工廠的，老太太親口說過工廠的事，馥甄姐可以做主！」
蘇懷安還未開口，他背後一個掌柜立馬就反咬，「聽聽，馥甄姐叫得多親。李順，程馥甄是不是給你什麼好處了？你說！」
「我，我……」
李順氣得說不出話來，「我沒有！你別血口噴人！」
膽小的蘇婉綰也終於忍不住了，急急站出來幫腔，「我可以作證，是二叔和二嬸讓馥甄姐來工廠主事的，奶奶確實當眾說過，讓工廠的事務由馥甄姐全權負責。你們……你們別冤枉好人！」
「呵呵，程馥甄，你好手段呀！不僅三少爺被你哄得服服帖帖的，連這些人都讓你騙得團團轉。蘇記胭脂的招牌，遲早砸在你們手裡！」
蘇懷安這話一出，背後的掌柜們就又開始你一言我一語指責起來，並不給程馥甄說話的機會。
程馥甄越看越明白，這幫人故意找來工廠，就是為了煽動工人的呀！
程馥甄插不上話，李順和蘇婉綰也插不上話，程馥甄走到一邊拿來一個大缸子，狠狠給砸地上。
「嘭！」一聲巨響，終於讓所有人都閉嘴了。
李順鬆了一口氣，正要開腔，程馥甄卻冷聲，「李順，你閉嘴！」
程馥甄面容冷肅，眸光發狠，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令人不敢侵犯的氣息來。哪怕是同她最為熟悉的李順和蘇婉綰，也看得有些怯。
「安爺，你是老糊塗了，還是腦袋有毛病？」程馥甄怒聲質問。
這話一出，全場一片嘩然。這丫頭片子居然……罵人了！
「程馥甄，你，你！」蘇懷安指著程馥甄，氣得都說不出話來。
程馥甄的火氣可不比他小，若不看這蘇懷安是老人家的面上，她一定動手打開他的手指，他那手都快指到她鼻子上來了。
程馥甄避開，冷冷說，「安爺，我剛剛就說了，我要以什麼身份跟你談事情，取決於你要跟我談的是什麼事情！你說你們來找我討債，我當是私事才跟你們談，沒想到你們說的卻是蘇家的家務事！」
「程馥甄，你少狡辯，這不是蘇家的家務事！這是生意上的事！」有個掌柜急急插嘴。
程馥甄挑眉看去，冷聲反問，「你們說我勾引三少爺，騙三少爺，這不是蘇家的家務事是什麼？你們不相信二爺和二夫人委我重任，不相信老太太對我的信任，懷疑這裡頭有詐，這不是家務事是什麼？再說，就算是生意上的事，就不屬於蘇家的事了嗎？」
蘇懷安要反駁，程馥甄並不給他機會，冷冷質問，「安爺，你放著老太太的電話不接，把老太太晾著在一旁，來跟我談蘇家的家務事，生意事。敢問，誰給你這個資格了？你兜里可揣了老太爺的尚方寶劍了？有的話，請當著大家的面，拿出來！」
蘇懷安被說得啞口無言，一手捂在心口上，都有些站不穩。他背後那些掌柜們的臉色也都很不好看。
他們哪知道程馥甄一開始說的那句話，是給大家設圈套呢！安爺不接老太太電話本就是心虛，如今被程馥甄咬緊了，自然變得理虧。
「看樣子安爺是拿不出尚方寶劍了！安爺，你們說得對，我是蘇家未進門的媳婦，管不了蘇家的事。所以，我就不跟你們廢話了。安爺，你們要是想管蘇家的事，就請到辦公室里去。老太太的電話估計還沒掛，等著你們呢！」
程馥甄三兩句話就佔了絕對的上風，讓整個形勢逆轉。
雖然她說得還不算直白，但是，大家都聽明白也看明白了。蘇家的老太太還活著呢，輪不上程馥甄這個未進門的媳婦管事，也輪不上蘇懷安這幫旁系親戚管事。
蘇懷安這個老傢伙，分明是趁著蘇家沒男人主持大局，來趁火打劫的！
「我賭，他不敢接老太太的電話！」
突然，工人里傳來花音音的聲音，「我賭十個大洋！」
很快就有人附和了，「我賭二十大洋，他不是不敢，他是沒臉接老太太的電話！」
「哎呦，今天真是長見識了，晾著蘇老太太的電話不接，領著一大幫臭男人來為難一個小姑娘。老子我活了這麼大把歲數，還是頭一遭見到這種事！」
「幾位掌柜們，你們那些分店打從開張至今，年年都虧本。我們辛辛苦苦趕出的貨送到你們那兒，哪一回不是賣不出去退回來的？怎麼今天蘇家的當家人聰明了，不給你們撥錢了，你們還有臉找上門來討？」
「可不是，還有臉說什麼討債！蘇家什麼時候欠你們債了？」
……
工人們雖然一開始對程馥甄起了疑心，可是他們都不好忽悠，聽程馥甄那麼一辯解，就都明白怎麼回事了。
見狀，程馥甄心下安慰了許多。
隨著工人們的聲音越來越大，蘇懷安和掌柜們那本就弱下去的氣焰變得更弱了，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再爭辯，就怕跟工人們鬧起來要吃虧。
要知道，他們今日來找程馥甄，就想煽動工人們把程馥甄趕走的。哪知道偷雞不成蝕把米，還把老臉給搭上了？
大家都催著蘇懷安去接電話，蘇懷安原地站著，進退兩難。
就在這個時候，花音音也不知道打哪裡拿來一把掃帚來趕人，「安爺，雖然你同這工廠同姓，可是，我們就認三少爺和程大小姐，不認識您老人家！您要麼趕緊去接電話，要麼就趕緊走，別礙著我們開工！耽誤了工期，你可賠不起！」
幾個女工人也都拿來工具，男工人見了紛紛抄起傢伙來跟著花音音趕人，將程馥甄和蘇婉綰他們護在背後。
蘇懷安和掌柜們終於慌了，紛紛後退，落荒而逃。
蘇懷安終究是不甘心的，退到了大門口還不忘回頭看來，「程馥甄，你等著吧！老夫，老夫這就上蘇家去！你這個沒教養的臭丫頭！」
李順親自追過去，關上大門。這下，大院子里才徹底恢復安靜。
程馥甄看著一個個義憤填膺的工人們，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心裡頭所有的委屈突然就煙消雲散了，剩下的全都是感動。她有不少話想說，可千言萬語涌到嘴邊，就剩下一句，「謝謝……謝謝你們相信我！」
「傻丫頭，謝什麼！這工廠是蘇家的，也是咱們大家的！就那個蘇懷安的嘴臉，呵呵，工廠要落到他手裡，我看大家都得喝西北風了！」花音音十分氣憤。
「可不是，這個蘇懷安是廣州工廠的頭。過年的時候，我聽那邊回來的兄弟說，這個老頭子摳門到家了，加班費不給發就算了，還每個月都故意托工錢，把蘇家撥給他的錢拿去借人，把利息收自己口袋裡！」
「程大小姐，您和三少爺的為人我們都了解，您放心，那幫人要再敢來，大夥替你頂著，他們不敢拿你怎麼樣的！」
……
聽著工人們的安慰和支持，程馥甄十分感激，她心下暗暗想著，二爺把工廠交給她，她不能負了二爺的託付；工人們如此信任她，她更不能辜負。
蘇懷安把南北兩邊所有分號的掌柜都集結過來，一定是有備而來的，一定不止來鬧工廠這麼簡單。無論如何，她都要抗住，絕不能讓他們搶了工廠的主導權。
她安撫了工人們之後，便匆匆回到辦公室里。
果然，老太太的電話還未掛斷，老太太在電話那頭焦急地等著，蘇以辰已經得知此事，在趕過來的途中了。
程馥甄匆匆和老太太交代了情況之後，就讓雪初和李順同她一道回城。
蘇懷安敢不接老太太電話，那就說明他對老太太實際上並不忌憚的。萬一他帶人去了蘇家，蘇以辰又不在，那可怎麼辦？
蘇家裡病的病，瘋的瘋，老的老，弱的弱，單靠老太太，如何能跟那幫大男人們斗呀！
從城裡到工廠的路就只有一條，程馥甄他們很快就同趕來的蘇以辰迎面撞上。
蘇以辰急急下來敲窗戶，著急地問，「馥甄，他們沒把你們怎麼樣吧？」
程馥甄下車后，他見程馥甄毫髮無損，這才吐了口濁氣。
「程大小姐，三少爺差點急瘋了，安爺那幫人可不好惹呀！」德叔說到。
「我沒事，工廠里那麼多人，他們不敢拿我怎麼樣的。他們被工人們趕走了，你們沒遇上嗎？」程馥甄問道。
蘇以辰和德叔在路上遇到過幾輛車，沒想到是蘇懷安那幫人，他們擔心程馥甄的情況，並沒有多想。
「三少爺，咱們趕緊回去，蘇懷安說要去找老太太，我怕他真去！」
程馥甄讓李順回工廠守著，就帶雪初上了蘇以辰的車。
她將剛剛工廠里的情況大致同蘇以辰和德叔說了，蘇以辰越聽越氣憤，雖沉默，可拳頭卻緊緊地握著。
德叔都氣不過，怒聲，「這幫豺狼，一旦喂不飽他們，他們誰都敢咬!他們一定是上哪打聽到三爺出事了，否則不敢這麼囂張！」
「德叔，如今所有分店，還有天津和北平的分工廠都掌控在他們手裡，我擔心他們惦記上「蘇記胭脂」這塊招牌了！」程馥甄認真說。
「他們想都別想！」蘇以辰突然怒聲，嚇了程馥甄和德叔一跳，他們幾乎沒見蘇以辰這麼凶過的。
程馥甄和德叔都愣著，蘇以辰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他淡淡道，「馥甄，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程馥甄笑著搖了搖頭，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