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節哀，老太太去了
手術進行到第三個小時候的時候，蘇以辰趕過來了。
程馥甄剛要同蘇以辰說明情況，蘇婉絳和蘇婉緗就都圍過來，開始各種誣陷。
「以辰，她明知道手術有危險，她還要代簽，幸好我及時趕來，要不她連跟我們說一聲都不肯！」
「以辰，她剛剛好凶，還要動手打人，雪初那個臭丫頭也幫著她，李媽也幫她。以辰，她……」
「夠了！」
蘇以辰大吼，吼聲直接蓋過蘇婉絳和蘇婉緗，讓她們兩人閉嘴。
手術室門口恢復了安靜，蘇婉絳和蘇婉緗都怔怔的，嚇呆了。她們姐妹倆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蘇以辰發脾氣，這麼凶。
蘇以辰從店鋪趕過來，並沒有接到電話，也不清楚這邊的情況，但是，他在店鋪那邊聽了太多太多污衊，侮辱馥甄的話了。
他正在氣頭上，再聽這蘇婉絳她們胡說八道，他能不生氣呢？
他氣她們，更氣自己！
若不是自己太無能，太孱弱，馥甄也不必背負這麼多，承擔那麼多，更不必面對那麼多侮辱，質疑。
他後悔了，後悔不該邀她來上海，更不該留她住在蘇家裡。
早知如此，當初在北平的時候，他就不跟她約定三年，就早該解除掉和她的婚約了！
「以辰，手術有極大的風險，是我替你簽的字。還有一個小時左右才能結束。」程馥甄如實交代。
蘇以辰看著程馥甄，耳畔至今都還縈繞著蘇懷安那幫人當街對她的辱罵，污衊。
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他爭辯不過那幫人，他無法幫馥甄澄清。甚至，在場都有記者，明日一早這件事一定會見報的。
程馥甄她並不知道店鋪那邊什麼情況，也不方便當著蘇婉絳她們的面多問，只是，她從蘇以辰血紅的雙眸里，看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她想，情況應該是很糟糕很糟糕的吧？
她柔聲安慰，「以辰，別太擔心，老太太吉人自有天相。」
蘇以辰眉頭緊鎖，看著她，縱使有千言萬語，卻都不知道怎麼說，他突然一把將她擁入懷中，緊緊地擁著，只道，「馥甄，對不起。我該更早點放手的。」
程馥甄聽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怎麼突然同她說這樣的話了。
「以辰，怎麼了？是不是店鋪那邊……」
她不安起來，「以辰，告訴我，到底出什麼事了？」
蘇以辰沒有回答，將程馥甄抱得更緊了，彷彿只要他一鬆手，程馥甄就會離開。
程馥甄又問了幾次，蘇以辰都不回答，她只能作罷。
蘇婉絳和蘇婉緗都投來異樣的目光，路過之人也都好奇地看著，程馥甄頗為尷尬，只能埋頭在蘇以辰肩上。
她告訴自己，就把他當做弟弟一樣，給他一個懷抱，一個安慰吧。
時間一點點流逝，程馥甄以為一個小時很快就會過去。可是，事實無比殘酷。
他們並沒有等足一個小時間，手術半途中斷了。
「抱歉，我們沒能把患者救回來的，請節哀。」
醫生帶著護士，同蘇以辰深鞠躬。蘇以辰愣住了，程馥甄，雪初李媽還有蘇婉絳她們也全都愣住了。
怎麼……
怎麼會這樣？
老太太……去了！
「不，不！你們一定是弄錯了！一定是！」
蘇以辰突然轉頭沖入手術室，程馥甄她們全都跟進去，卻見手術台上老太太的臉已經被蒙上白布了。
「奶奶！」
蘇以辰撲在老太太身上，忍不住慟哭起來，「奶奶！奶奶！」
蘇婉絳怔怔地看著，腦海里不自覺浮現出過往的記憶，她亦是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蘇婉緗突然轉身就跑，她要去告訴娘親。
「老夫人……老夫人你怎麼就去了！老夫人，你留下三少爺和程大小姐，你怎麼忍心……」李媽悲從心來，跪在蘇以辰身旁嗚嗚地哭。
只有程馥甄站著，愣愣地站著，她下意識摸了摸臉頰，這才發現自己的臉全都被淚水打濕了。
這才半天呢，老太太怎麼就說沒就沒了？她怎麼接受得了……
蘇以辰忍著巨大的悲傷，將老太太的遺體送回蘇宅。他閉口不談店鋪里的事，程馥甄也暫時無暇多問。
老太太去得突然，整個蘇家上下一片混亂。蘇以辰沒心思管事，也不知道怎麼管。本該是大夫人出來支持大局，可大夫人偏偏裝傻，不肯。
程馥甄礙著身份，不好多說話，只能以蘇以辰的名義，交代德叔和李媽張羅老太太的後事。
當夜，靈堂就搭建起來了。
大夫人領著大房所有女眷早早守在靈堂邊，還特意讓劉福代替大爺披麻戴孝，跪在靈堂左側最前面。
程馥甄怎麼勸都勸不了二夫人來守靈堂，只能作罷，讓江媽看好她。丁姨娘和蘇婉緗當夜就從醫院回來，挺著大肚子執意要守靈。她給二爺和二夫人留了位置，自己和蘇婉緗跪在後排。
整個蘇宅沉浸在一片哀傷中。
蘇以辰跪在靈堂中間，一跪就是一個小時，動也不動。
訃告發出去之後，當夜就陸陸續續有人上門來弔唁。程馥甄不方便露面，只能迴避。
程馥甄以為蘇氏宗族裡那幫人會都涌過來，然而，他們並沒有。最先過來的是工廠里的領班和管事。無疑，他們是被花音音帶來的。
程馥甄拉著花音音跑到二房樓上，在陽台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
她已經基本把今天店鋪里發生的事情打聽清楚了，蘇懷安那幫人在店鋪那邊的說辭基本和在工廠里的說辭差不多。全都是污衊，侮辱。蘇以辰根本辯不過他們，更加鎮不住他們。
他們當眾要求蘇以辰解除和她的婚約，將她趕出蘇家，否則所有分店和南北兩家分工廠就都不再服從蘇家的管理。
「丫頭，那幫老東西陰險得很，他們料定了三少爺不會跟你解除婚約的，他們是藉機想把分店和分工廠佔為己有！」花音音低聲說。
「他們的消息就算再靈通，也不至於敢這麼冒險，蘇懷安背後一定有人！」程馥甄越發的肯定。她想這背後之人不是跟沈家有關，就是跟秦家有關，不管是哪一家最終都逃不過跟石田社有關係！
「這幫可惡的強盜！」程馥甄氣得大罵。
花音音只當她是在罵蘇懷安他們，她嘆息道，「丫頭，三少爺如今是進退兩難了。他不跟你解除婚約，那幫人是不會罷休的，他若跟你解除婚約，老爺子的遺囑就未必有效了，到時候……」
花音音還未說完，程馥甄就接著了，「到時候，指不定被老太太趕走的那些庶出的兒子都要回來搶家產嘍！」
花音音笑了笑，低聲問說，「丫頭，你跟姐姐說實話，蘇家的三爺是不是真失蹤了？」
「你聽誰胡說八道的？」程馥甄急急問。
「蘇懷安那幫人一走，也不知道是誰傳的，工廠里就都傳開了。」花音音如實說。
程馥甄心涼了大半截，原本還想著等蘇以辰緩過勁來，同他商量商量，是否想個辦法借三爺的名義來震懾震懾那幫蠢蠢欲動的豺狼。
如今看來，沒有這個必要了。
見程馥甄不做聲，花音音忍不住提醒，「丫頭，老太太這去得也太巧了，這兩日三爺若不回來，那豈不證明傳言是真的了？」
程馥甄沉默了許久，抬起頭朝大門外看去，喃喃道，「我總覺得他會回來。他不是那種什麼都不交代就走的人。」
花音音似懂非懂，只當程馥甄是在自我安慰，她無奈嘆了嘆氣，低聲說，「程大小姐，蘇家必敗，沒救了。」
程馥甄比花音音更早嗅到這種的氣息，早在蘇彧告訴她蘇家真正財務狀況的時候，她就很清楚蘇家會敗。
只是，她沒想到會這麼快；
只是，她沒想到家未敗人會先亡；
只是，她沒想到自己會陷得這麼深。
既然蘇懷安那幫人是被石田社慫恿而來的，那麼，即便蘇以辰跟她解除了婚約，她也無法全身而退！
蘇懷安他們無論是工廠，還是在店鋪都口口聲聲咬死了她掏光蘇家的錢，他們能輕易放過她？
看著一群群前來弔唁的人們，聽著靈堂里傳來的哭聲，程馥甄暗暗自責，蘇家崩得這麼快，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她程家，是因為她一直緊緊拽在手裡不放的萬脂胭紅秘方。
她想，她要再賭一次！
為了程家，也為了蘇家，更為了這份老祖宗留下來的瑰寶！
她要拼一次！
她一字一字說，「花姐姐，現在說蘇家必敗，還言之過早！」
花音音狐疑得看著程馥甄，並不知道這丫頭哪來的信心說這樣的話。然而，見程馥甄堅定的目光，她竟有些被感染了，喃喃說，「若能不敗，那是最好。」
「花姐姐，這幾天我都沒法回工廠，也不方便回去。黃記那批貨，就拜託你了。」程馥甄認真說。
她的身份尷尬，花音音則不然，前不久她才以蘇以辰的名義將花音音提拔為副領班，許可權僅次於李順。有花音音盯著那批脂粉，程馥甄最放心。
「放心，那批貨可是我的心血呀！保證盯著妥妥的，順利出貨！」花音音認真說。
程馥甄又找來李順，交代了一番之後，就讓花音音他們先回去了，畢竟工廠不能沒有人守著，工廠那批貨是蘇家維繫下去最基本的保障了……
程馥甄原以為蘇懷安他們不來，今夜蘇家會平靜一下。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