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小迪，叫你別跟你硬要跟。」讓他別來就撲在地上死緊抱著他的腿，怎麼甩也甩不掉。

「聽兄，我姐出事我怎麼能夠坐視不理？」一想到姐姐，他便擔心得坐立不安，他還要他坐在家裡等待消息？他是絕對辦不到的。

站在霍寧兩旁的聽和簡邦迪臉色都很難看，他們身後還跟了六個雄壯的保鏢，以防萬一發生了什麼事可以第一時間對霍寧做出保護。

「寧哥，我姐姐她會不會……」

「不會。」一直板著一張爛臉的霍寧踩著穩健的步伐，發出冷靜沉穩的聲音，但心裡卻燃燒著像會把他也燒起來的滔天大火。

他要殺了那群不知死活的傢伙！

「你……一定要讓我姐姐幸福。」一雙仍然掩飾不了稚氣的雙眼，帶著一絲微弱的哀求對霍寧說。

停下腳步，他轉頭看著簡邦迪的眼睛：「一定。」

走進大漢所說的大屋門前，一個樣貌不起眼的男人看了霍寧一樣，便領著他們進去。

打開大門，眾人齊步走進大屋內。

裡頭空空的，什麼都沒有，像個荒廢的土地，但卻讓霍寧和聽看見了令他們意外的人物。

「南幫的野間一和？」聽緊蹙眉頭，驚訝地道出了南幫大哥的名字。

「霍少主，今天我終於見到你這為大人物了，真是榮幸。」野間一和哼笑著，滿腔腮胡的他說的是日文，在場，只有霍寧和聽懂得他在說什麼。

「我不管你有幾個人，凡是惹毛我，就休想有好日子過。」霍寧也以一口流利的日文回應他。此刻，他滿腔怒火，正洶洶地燃燒在他心中，如果不是聽在他身後偷偷拉著他，他想他早已衝到他面前一槍給他斃命。

「哦？是嗎？」

「人呢？」他沒有耐心地說，面對這樣的人霍寧根本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裡。

「哎，霍少主，別急啊，我得慢慢地跟你玩。」高傲的語氣和狂妄的表情惹得霍寧有史以來頭一糟那麼火大。

「玩？南幫原來是成立來玩的？真大感悲哀，你這傢伙對得起你的兄弟們嗎？」聽就是很不爽他那比他家的三隻笨蛋還拽的模樣！看了就超火。敢在頭兒面前如此狂妄的還真是只有他一個，難道他並不知道頭兒的個性嗎？他未免太過低估赤幫了。

「這裡哪裡輪到你這小輩說話？」野間一和不滿聽的諷刺和無禮的對待。

「小輩？在哪？看不見呢。咦？是站在頭兒前面的那條臭屁狗嗎？」

「什麼！你這是跟我說話的態度嗎？霍少主，你好好看看你的手下吧。」

「那又怎樣？」銳利的眸子射向一臉氣憤的野間一和，完全沒給他絲毫的面子，比起他的不滿，他的才是怒氣衝天。

「你！」頓時，野間一和氣得無話可說。

「聽兄，你們在講什麼？」簡邦迪忍不住問，看前面那個男人好像很生氣，他和總裁談判失敗嗎？

「沒事，只是前面有個怕面子掛不住的就吼幾聲做做聲勢。」聽附耳。

「哦。」原來是這樣。呃，前面的也太那個了吧。

「人呢？」再次問著，他的極限，到此為止。這是他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

野間一和這才發現霍寧那雙利眸所射出的狠戾光芒和那把冷得讓人雞皮疙瘩的聲音，似乎會把在場的每個人泛起一股涼意。

登時，他突然畏縮起來。

「在這。」見情勢有點轉變，野間一和不敢再輕舉妄動，故作鎮定地把人放了出來。

說著，兩名大漢把簡似依從一間小空室里押出來，她嘴角所溢出的血跡看得霍寧萬般心疼。

「邦迪？寧！」看見他們，簡似依很想立刻衝過去抱著他們大哭，但卻被野間一和一把扯了回來。

「放開她！」

「姐！」

霍寧和簡邦迪同時大聲地喊，心疼之外，還有濃厚的擔憂在他們心裏面。

「放她可以，但寧少主必須離開她。」

「什麼？」怒瞪著野間一和，霍寧為他的話而倍感憤怒，臉色忽地鐵青起來。

「我也是奉命行事，主使人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王嬌莉？」霍寧眯起眼，臉上布滿肅殺之氣。

「呃……這個我不能說，霍少主答不答應？」一聽到霍寧說出的名字，野間一和一怔，沒想到他一下子便猜出是誰。

沉默的俊容閃過了一絲複雜的神情，霍寧抬眼看了眼前那雙原本清靈的雙眼，現在卻因為他而淌下要他命的眼淚。他曾說過他會保護她，現在，他幹了什麼！？

低下頭，一向果斷的他為她猶豫起來了。

站在一旁的聽看見霍寧奇怪的神情，急得直抓頭皮。

頭兒該不會要答應吧？這不是頭兒的作風，他不會那麼輕易就被人威脅的！

看不出正在想什麼的面容緩緩地抬了起來。

「我……」

就在霍寧想說話之際，聽搶在先衝口而出：「簡小姐！這臭老頭開條件讓頭兒跟你分手才肯放你！」

轟！

一聲巨響在心裡回蕩，她的臉慘白如紙一樣地看著眼前閃過一絲猶豫的俊容。

什麼？

「寧……」怎麼會這樣？不，不可以……

「聽。」霍寧責怪地看了聽一眼。

「頭兒，我不想你答應。」聽卻一臉認真地對霍寧說。

不理會他，霍寧轉頭。

「我……」

「不要答應！不可以！」簡似依突然著急地喊了出來。

她不想要離開他，她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要和他在一起，她不要這樣說結束就結束，也不要他這麼輕易就放棄他們的感情。

「似依。」霍寧輕喚，心中充滿無法形容的痛。

「不要，不要答應……」眼淚已悄悄流過雙頰，她直望他，心中不斷在大聲吶喊。

眼看簡似依跟霍寧說了什麼，野間一和殘酷地說出了令人心驚的話。

「不答應，就要人命！」

霍寧的臉色巨變，這就是王嬌莉要的代價？

「怎樣？霍少主。」

一陣涼風拂過所有人的肌膚，忽地，一切似乎都冰冷了起來。

頃刻間，從霍寧開始走進大屋后便表露無疑的急切神情頓然消失無蹤。從他的身體內，從他冷凝的眼神內，一股詭秘的陰森，慢慢而快速地，廣散，廣散……

他冰冷得幾乎沒有溫度的眼神燃燒著一股強烈的滔天怒火，那麼可怕，那麼詭異，在他忽然的異變后而驀地安靜下來的冰冷大屋中，他幽森的黑瞳子里，閃著一絲戾狠的光芒。他冷冷地站在中央，雙手插在雙袋裡，整個人散發著一股深深的詭異氣氛，詭異得那麼魔魅。

從來沒有人……

風，輕拂過他堅挺的身軀，彷彿間，他變得那麼完美，那麼殘酷……

……敢威脅他……

似乎有股陰森可怕的氣氛，在他身上的四周，強烈地滾動著。

……和動他女人一絲一毫……

「頭兒……」身後的聽，深深地感覺到一股十分可怕的異常變化在霍寧身上猛烈翻滾著，看著他忽地那麼冰冷起來的雙眸，他不禁感到一陣涼意。他小心翼翼地喚著他，心裡的不安突然加深了許多。

「寧……」簡似依臉色慘白地看著站在她眼前變得十分可怕的霍寧，她擔心地輕喚了一聲。

緩緩地抬起頭，霍寧那雙溫度持續下降的雙眸盯著野間一和。

霍然地，感到非常不安的野間一和不由自主地打起了一陣哆嗦，艱難地咽下口水，他感覺到，一股強烈的銳利氣勢直逼他射過來，就在他的眼前，那麼充滿肅殺之氣的可怕男人。

「這個，就是要脅我的代價。」

冰冷的語音未完全落下，一聲嚇得所有人驚心膽戰的巨響劃破天際————

子彈穿過了野間一和的腦子，他的額頭中間恐怖地躦開了一個洞口，幾秒鐘后，野間一和僵硬的身體慢慢地往後倒下，然後，一堆深紅的液體緩緩地，流滿了地上。

似乎流不完一樣，已經變成了一片血海……

已獲自由的簡似依看到這驚赫的一幕，嚇得呆在原地，驚愣地張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邦迪，帶似依躲到一邊，沒我旨意不可以出來。」在混亂和槍聲連連的情況之下，霍寧冷靜地吩咐簡邦迪作出正確的舉動。

「是。」收到指示，他快速跑向簡似依。

「姐，你沒事吧？」

「邦迪……」她不住地顫抖。

「別怕。」說完，簡邦迪帶著她躲到安全的角落。

她的目光，不斷地緊鎖著在亂槍中央的偉岸身影，深怕一不留意他便會消失不見。

六個保鏢和聽都護著霍寧，精準地射向南幫的手下，殺個乾淨利落。

手緊握著槍柄，霍寧朝敵方毫不留情地射殺，他精準的槍法輕而易舉便解決掉了許多南幫人。他深不見底的黑眸里，泛著狠厲精光。

傳說中，凡是惹毛霍寧的人便會死無葬身之地的傳聞，現在，就是最好的證明，證明那並不是造謠做作的，也不是個虛假的傳說罷了。

在眾人都處在混亂的當兒，暗地躲在一旁長桌下的男子舉起手槍對準了霍寧。

簡似依臉刷一下地慘白，她眼尖地看見了那個想射殺霍寧的男子，她慌亂失措地不顧一切就跑了出去，卻忽略了另一邊所射來的子彈。

「姐！」

砰砰！

聽早了一步，桌子下和欲射殺簡似依的男子都死在了聽的槍下。

「姐！」剛才那驚心的一幕，簡邦迪幾乎嚇得心臟差點停止跳動。

「似依！」霍寧衝到她面前死緊地握著她的肩膀。

「該死！不是叫你不要出來的嗎？」他第一次那麼大聲地吼她，額上豆大的汗珠急速地淌在了她的心上。

「我……我看見有……嗚嗚嗚……我……」心好像被抽了個空無法說話，她顫抖著，用力吸著從他身上飄來的氣味。她剛才以為她再也聞不到這股味道了。

「快回去……」他的手緊緊地拉著她，眼角的餘光卻殘酷地瞥見簡似依的身後。

「邦迪！」迅速舉起槍————

砰！

砰！

兩把槍同時發出震耳的聲響。

……

徐徐的風又吹了進來，冰冷了整個大屋。

然後，一切又恢復了寧靜。

……

轉身，驚呆，惶恐……簡似依看著熟悉的身軀朝自己倒下。

「邦……」扶著弟弟，簡似依忘記了該怎麼說話。

邦迪？是邦迪……不……不會的……

她看不見也聽不見任何聲音了，雙眼無神地看著簡邦迪忽然白得如紙一樣的臉龐。

「姐……」艱難地吐出想說的話，體內流著滾燙的血液，痛苦萬般。

「撐著！邦迪，撐著！聽，快！」霍寧脫下西裝外套，按在了簡邦迪不斷溢出鮮血的胸口中，在令人心慌的時候，他還可以很有判斷力的指揮事情，但是他冰冷得手指幾乎快動不了了。

從驚恐中驀地醒過，收到提示后，聽忙取出電話撥了幾組號碼，臉色沉重萬分。

「邦迪……不要睡……姐姐不要你睡……」困難地吸著氣，她努力地讓自己的聲音更大聲些。

怎麼辦？怎麼辦？她好像……快要死掉一樣的難受……

周圍的空氣好像漸漸消失了，彷彿下一秒，她也會跟著他一起沉睡下去，她白得慘灰的臉龐不停地淌著無法決堤的眼淚。

「姐……聽我說……寧哥……會給你幸福的……」

「你不要說了！撐著！你姐還需要你！聽見沒！？」霍寧一手替簡邦迪按著傷口，一手緊摟著簡似依，此刻，沒有任何一個字可以形容他的心情。

「寧哥……我們說好的……你要做到……」嘴角的鮮血愈來愈多……

「我知道，我會做到的，我一定會做到的！」霍寧斬釘截鐵地下了保證。

然後，那嗌滿鮮血的嘴角，微笑了起來……

「姐……我們有家了……」聲音，好像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一樣，

那麼小聲，那麼輕。

……

輕得，她的心差一點全部碎掉。

原本泛著生命力的倉促呼吸聲……

「我們……回去好嗎……」漸漸的，快聽不見了……——

「哎，你還沒跟我說喜歡我呢！」

「喜歡？」

「就像對爸爸媽媽說的那樣啊。」

「可是，對爸爸媽媽說的不是應該我愛你嗎？」——

「嗯！我們回去，姐姐帶你回去，你不要睡……邦迪，姐姐不能沒有你……你聽見沒？姐姐真的不能沒有你……」顫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哀求，她無助地求著已快閉上眼睛的人。

「我……」血液在體內好像不再那麼強烈地滾動了，可是，他還是那麼疼痛，好痛好痛……

……

嘴裡，忽然吐出了一口鮮血。

「邦迪！」

血噴在了她白皙的手中。

看著手中的鮮紅，瞬間，她失去了一切。

……

「姐……對不起……我……」

「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姐姐不要你離開！不要！」她哽咽地大聲喊叫著，那沾滿潔白的手的濃濃血跡，鮮艷得令人刺眼。

「等我們回到……屬於我們的家……」——

「我們來點特別的怎麼樣？你快點說嘛！」

「嗯……等時機到了再跟你說。」——

「我再對你說我喜歡你……」

語末，被簡似依握著的手無聲無息地，滑了下來。

……

雪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仍然掩飾不了那稚嫩的帥氣。簡邦迪偎在簡似依的懷中，那麼安祥，那麼乖巧，彷彿不再疼痛了。他安靜的容顏，漂亮得令人不禁深深憐惜起來。

長長的睫毛底下，曾經那麼明亮，似會溶化一切的眼睛，在這一刻，緩緩地，疲憊地，關起來……

風，依舊吹著。

她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邦迪？」

「……」沒有回應。

「邦迪……」

……

大屋內，瞬間安靜得聽不到一絲聲響。

只有風聲，拂在她耳邊，她卻一點也聽不見。

只聽見，一把好像不屬於她的聲音，微弱地說……

「姐姐……也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