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蔓延著冷清的,冰冷的,彷彿這個世界從此安靜下來。這個房子,依然殘留著即將漸漸消散的愉快與歡笑,微弱的光線毫無力氣地從窗帘縫中沉默地躦進來,卻是那麼的荒涼與悲哀。
窗外鳥悲鳴,它們發出了陣陣哀愁的嘶喊,那樣凄涼地喊叫,頓然衍生起一股無助。健壯粗大的樹,被冷風吹著,泛黃的葉子飄下地,造成嘶嘶的怒吼,像在抗議著某件它極不願看見的哀怨事物。
風,愈刮愈大,連累了無辜的窗。一陣巨響,開敞著的透明玻璃窗終究被風悲憤地用力吹打。
從此以後,這間屋子少了一把爽朗的笑聲,和一張年少稚嫩的燦爛臉孔。
一個周后,簡邦迪的後事已處理完畢。那顆心,卻愈來愈沉靜下來。
……
「姐姐……寧哥……會給你幸福。」
……
原來,平靜過後的再次疼痛,竟是那麼的撕心裂肺。
已經七天了,她沒有說過一句話。當邦迪雪白的手從她布滿血跡的手上無聲無息地滑下后,當邦迪漂亮的眸子再也不願睜開來看她一眼后,她的心,也跟著他一起沉睡了過去。
……
「邦迪!你不要睡!姐姐不能沒有你……聽見沒?姐姐不能沒有你!」
她近乎哀求地對他說,但是,他第一次那麼不聽她的話,他不理會她的哭喊,不理會她的哀求,他安靜地在她冰冷的懷中閉上那對曾經對她笑得那麼開心的眼睛。
從那一刻開始,十九年前的傷口,註定又多了一道傷疤。
……
「姐姐……等我們回到……屬於我們的家……」
屬於我們的家?
「我再對你說我喜歡你……」
……
屬於……我們的家?沒了你,姐姐還有家嗎?
淚水,好像流不完一樣地,形成一串串淚珠地,一顆顆掉下。她已經痛得沒有了任何感覺。當淚淌下的那一剎那,她真的……完全沒有了感覺。
好像整個人麻木掉一樣,她只懂得靜靜地思念他。面對殘酷的現實,她唯一的應付方法就是安靜與沉默。她的臉僵硬了,不管怎麼努力,她還是擠不出一絲安慰自己的笑容。
神聖的老天!你真的是個人人敬愛的神哪!
雪白得心驚的臉頰沒有表情的,她的雙眼似乎沒有了靈魂一樣的空洞,除了思念簡邦迪,她幾乎忘了做任何事情。
她呆著張臉,然後,冷哼了一聲,似乎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事情是值得她去留戀的。
沒錯!她疼了,真的疼了!不夠?撒鹽,讓它混合在鹹鹹的淚,徹底地痛死她吧!
「哼!」沒有表情的,她再次嗌出了沒有意義的哼笑。
這幾天,簡似依過得惶惶忽忽,她辭掉了赤影的工作,不管霍寧肯不肯收信,她就是一定要走。
急壞了的霍寧馬上飛到她家。最後,門鈴被按壞了,拍門拍得他的手快爛了,手機響到沒電了,家裡的電話響了八千六百七十二次都沒人接,她還是躲在屋子誰也不肯見。
漸漸的,霍寧上來拍門的次數越來越少,直至再也沒來過。
她不敢見他,害怕看見他憐憫的眼神,害怕他同情她,她不要他的可憐!也許王嬌莉說得對極了,她根本不適合呆在他身邊。
他一定認為她是個很麻煩的女人,所以索性不理她。他不會需要一個失魂落魄的女人。
就只是那麼一瞬間,她什麼都沒了。
這個房子,這個世界,安靜得只剩下她一個人。
其實,打從一開始,她就不該跟他在一起。她選擇錯誤了,她不該跟他在一起的……
啪啪啪……
一陣吵雜的巨響擾亂了簡似依的思緒。門外有人猛拍打著門,而且很用力。
本來以為是霍寧,但想想,簡似依覺得不太可能,他已經三天沒上來過了,他以後也不再上來了。
門外的人固執地持續著拍打,像是知曉裡頭一定會有人在一樣。
她聽不見,好像不當一回事一樣,她繼續窩在角落裡發獃。簡邦迪離開后,她幾乎茶飯不思,短短的一個星期內,她瘦的速度快得令人擔憂。
啪啪啪……!
聲響持續了十分鐘。然後,她逐漸從慌神中微微清醒過來,聽見了門外鄰居謾罵的聲音。
於是,她拖著身體,沒有力氣地走到電話邊,拿起話筒,按下了一組屬於霍寧專屬手機的號碼。
細聽,門外沒有電話鈴聲響起。
終於,她拗不過那股巨響。
放下電話,起身,拖著半死的身子走到門邊,打開了。
啪————
莫名其妙的被人打了一巴掌,簡似依當場倒地,暈眩的感覺不斷廣散。
「賤女人!幹掉她!」王嬌莉對身旁的兩名男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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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亞洲的子公司一共……」霍然停頓,黑眸子看著從他頸上掉下的白金項鏈靜靜躺在地上,頸鏈上的牌子也跟著掉下,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頭兒。」撿起鏈和牌子,聽遞給霍寧。
接過它,霍寧把牌子放在手心上,查看它有沒有什麼地方受損。
白金鏈是義母送的,他們四個少主一人一條。已經穿了那麼多年,今天第一次斷線。
隱約中,霍寧感到了一股不安。
驅走奇怪的念頭,他繼續和聽討論公事。
「亞洲的子公司……」
……
猛然回頭,看著地上印有龍形的耳環,黑濃劍眉緊蹙,眼神閃過一絲古怪的複雜。
抬手摸著耳珠,這個耳環也從沒給他穿掉過。
「頭兒。」彎下腰,聽幫霍寧拾起耳環。連他也意識到有點異樣的不妥。
「頭兒,今天好像……」
「你也覺得?」
今早他左眼直跳,先是簽錯文件,然後摔破杯子,再來是他塔電梯上錯樓。他從來沒有那麼冒失過。
聽點點頭。
猶豫了一下,甩甩頭,拋開不安的心情。
「別理了……」
鈴鈴……
這一次是被一陣電話鈴聲給打擾。
取出電話,一看。
似依!
正當他要按下接聽時,鈴聲停止了。
不加思索,霍寧即時起身,拿了車鑰匙便走出辦公室。
「聽,這裡你看著,我出去一會。」
「是,頭兒。」
今天早上的天氣十分晴朗,現在,卻異常地烏雲密布起來。
車上,一手緊握方向盤,另一手放在窗邊,置在頰旁,心裡突發愈來愈不安,愈靠近簡似依的住所,他的心就很奇怪地加速急跳。
急了,霍寧將近一百時速地沖往簡似依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