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戰馬兄弟(1)
常問天大步走進連部。肖野望正在和林騰火下五子棋,見常問天進來,肖野望一下子跳了起來,連忙把水杯端到常問天面前:「連長,喝水吧?」
他接著又搬過凳子,放在常問天屁股底下:「連長,你坐!」
常問天端起水杯,大口喝水。
肖野望看了看常問天的臉色:「連長,我們好不容易把神鳥分隊救出來了,上級怎麼也沒個表示啊?」
林騰火挖苦道:「上級又不是你的信號槍,摳一下就響一下!」
「要是報紙上把我們騎兵連宣傳一下就好了。」肖野望充滿希望地說,「要不,誰也不知道我們完成了這麼艱難的一個任務。」
「嗯,這個想法不錯,有集體榮譽感。」常問天馬上給予肯定,「你就把這個任務完成了吧!」
肖野望為難地:「我?我可沒寫過。」
「天天看報紙,看也看會了。」常問天道,「別人不來宣傳,我們自己宣傳!」
高波抱著一些紙頁進來:「連長,機關發過來的宣傳教育材料!」
「什麼內容?」
「精簡整編教育的,又要裁軍了。」
常問天抽出一本,翻看起來。
肖野望擔心地看著常問天:「不會把我們騎兵連給撤了吧?小林還想考院校呢!」
林騰火生氣地罵道:「你個烏鴉嘴!」
「你就是想考院校嘛!」肖野望爭辯道。
「怎麼不說你自己還想改軍士?」
常問天丟開材料,生氣地:「你們嘰嘰歪歪個什麼呀!啊?誰說要撤騎兵連了?啊?誰說了?我告訴你們,騎兵連大有作為!」
「高波,下一周要專門安排時間,進行大有作為教育!」常問天道。
高波問:「連長,軍馬的葬禮,安排在什麼時候?」
「明天早上!」
高地上的軍馬公墓。槍聲震蕩。一排槍口朝天齊射,長長的口令聲在回蕩:「敬禮——」騎兵連官兵整齊地舉起手臂。
三塊墓碑排列在一起,墓碑邊擺放著鮮花,墓碑上書寫著:
戰馬「狂風」之墓
戰馬「烏龍」之墓
戰馬「飛躍」之墓
常問天注視著墓碑,淚眼模糊。
娜仁花和杜曉風站在一塊。杜曉風的目光中透著些許疑惑,她朝孔越華望去,正好碰到了孔越華的目光。
常問天的鼻翼抽動著。「狂風」奔騰的情景在他眼前浮現。
孔越華看了常問天一眼,若有所思。他的目光移向別處,又看到了許多整齊排列著的軍馬墓碑。
帶著野性的口令聲再次響起:「禮畢——」騎兵連官兵放下手臂。
常問天走到墓碑前,拿起準備好的一瓶白酒,咕嘟咕嘟地倒在軍用水杯里,朝天敬了敬,然後澆灑在墓碑周圍。
杜曉風注視著常問天,眼波蕩漾。她感到有一種激情在衝撞她的心扉。
常問天用手抹去眼淚,在隊列前站好。
「這次戰鬥,有三名戰友,永遠離開了我們。雖然我們沒有能夠帶回它們的屍骨,但是,我們仍然要為它們樹立墓碑,永遠紀念它們!」
杜曉風注視著常問天,眼波滾燙。
常問天的語調漸漸激情澎湃,嘶啞得如同號叫一般:「它們,是我們騎兵第1連的光榮!它們的英靈,永遠伴隨著我們騎兵第1連,從勝利走向勝利!」
常問天的聲音久久回蕩。
陽光下一排排整齊的墓碑,如隊列一般。
杜曉風的眼眶中滾動著熱淚。孔越華看了杜曉風一眼,若有所思。
牛車慢慢行走在草原上,車輪吱呀作響。兩隻狗跟在牛車後邊。杜曉風一邊跟著牛車走,一邊拍照。「他總是這麼富有激情的嗎?」她彷彿隨口問道。
娜仁花舒舒服服地斜靠在車幫上,隨著道路的起伏晃動身體,看上去快睡著了。聽到杜曉風的問話,她眯著眼:「誰呀?你說常問天?」
「對呀。」
「他呀。他就那樣!」娜仁花挺起身子,「有一年冬天,他和我爺爺一氣在雪地里窩了兩個多月,每天光是咬酸**。你猜他們想幹什麼?」
「幹什麼?」
「想逮住一隻在草原上到處亂逛的年輕狐狸!」
杜曉風笑了起來:「逮住了沒有?」
「沒——有!那狐狸不知道跑哪玩去了,一個冬天也沒回家。常問天罵它是風流狐狸。」娜仁花說著,格格直笑。她的笑容總是這麼純真爛漫。
杜曉風不解地:「這麼有激情的男人,從前我怎麼一點也沒看出來?」
「現在不是個激情的年代了。」娜仁花道。「現在的時尚是慵懶、散漫、不負責任。所以呀,他這麼有激情的一個傢伙,人家總是看不上他!」
「這和激情沒關係。從前我在城裡看到他的時候,完全是另一種形象。」
「什麼形象?」
「木訥,平庸,無精打采,你完全沒辦法和他溝通,他的思想他的感覺和別的人,總是不在一個節拍上。我有時候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因為長期高原缺氧,大腦的運行受了損害……」
娜仁花問:「你就是為了這個甩了他的?」
杜曉風還是沉浸在自己剛才的思想中:「這次看到的他,形象完全不一樣。你看那天他跟著天馬就闖進了黑摩山,多有英雄氣概!簡直就是上古史詩中英雄的翻版!哎,差異怎麼會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