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路西法隨即抖了一下，笑容在他漂亮的臉上僵持。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克蕾兒已經不在了……她永遠也不會知道你的痛苦了。」

路西法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竭力想保持鎮定，但整張臉孔已經變得慘白。

「撒謊，你撒謊……」

身形以快到無法想像的速度閃至阿斯蒙迪斯面前，伸手掐住了他的咽喉。但對方鎮靜的神情讓他的心一點點的往下沉。

「說下去！」

阿斯蒙迪斯推開他僵直的手。「在你墮天後克蕾兒自願接受懲罰，交出了自己的精神體，已經，轉世為人類，一千年了，她早已不知輪迴了多少次，物是人非，恐怕她已經忘了你是誰。」

路西法震住，神情恍惚，他愛的人，他想念了千年的人卻已經離開了！這怎麼可能！

「不……不會的，她說過，她……她說過會等我去接她的。」

「是耶和華用他的力量將我從扭曲的時空里救了出來，然後我去了天界，並且見到了他。」

「給我閉嘴！！！」

路西法咆哮出聲，眼裡射出無窮的怒火，就像是絕望的困獸隨時準備撕咬開對方的咽喉，手中變化出一把七叉劍朝他砍去。

阿斯蒙迪斯敏銳的感到他眼底突現的殺意，立即躲避開他的攻擊。心不由往下沉，暗叫不妙，原以為可以借真相將路西法毀滅世界的念頭打消掉，沒想到反而更激發了他的狂躁。他已經完全失控了。

「她不會離開我的，不會！」路西法仰天發出痛苦的哀嚎，漆黑色的髮絲在他周身散發的強大氣息下四散開。

魔魅的紫色瞳孔一點點的變成了血一樣的顏色，絕望的擠出話，肅殺的表情可怕之極。

「……你們……都要死……」

「阿斯蒙迪斯，路西法已經瘋了，一起動手或許還有生的可能。」薩麥爾朝被強大靈力震懾住的阿斯蒙迪斯大喊一聲。

他這才回神。薩麥爾說得對，現在不是多想的時候，如果不把失控的路西法擊敗，整個世界就真的要毀滅了。

兩個見狀，配合著朝路西法攻上去。只見白光一閃，七叉劍抵擋住了兩人的矛與『赤焰』路西法露出殘酷的微笑，接著步步緊逼，劍鋒凌厲的舞動，就像流星劃破長空。阿斯蒙迪斯的『赤焰』雖劍勢強悍，一招一招間穩勁有力，但和薩麥爾兩人竟然沒辦法傷他一毫。

度瑪見路西法被圍攻，雖然對王的目的已經質疑，但畢竟他是效忠他的，於是放下梅琳想過去加入戰鬥。

忽然一道身影閃現在他面前，用力的在他腹上一拳。由於他沒有任何準備，注意力全在路西法那裡，所以這一拳正中他的要害，將他整個人打飛，直直的撞向十幾米外的牆上，巨大的衝擊力硬是將牆面被撞的迸裂。度瑪在地上蜷縮著身體，早以被打蒙了。

「想要過去，先打贏我再說。」

調侃的笑聲響起，原來是從妖獸森林趕來的貝西弗。

莉麗絲見他趕來，不免心裡多了一線希望，走過去忙抱起地上的梅琳，看著她逐漸退去紅潤的小臉，立刻用法力給她一點精氣，至少可以讓她恢復神志。

貝西弗看了眼梅琳，憂心忡忡的想起一同跟隨而來的芙萊婭。聽聞蛇界最奇妙的法術就是治癒術了。

「你有辦法救她嗎？」

「嗯。我試試。」芙萊婭甜美的一笑，立即蹲下，雙手合十放在距梅琳心臟半尺的地方，然後手掌心裡發出溫暖的橙色光芒。

不一會兒，梅琳呻吟了一聲，從昏迷中蘇醒過來。她當然第一眼就尋到了那個令她朝思慕想的身影。

「發生什麼事了？」

「醒過來就好。」貝西弗拉起芙萊婭，親昵的捏了下她的臉：「我去幫忙了，你乖乖等我。」

「我會照顧自己的，不用擔心。」芙萊婭同樣捧起他的臉，貼心的微笑。

「你們一起上吧，省得我一個個收拾了。」

路西法說完，整個魔王殿開始劇烈的顫動起來，粗大的圓柱上開始出現裂縫，接著臨近的支撐柱在轟鳴聲中倒塌。

阿斯蒙迪斯三人的攻擊都被他布下的結界反彈了回來，那股力道更是將他們往路西法的死亡結界里拖拉。

那個結界隨著路西法散發的靈力越發擴大，大塊的石頭在被吸入后立刻變成了粉末，他們如果也被吸進去一定是凶多吉少。路西法的恢復全部法力后的力量是如此的強大，聯合攻擊都無法打破那個結界。

「你們還有誰想阻擋我？」瘋狂的魔王揮劍第一個就朝向薩麥爾。

薩麥爾一怔，立刻本能的舉起長矛抵擋，只聽『喀嚓』一聲，長矛被輕易的砍斷，連帶著將他的左肩砍出一道血口，深可見骨。

「薩麥爾！」一旁的莉麗絲驚見自己的丈夫受傷，想要上前，卻放心不下仍虛弱的梅琳。

「別過來。」他厲聲阻止，按住傷口，卻徒勞的看到更多的血從指縫間流下。

「阿斯蒙迪斯，我上前攻擊，你尋找突破口，我會用盡全力，你要把握住，只有這一次機會了。」

貝西弗見薩麥爾受重傷，知道再拖下去形勢對他們很不利，這樣他們都會被殺死。與其這樣，不如拚死一搏。

他凝聚起全部的法力，雙臂打開，手指前匯聚成一支蓄勢待發的光箭，屏息間鬆手，光箭徑直射響那道屏障。

結界受到猛烈的衝擊，劍端衝破阻礙的一剎那將果然將它擊出了一到裂縫。

阿斯蒙迪斯已經揮舞『赤焰』，劍氣化作火焰風暴，從那道裂縫裡沖向路西法。

一道碰撞后的電光火花后，路西法輕蔑的笑起來，七叉緘已將火焰風暴劈開。

「哼，不自量力。」

風暴分成兩股竟然掉頭朝阿斯蒙迪斯和貝西弗攻擊過去，速度之快讓兩人毫無防備。

貝西弗剛才用盡了全部的力量，所以毫無招架的被那火焰衝擊彈飛出去，皮膚被撕裂開不少，灼傷的十分嚴重。

阿斯蒙迪斯幸運的及時閃開，他看著自己的同伴受傷，於是瞪向路西法。

「只剩下你了。」路西法殘酷的微笑。目光卻空洞匱乏，好像他已經是個冰冷的軀殼，只剩下殺戮的念頭。

「不……不要殺他，你答應過的。」梅琳在莉麗絲懷裡掙扎著開口，想挪動身體去阿斯蒙迪斯身邊。

阿斯蒙迪斯心疼的看著她衰弱的模樣，如果不是他，她不會捲入此事中來，還會是一個普通的小女生。自責與愧疚讓他堅定了信念。

「路西法！」

他怒吼一聲，再次迎上去。

只有這最後一擊了！

一道刺眼的光芒后，鮮血順著銀色的劍流在地上。

所有人屏息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梅琳哭泣著卻發不出聲音。

路西法笑了：「你輸了！」

七叉劍深深扎入了阿斯蒙迪斯的腹部，鮮血正沿著劍上的凹槽而下，很快在他腳下形成一灘。

阿斯蒙迪斯忍住巨痛，冷汗從俊美的臉上滴下，他抬眼，卻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笑。

「是……是么。路西法，你太自傲了。」

再一次鮮血飛濺，只是他的手牢牢地抓住了七叉劍。

路西法一愣，想收回劍卻無法拔出。他立刻意識到什麼，但已經完了。整個人在下一刻猛得一滯。

『赤焰』貫穿了他的心臟，帶給他冷澈心扉的痛楚。他一個趔趄，不相信的緊盯自己的胸口。

他怎麼可能會輸！他是偉大的魔王，怎麼能敗在一個魔君手裡！

胸口好燙，但那痛苦卻遠遠比不上失去克蕾爾的痛。耀眼的火焰自那傷口處開始燃燒蔓延，頃刻間吞噬了他整個身體，可是直到化為點點火心吹散他都沒有哀嚎一聲。

火光中梅琳彷彿看見他眼角落下的一滴璀璨生輝的淚。

阿斯蒙迪斯看著路西法飛灰湮滅后，終於因失血過多倒在地上。

「阿斯蒙迪斯。」梅琳推開莉麗絲，再也無法剋制的爬過去，緊緊地將他摟入懷裡。他的身體好冷，冷得讓她害怕。

「不要死，不要離開我。」

她試圖用手把那傷口的血堵住，可是不行。

他擦去她的淚，擠出笑：「小傻瓜，我沒事的，死不了。」

「答應我，答應我，別離開我。我愛你，我愛你……」

她破碎的哭泣，在他耳邊一遍遍的訴說著。

「梅琳……」他怔，欣慰的笑，伸手摩挲著她的臉：「別哭啊，我會心疼的。」

「一切都結束了，回到你的世界去吧。」

「不，不要。」梅琳怕他是騙自己的，她一旦離開他就會……

「讓我陪著你，我哪兒都不去。」

阿斯蒙迪斯抬頭吻在她沾滿淚水的唇上。

「再見，梅琳，我不想讓你再受傷害了。」

「不……不要阿斯蒙迪斯。」梅琳感到自己的身體變得很輕，彷彿要漂浮起來，視線也越來越模糊了，都看不清面前的人。為什麼！為什麼要她走！

「我不要走，不要離開……」

她哭喊……落淚……

漸漸的，什麼都聽不到，四周一片黑暗，只有耳畔還不斷迴響著他的低喃。

「我愛你……我愛你，梅琳……」

「世上沒有誰比我更愛你了……」

尾聲

「阿斯蒙迪斯……」

梅琳喊出聲，睜開雙眼后卻驚訝萬分。自己竟然在教室里，身邊走過的同學因她的喊聲而停步駐目。

「你怎麼拉，做夢喊男朋友也叫這麼大聲啊。」妮可曖昧的笑著。

「妮可！！」她詫異又驚喜的盯著她。

怎麼回事？她怎麼復活了，難道這一切都是夢！？

下意識的碰觸自己的唇，上面彷彿還留有阿斯蒙迪斯的餘溫。不可能的，絕對不是夢，記憶是那麼的真實，他溫柔的笑還浮現在她腦海中，怎麼可能只是一場夢！為什麼要她回到人間，他受的傷要不要緊。

昏昏愕愕的過了一天，直到放學梅琳一直都是無精打採的。

妮可拍拍她：「在想什麼呢，你的護花使者在等你呢。」

「誰？」梅琳不明白她的意思，茫然的看向前方那片攖樹下的男人。

視線所及處那道暗紅色的眼睛帶著柔情同樣凝視著她，微風吹拂著他那頭火紅的頭髮，絲絲縷縷的散亂在那張妖魅般俊美的臉上。

「自己男朋友都不記得拉，剛才不是還叫他的名字。你真是睡迷糊了。」妮可用力在她後背一拍，害她一個趔趄。

梅琳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她怔怔地上前，走到他的面前。

「你……你是誰？」

他捧住她的臉，用溫暖的笑和氣息包圍著她，低頭印上一吻。

『小東西，是我啊！不高興見到我么！「

他可是費了不少時間，養好了傷不說，還要找回她那些朋友的靈魂，以便給她個驚喜。

那聲音，那笑容……還有她熟悉的吻。

「是你，真的是你，阿斯蒙迪斯。」

喜悅的淚水滑落下來，她用力的抱緊他，生怕這又是個夢幻。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想你……」

「我不會離開你了，永遠不會。」

以同樣的深情擁著她，阿斯蒙迪斯滾燙的唇再次吻上她的唇。

徐徐微風吹拂，櫻花花瓣繽紛落下，飛溢間勾勒出相依偎的一雙人兒。

一道亮麗的身影自兩人身邊走過，女孩瞥了眼這出色的一對，羞澀間又帶著羨慕的神情。

直到那道身影走遠，阿斯蒙迪斯才回過神，目光朝那背影看了許久。

「克蕾兒！」

「在看什麼」梅琳不解的問。

「哦，不，沒什麼。」他笑著摟著她前行。

「梅琳。」

「什麼？」

「覺得做我的新娘這個提議怎麼樣？」

「你是在向我求婚么」

「嗯……算是吧。」

「我可不會把心交給你這個惡魔。」

「可是你已經拿走了我的心，這不是很不公平。」

「哪有……」

「嫁給我，做惡魔的新娘。」

「考慮一下……」

「還要考慮？皮癢了是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