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師心鸞和嬌嬌被留在了挽心殿,朝鳳想做什麼,她心知肚明。這個時候,楚央應該已經得到消息了。
近來聖上病得越發嚴重,朝臣也憂心忡忡。雖說有太子代理朝政,萬一哪天皇上駕崩,太子也可順利繼位。但奇怪的是,當初皇上命魯王剿滅天水宮,曾授予部分兵權,至今未曾收回。
按理說為了日後太子登基順利,其他皇子是不能掌兵權的,尤其是在這京畿腳下。
這讓許多人不免心中揣測。
皇上是真的病糊塗了已忘記此事,還是有別的打算?這京城之中,是否還要因奪位之爭,再起兵戈之亂?
此時東宮之中,太子宮越正和一幫心腹之臣商議此事。
「殿下,應該建議皇上,收回魯王手中羽林軍之權。」
說話的是兵部侍郎,是宮越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在宮越被禁廣陵宮那一年多的時間裡,也未曾改變心志,可謂忠心耿耿。
「如今陛下聖體違和,朝臣人心不穩,殿下應以大局著想…」
「魯王素來深居簡出,近來卻和朝中幾位大臣走得極近,恐有結黨之嫌,殿下不可輕忽…」
大臣們各抒己見,都覺得魯王此人,不可留。
宮越聽在耳里,沒什麼太大反應。可是聽著聽著,就發現了不對勁兒。他目光一瞥,果然看見左側席地而坐的楚央正低著頭,那模樣,似乎在走神?
他有些詫異。
按理說這個時候,這傢伙肯定第一個跳出來才是,怎麼好似不在狀態?
「子瑜。」
他不由得喚了聲。
討論得激烈的大臣們慢慢停了下來。
出乎意料的,楚央竟沒聽見,還是保持著之前的姿勢,不知道在想什麼。
「子瑜。」
宮越提高音量。
楚央終於回神,抬頭看向他,「嗯?怎麼了?」
宮越有點無語。
「我還想問你怎麼了,一副丟了魂的模樣,昨晚沒睡好?」
他語氣親和,沒有半分責備的意思。
都知道他倆是發小,從小關係好,也都見怪不怪了。
楚央皺著眉頭,總覺得心裡有些不安。這種感覺,在兩年前阿鸞生嬌嬌的時候出現過。
莫非阿鸞出了什麼事?
念頭一起,他便再無法冷靜,正欲起身告辭,忽有一人匆匆進來。楚央認出那是伺候宮越起居的小太監小安子。
他湊到宮越耳中,悄悄說了什麼,宮越立即皺了眉頭,飛快的看了楚央一眼,不動聲色的屏退小安子,然後對眾人道:「今日就到這裡吧,明日再議,楚卿留下。」
都知道太子殿下雖然脾氣好,但向來說一不二,便起身告退。
待所有人出去,楚央才沉聲道:「出了何時?」
宮越注意到,他左手手指已然捲曲成拳,這是他在緊張的時候才會有的小動作。
「心鸞和嬌嬌被皇貴妃召進了宮中…」
話未說完,楚央已轉身向外走。
「你給我站住。」
宮越厲喝一聲。
楚央腳步不停,眨眼的功夫已快到門口。
身形一閃,宮越已來到他身側,一抬手抓住他肩膀。楚央反手抓住他手臂,兩人目光一對,都冷漠而堅決。
「阿鸞和嬌嬌有危險,我必須去。」「你冷靜點。」
宮越握著他的肩膀不放手,「如今後宮全由皇貴妃做主,你是外臣,若無詔擅闖內宮,她有權調集禁軍圍攻於你,到時你要如何脫身?」
楚央眼神冷如霜雪。
「誰說我要闖內宮?」他冷笑,「京城內若有皇子謀逆,縱有你這個監國太子在,也應報給皇上知曉。」
宮越道:「你沒證據。」
不愧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一個眼神便已知曉對方的所有計劃。
「有些事,不需要證據。」楚央眼神寒涼,「當年指證朝氏的那些書信證據,也是偽造的,皇上不也信了么?」
他略帶譏嘲的語氣讓宮越呼吸微滯,他鬆了手,楚央立即走了出去。
「此事需得計劃周詳。」
楚央腳步一頓,猝然回頭盯著他。
宮越站在原地,身後有重重帷幔被金鉤束起,整個屋子略顯沉悶,又因兩人的對峙而越發緊張和蠢蠢欲動。
「既是明旨召見,至少她們暫時不會有危險,最大的可能,是讓你束手。這證明,今晚他們將有行動。」
楚央薄唇緊抿,眼神越發冷漠。
「所以,更應該讓皇上知曉。」
「若父皇心知肚明呢?」
宮越一句話,氣氛再次僵硬下來。
「她們倆是姐妹,以她往日的行事作風,應該不會傷害心鸞。」宮越看著他的眼神,「看來我沒猜錯,此卿非彼卿。」
楚央瞳孔一縮。
宮越神色淡淡,「你不想說自有你的道理,我不會追問。皇貴妃既已出手,就不會讓你見到她們母女。你貿然行動,恐怕才會適得其反。所以,無論如何計劃,你都不宜出面。」
「不行。」
楚央斷然拒絕,「她挾持了阿鸞和嬌嬌,今夜必有行動。宮中若有內亂,你讓她們母女二人如何自保?無論如何,我都必須進宮。」頓了頓,他語氣忽然低沉下去,「她想立幼,宮墨想扶持一個傀儡,但皇上還在,他不會容許這個女人做太后。無論今夜發生了什麼,哪怕是最糟糕的結局,那也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他退後兩步,背著光,他臉色有些晦暗不明。
「但在那之前,我得先確保阿鸞和嬌嬌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