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花開花落(3)
「張弛,我沒事,你不要為姐擔心,我現在要工作,完了給你電話。」張弛聽到桑迪超乎尋常冷靜的語調。這裡,威廉、秘書還有其它一個部門經理,趕緊衝進桑迪的辦公室,他們亂鬨哄的說著什麼,問桑迪發生了什麼事。桑迪的雙手撐在辦公桌上,她的牙緊緊咬住下嘴唇,低著頭。看見她這個樣子,沒有一個人敢出聲,他們站在門口,無所適從。威廉悄悄沖大家擺擺手,叫他們回到自己的崗位上。他走近桑迪,看見咖啡杯劃破了她的手心,鮮血流到了桌子上。威廉走到桑迪身邊,輕輕拿起她受傷的右手,拉著她走進衛生間,將手放到水龍頭下沖洗傷口。水,變成了紅色,在洗臉池中流淌。桑迪轉過身,抱住威廉的脖子,說:「我的父親去世了,北京時間今天凌晨三點。」說完就暈了過去。桑迪醒來已經是第二天。她明白過來自己在醫院裡,就像彈簧一樣跳下床。一直在身邊打盹的秘書被她吵醒,想阻止她下地。桑迪沖她搖手,說:「不要阻攔我,我沒事情,我們回公司去。」誰能違背董事長的意願呢?秘書只有乖乖的開車和桑迪一起回到辦公室。「把所有上市需要遞交的文件給我送過來。」桑迪對秘書說。一會兒,一個厚厚的文本放在桑迪的桌上,她仔細閱讀著。矽谷的早晨是清新的,空氣中總是散發著香氣,不知道是那一種樹那一類草,讓矽谷的空氣如此與眾不同。桑迪的右手纏著紗布,看了一會兒文件,感覺眼睛有點酸疼,用手指揉了幾下。她看看錶,才清晨五點多。文件中,有一張桑迪的工作日程表,按照計劃,今天下午兩點,她就要起程飛往波士頓,開始為期一個月的路演。時間到了早上七點,她給張弛去電話。張弛睡得很沉,電話響了很久才有人接聽。「是姐,你還好嗎?」張弛說。「張弛,姐應該回家送送父親的,是不是?」桑迪聲音低沉的說。張弛知道現在正是獵人公社的關鍵時期,他揣摩不透桑迪這句話的含義,就說:「姐,你不要太自責,好歹你已經見到過父親,剛剛離開他老人家身邊不久。父親的身體不好,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張弛竭力想安慰她:「姐,媽在電話中說,爸走得很安詳,不在醫院,是在你給他買的公寓中去世的。臨走要我媽轉告你,要是工作忙就不要回去,回去也見不上面的。還說死後喪事一切從簡。」「張弛,你能幫姐一個忙嗎?」「要我回家去嗎?」「是的,你代姐送送爸。等我這裡忙完了,會趕回去盡孝心的。」桑迪停頓一下說:「今天下午我就要去波士頓開始路演,計劃沒有辦法更改。等我回來后再去中國看你媽媽,你先代我去看看她老人家。」「好的,姐,我會搭最早的班機回家去。」「張弛,」桑迪叫了一聲他的名字:「謝謝你。」「姐,你說什麼呢。」「張弛,還有一句話姐要告訴你,」「什麼?」「不要像你姐一樣不孝,千萬不要。」「姐,你不要這樣自責了,否則我怎麼放心得下你一個人在這裡?」「你放心,姐不會有什麼事,辛苦你照顧好你媽媽。祝你順利。」桑迪回到家,車停在路邊,她匆匆進屋,從二樓卧室的梳妝柜上,取下回杭州時照的父親的相片。她捧著有父親照片的鏡框下樓,掛在客廳的牆上,點燃幾支香,放在相片下面的檯子上。桑迪跪下身子向父親磕頭。桑迪淚流滿面。她說父親我是那樣愛你,其實你是知道的。我對你的愛,在少女時代,被你和張弛媽媽的戀情扭曲了。我長大后,理解了你們的感情但是我已經習慣了用折磨你的方式來表示對你的愛。父親,你知道的,當我頭也不回離開家的時候,是因為我怕回頭會讓你看到我流淚;父親,當我在美國飄泊九年不回家,是因為怕你看透我對你牽挂的心;當我在美國遭受天大的變故后,還是不願意回家,是因為怕我的痛苦會轉嫁到你的身上。父親,現在你走了,你走了我才有勇氣當著你的面,說父親我愛你,我愛你,請你原諒我,原諒我在你的有生之年,以折磨你的方式表達我的愛。父親,等我完成公司的路演,我會回家來看你。愛你。父親。桑迪悼念父親之後,上樓打開衣櫥,把要穿的衣服一件件往箱子中扔。完了,她環顧四周,拎起箱子下樓。桑迪剛要出門,手機響了。桑迪喂喂叫了幾聲,對方才回答她。是台灣男人的聲音:「是你嗎?」桑迪急急的說:「我沒有時間聽你慢吞吞說話,找我什麼事?」台灣男人聽到桑迪強硬的語氣楞了一下,說:「我,不,是梅布爾要找你。」「她找我什麼事?」「她要我告訴你,她生了。」「生了?是男的還是女的?」「女孩。」台灣男人說。桑迪聽見他繞著彎說話就來氣,說:「你以後說話能不能直接一點?幹什麼說那麼多廢話?生了女兒,你就不能告訴我?」桑迪抬起手腕看看錶,還有一點時間,她接著說:「在哪家醫院,我現在就去看她。」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