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新加坡到香港(2)

「您這滑頭!」路路通眨巴著眼睛說。這句話令他摸不著頭腦。也不知為什麼這個詞使他惶惶不安。這個法國人猜到他的真實身份了?他怎麼也想不通。他的偵探身份只有他一人知道，路路通如何能了解到呢?可是路路通這樣對他說話，顯然是話中有話。有一天，這個小夥子說得更加露骨了，他實在是管不住自己的舌頭。他不懷好意地問費克斯：「費克斯先生，是不是一到香港我們就要分手了?」「這……」有些尷尬的費克斯回答，「我也說不準!……也許……」「啊!」路路通說，「如果您還能與我們同路，那我真是太幸運了!半島公司的代理商怎麼能在半路上停下來呢!您原來只是到孟買，現在眼看就要到中國了!美洲也不遠了，美洲到歐洲更是只有一步之遙!」費克斯仔細打量他的對話者，路路通顯出世上最和藹可親的面孔，他也隨著路路通哈哈大笑起來。路路通處於興奮狀態，問他：「這行當是不是可以賺大錢?」「有時候多，有時候少。」費克斯回答，「生意有好有壞。不過，您知道得很清楚，我出差不花自己的錢。」「哦!這一點毫無疑問!」路路通說著笑得更起勁了。他們談完話，費克斯就回到艙室里苦苦琢磨開了。他肯定被人看穿了身份。那個法國人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得知了他的偵探身份。可是他是否告訴了他的主人呢?他在這裡面扮演了什麼角色呢?是不是同謀?這件事是不是已經被戳穿了?所以也就泡湯了呢?偵探冥思苦想，度日如年，一會兒覺得一切都完了，一會兒又希望福格先生還蒙在鼓裡，他左右為難，拿不定主意。他漸漸平靜下來，決定和路路通打開天窗說亮話。如果在香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逮捕福格，如果福格最終要離開這塊英國殖民地，費克斯就把真實情況向路路通全盤托出。假如僕人是主人的同謀，主人就會知道這一切，事情也就砸了鍋；如果他與盜竊案毫無關聯，那麼他就會拋棄盜賊。偵探與路路通這兩個人的處境就是這樣，而福格先生以高貴的冷漠遨遊在他們之上。他理智地沿著環繞地球的軌道運行，絲毫不理會在他周圍運行的小行星。但是，在他旁邊有一顆———按照天文術語———干擾行星，這顆行星本該在這位紳士的心裡引起一些紊亂。可是沒有!迷人的艾達夫人對福格先生沒有產生絲毫的影響，這使路路通驚奇萬分。即使有紊亂存在，也要比天王星的紊亂難計算得多，而天王星的紊亂導致了海王星的發現。路路通天天都對此大惑不解，他從年輕女人的眼睛里看出了她對他的主人的無限感激之情!而費利斯·福格先生心裡只裝著他的責任，他的行為充滿英雄氣概，絕非含情脈脈!至於旅行要操的心，他完全沒放在心上。可是路路通卻總是坐立不安。有一天，他靠在機房的欄杆上，看著螺旋推進器狂怒般地旋轉，劇烈的顛簸使推進器有時露出水面空轉，活塞引起蒸汽噴發，小夥子氣得肺都要炸了。「這些活塞燃料不足!」他喊道，「船走不動了!瞧瞧這些英國佬乾的好事!啊!如果這是條美國船，可能早就把它炸了，但走得會更快些!」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