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而且隨著事情越鬧越大,眾人才知道,宛州知府為了確保這件事情不會走漏風聲,整個宛州官場上上下下,幾乎就沒有幾個人是清白的,不是在無意間吃下了這些藥材,要不然就吃了這些藥材所做的藥丸。
動了藥材的倒還好,雖然聽說藥材是人血澆灌出來的,可是人放點血還可以自我安慰不至於死,可是那些吃了藥丸,或是喝了補湯的,則是一個個臉色發白,甚至當那調查的官員從製造藥丸的莊子裡頭挖出一塊塊人肉熬出來的膠丸時,宛州城裡的大夫幾乎瞬間都要被搶光了。
因為幾乎每間宅邸里都有人在嘔吐,甚至是拼了命的想讓大夫開些催吐的藥方,恨不得把所有吃進去的東西全都給吐出來。
大夫們忙得腳不沾地不說,就是藥材商一個個的也是又悲又喜。
宛州本來就產藥材,可此案一出,宛州的藥材商一個個都得說破了嘴來保證自己家的藥材跟人血沒關係,而每個進到藥鋪抓藥的,都得先問問藥材是不是宛州當地產的,若是,他們馬上轉頭就走,若說不是,他們則是一盒子一盒子的買。
藥鋪子的掌柜們看著倉庫里從外頭進貨的葯林供不應求,開心的笑了,可是在看到本地產的藥材跟小山似的越堆越高,又忍不住發愁。
不過這些風風雨雨對於青山村的村人們沒有半點影響,除了正準備嫁人的林茉兒。
村子里除了她以外,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武軒夔會突然一聲不響的離開,也自然不知道不久前,半山腰上還躲藏了一群被通緝的水匪。
雖然她知道那些人並不是真的水匪,而是之前的漕幫幫眾,但是那又如何呢?只要官府說是,那就是了。
她其實也不想這樣的,可是爹娘因為姊姊死於非命后就下定了決心,不肯讓她的婚事繼續拖延下去,找好了他們自以為好的人家,就要讓她嫁過去。
她是不肯的,為什麼姊姊可以由著自己的性子等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可到了她,就非得嫁給另外一個村子里的莊稼漢?
更何況那個男人長得不好看不說,還是個娶過媳婦兒的,婆婆又刁鑽,準是會折磨媳婦兒的,這樣的人家為什麼就要落在她的頭上?
可是她求爹娘也沒用,甚至拋去面子去求武軒夔也沒甩,她甚至還搬出了姊姊的死,可是最後他依然沒有答應,甚至用了荒謬的理由來拒絕她。
如果只是如此,或許她還不會那樣不甘願,她還可以說服自己他的心全都掛在一個死人身上,活人總是爭不過死人的。
偏偏隔天她就聽到他和那個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女人成親的消息,為什麼要讓她看見他總是寵溺的望著那個女人的眼神?
之後那女人的身分被武雲花那個傻子給抖了出來,但是大家好像也不痛不癢的,這讓她實在無法忍耐,如果她註定要不幸,這些從來不肯幫她把的人憑什麼能夠繼續安穩下去?
所以她再苦求爹娘把婚期給延到開春后,轉身就進城去報官了,她之前早就透過姊姊的情分搭上了山子,摸凊楚了上下山的和設了陷阱的地方,接著只要把官兵引上山,她就能夠得到一筆銀子,便可以到宛州城裡重新過日子。
她把銀兩藏好,等著天亮,官兵也把武軒夔給抓了,可是她沒有等到,武軒夔似乎提前跑了,而那個突然出現的狐媚子也不曾有半點驚慌的神情,就像那天只是普通的日子。
她偷偷的跟在宋冬雨身後,看見她找了老村長託付了屋子,接著不疾不徐的往山外走,就像很久以前她看過的那種官家女著的模樣,讓她嬤妒得想要撕下她裝模作樣的臉皮子。
走了兩個人,可是沒有人知道他們或許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只有她有點不安,直到宛州城裡的大消息隨著村裡人進城的時候傳了回來。
然後,她再也不出門了,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瑟瑟發抖。
她不知道那些官兵是不是就是那些吃人肉喝人血的,可是她知道連宛州城裡最大的官兒都被抓了,那她是不是也會被抓走?那兩個人若知道是她告的密,會不會回到村子里告訴所有人?
她被自己的想象嚇得更加不敢往外踏出一步,就怕外頭的人早已經知道了她所做的事情,會用鄙視的眼神看著她。
林茉兒提著心數著日子,一天又一天,那人血藥材的話題似乎已經淡化在所有人的口中時,武軒夔和那個狐媚子也沒回來,她逐漸放下了心,偶然也敢出去外頭走走,只是每次看著村口處的那棟大宅子,看武大娘開始到老村長家走動,適里話外的意思就是要讓自家人住進那棟大宅子里,她終於露出這些日子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這一天,她前臂上掛著一個竹筐子,不少摘下來的野菜就放在裡頭,腳步輕快的走進自家院子里。
「娘,我摘野菜回來了。」林苿兒輕柔的喊著,卻沒有聽到回應,她不免感到有些奇怪。
她放下竹筐子走岀院子,想瞧瞧她娘是不是又去附近串門子了,就聽到她娘呵呵的笑聲傳來,她望向聲音來源,竟對上兩張讓她日夜恐懼的臉,她的臉色倏地轉自,身子抖個不停,「你、你們……」
宋冬雨最愛看的就是心虛之人被嚇得說不出話的表情了,她惡劣的沖著林茉兒冷笑,趁著林母轉頭過去的時候,小聲地對林茉兒說道:「報應要到了。」
林茉兒聽明白了她的話,原本心裡繃住的那根弦就像突然斷了一般,她慘叫一聲,隨即暈了過去。
林母正開心的聽著武狂夔這回出去發生的一些事,誰想女兒忽然慘叫一聲就昏倒了,她哎喲叫著把人費力的給攙了起來往屋裡拖,一邊對宋冬雨和武軒抱歉的道:「我女兒前陣子身子不好,可能剛剛又吹了風,才會一時不舒服暈了過去,你們今兒個就先回去,等到時候辦喜酒了,再來跟我說啊!」
武軒夔無奈的看著宋冬雨,有些無奈地道:,「太過淘氣了。」
宋冬雨得意的笑了笑,眼裡卻沒有半分愧疚,「那樣的人就該好好嚇嚇才行,要不然她還以為所謂的叛徒是好當的呢!」
他對林茉兒的印象也是低到谷底了,知道宋冬雨有分寸,便不再多說什麼,牽起她的手,慢慢地往他們許久不曾回來的屋子走去。
宋冬雨就跟個孩子一樣,雖然被他牽著手,一會兒往前走快了些,一會兒又被田埂邊上的青蛙給吸引住目光,一會兒又靠在他的手臂上嘻嘻的笑。
他旦是激地笑著,眼裡有著化不開的溫柔寵溺。
「等等你先別進屋子裡,許久沒住人了,我先打掃打掃……」
「我也一起吧!」她好歹也為人妻了,總不能什麼事情都讓他做。
習慣性寵著她的男人怎麼捨得,快速收抬好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搬到外頭,還不忘在桌上擺了筆墨,讓她無聊時可以寫寫畫畫,還體貼的在桌子下頭又擺了兩個炭爐,並裝了一個暖手爐讓她攏在衣袖間。
「你在這兒休息就成,粗活兒自有我這個男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