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人偶（十二）

這個坑還意外的相當深，安倒是沒受什麼傷，就是嚇了一跳，摔了個屁墩兒。

所幸小鬼火也跟著一起下來了，否則這黑漆漆的地方，安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找到上去的路。

「哦？這倒是久違的客人。」突然一個聲音從黑暗中傳來，隨著『哧』的一聲輕響，這個空間也迅速變得明亮。

亮光比小鬼火散發出來的要強烈的多，這亮光似乎讓小鬼火不太舒服，它磨磨蹭蹭地飄著藏到了安的身後。

安超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驚訝地發現那裡竟然站了一個半透明的人影，從相貌上來看……「凡多·海姆？」

這個空間並不大，布置也並不複雜，兩張沙發擺在靠牆壁的位置，沙發上面放了抱枕，前面擺了一張矮桌，上面有一些人偶製造工具，還有人偶的半成品。

房間另一側擺了一些高高低低的柜子，柜子中擺的也是未完成的人偶。牆壁上還布置了照片牆，上面全是人偶的照片。

安自己掉下來的地方是一個洞，有一條梯子通向上方，看來可以從這裡爬上去，安稍稍放心。

「原來是人類……」凡多·海姆表情淡漠，但語氣倒是比較溫和，並不像安想象中冷的掉渣，「人類的小姑娘，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我叫安，我來救我的朋友。」見對方並不兇惡，安也放鬆了一些，「你是凡多海姆嗎？你……我從報紙上看到……」

「看到我的死亡消息？」海姆嘴角僵硬地扯了扯，隨即自嘲般看了看自己的模樣，「我確實已經死了，這是靈魂狀態罷了。」

「靈魂？」安若有所思地重複了一遍。

「坐吧。」海姆伸出半透明的修長手指朝沙發處一引，對安道。

安點了點頭，走到沙發上坐了下來，但是坐下來的時候她才發現，沙發上布滿一層厚厚的灰塵，似乎很長時間沒打掃了。仔細看的話，房間一些邊邊角角的地方有很多蜘蛛網絲，桌面和地面也是灰撲撲的。

突然覺得腳下的地板有些異常，踩上去有些軟軟的，安低頭，和一對黑黝黝的小眼睛打了個照面，她驚得差點沒跳起來，「這……這是？」

「那是紫貂的皮，放心，已經死了的。」海姆淡淡的解釋了一句。

安小心地將腳抬起來，仔細觀察了一番，這個似乎確實是從動物身上剝下來的皮，完完整整、包含四肢和頭部的一張皮，鋪在沙發前，似乎是當腳墊用的。

這張皮毛呈灰褐色，雖然落了不少灰塵，但依稀可以感受到毛茸茸的質感，摸上去肯定很舒服，剛才安感覺到的不同，便是因為踩到了這灰褐色的皮毛上面。

似乎是覺得自己太慫了，安又磨磨蹭蹭地將腳放了回去，不去看那雙黑黝黝的眼睛。

海姆似乎並不喜歡說話，安坐在沙發上，看著海姆，確定他沒有交談的意圖，便將自己從黑色山羊旁邊拿到的黑皮書放到膝蓋上打開，書的名字是【魔鬼法則】：

【魔鬼從不施捨，他們只做交易。當然，它們也最遵守交易。】

「魔鬼？」安眉頭皺了皺眉想，想起樓上看到的【DEVIL】的鮮血塗鴉，她記得米娜說過，黑色山羊似乎是其中一種魔鬼的化身，所以上面密碼箱中的黑色山羊，其實是一隻惡魔？

朝後面翻了翻，似乎都是講述魔鬼的秉性和習慣，比如他們擅長誘惑人類，遵從自己的內心慾望，他們不殺人，只會通過交易收割靈魂，他們會玩文字遊戲，但從不說謊……

翻到後面，安發現了一張書籤，是一副漂亮的手繪圖，上面是一個紅色長發的人偶的半身繪，白皙的皮膚，漂亮的衣裙，神情慵懶而淡漠，似乎將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這一頁上寫了一種獻祭魔鬼的方法，就是用將活人的心臟通過陣法獻祭給靈魂，以達成交易。

安看到這裡突然想起來新聞報道中的挖心狂魔，莫非這是某人為了和魔鬼做交易而犯下的殺戮？剛才那隻黑色山羊確實也說了，他喜歡鮮血、心臟、和靈魂。

「那本書，是惡魔的書吧？」凡多·海姆突然開口。

「嗯，是的。」安想了想，還是決定直接問海姆，說不定他會知道是怎麼回事，「你的生病和死亡跟挖心狂魔案有什麼關係嗎？」

「……嗯。」海姆沉默了很久才回道，「那個孩子無法接受我會死的事實，和惡魔做了交易，將我的靈魂保存了下來，這也是我一直待在這裡的原因。」

安屏住呼吸，「那個孩子是？」

「是一個人偶，我早期的得意作品之一。」海姆回道，「亞麻色的細軟頭髮，湛藍的眼睛，他很漂亮，你見到也一定會喜歡的。」

安此時無比確定，是客廳中的人偶海姆。

人偶海姆將凡多·海姆當成了自己的神，在意識到自己的神會死去的時候，他無法接受，於是犯下挖心案，和惡魔做了交易。

交易的內容不得而知，但從凡多·海姆目前的狀態以及他所說的話來看，他的靈魂確實是被保存下來了，也永遠留在了這個地方。

不知道這個結果，究竟是不是人偶海姆想要的。

「人偶都只看到他們想看到的，感情固執又激烈，燃燒起來可以將一切阻礙焚毀，很恐怖。」凡多·海姆道，像是在喃喃自語，「但是……卻又如此真摯……就算我因為這份感情變成了這副模樣，也無法討厭那份熾烈和眷戀啊……」

安從他的話中聽出來，這樣永恆的靈魂狀態似乎是一種束縛。想來也是，和惡魔做交易，讓其保存靈魂，那這個靈魂就屬於惡魔了，永遠永遠無法脫身。

安低頭，目光落在那枚漂亮的書籤上。將書籤翻過來，後面用花體英文寫了一個單詞【NEWS】（新聞）。

又朝後翻了翻，在最後發現了一張紙頁，是米娜的日記一頁：

【第一次見到瑪麗娜，她的身體是殘缺的，我問她為什麼這裡所有人偶都是殘缺的，她說這是人類做的，但是人為什麼要做這麼殘忍的事？】

「米娜也來過這裡嗎？」安小心將日記收好，「這是米娜和瑪麗娜第一次見面的日記？為什麼那個人偶，要害米娜昏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