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偶（十三）

安又翻了翻，黑皮書中記載了一些魔法陣，包括魔鬼將自己附身黑色山羊或者黑貓的陣法，還有交換靈魂的陣法，林林總總的厚厚一本，其中大部分內容安都看不明白。

「你要走了嗎？」海姆見安站起身，問她道。

安點點頭，「我要去救我的朋友了，再見了，海姆先生。」

這時，海姆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絲悲傷，安有些搞不明白，她想了想問道，「您可是有什麼需要讓我幫忙的？」

「我需要的，你幫不了我……」凡多·海姆回道，「我只是很久很久沒跟人聊過天了，你不介意的話，能不能稍微停留一段時間，作為報酬，我給你講個故事怎麼樣？」

安很糾結，她的時間真的不多，但是海姆也真的很可憐，自己一個人在這個地方生活了不知多少年，沒有可疑交流的對象，孤零零地待在屋子中。雖然他可以動，但什麼都觸碰不到，這點從這個滿是灰塵的房間中就可以看出來。

安想著，如果是自己以這樣的方式生存，恐怕三天都堅持不住就要無聊死了。

於是她坐了下來，「那我就稍微再留幾分鐘好了……」

「謝謝你，善良的小姑娘。」海姆朝安的方向躬了躬身，「事實上，以前也來過一個有意思的善良小姑娘，和你的年紀差不多，說不定就是你的朋友。」

「她是叫米娜嗎？」安的眼睛頓時一亮，「米娜果然來過這裡嗎？」

「不，這個我並不知道，她並沒有來到我這裡，只是在上面和惡魔做了一筆交易。」海姆搖了搖頭，又沉默片刻，「這樣吧，我就給你講一個漂亮的人偶小姑娘的故事好了……」

海姆的聲音清冷飄忽，語氣舒緩，娓娓道來，他似乎是想將時間盡量拖得長一些，以打發這幾乎令人崩潰的日子，「那是個漂亮的人偶，細緻的陶瓷燒制而成，每一處的關節都經過無數次的重製打磨，每一根髮絲都經過精心挑選，每一筆都經過細細描繪，完美到無可挑剔。」

「這個人偶剛誕生，便被一位老爺子看中了，原來他的小孫子就要出生了，這個漂亮的娃娃，就是他為自己的小孫子準備的。」

「漂亮的人偶娃娃和小男孩一起長大，男孩非常喜歡這個漂亮的人偶，睡覺要抱著，吃飯也要給小人偶擺個凳子，親密的像親姐弟一樣。就算有人嘲笑小男孩玩娃娃太女氣，他也絲毫不為所動，對人偶一直極為珍惜。」

「那是一段美好而值得懷念的日子，他們都是這麼認為的。當然，事情並不是一直美好的，小男孩漸漸長大，遭遇了成長的各種煩惱，失去了自己的親人，在痛楚的磨鍊中變得成熟。理所當然地，長大了的他，跟人偶相處的時間也就少了。」

「而那個漂亮的人偶，不知是在日日夜夜的相處中，還是在日漸沉默等待的日子裡，也逐漸產生了靈性。」

「靈性？」安一直覺得村裡大人傳言的『人偶產生靈性』不過是在嚇唬小孩子，她一直是不怎麼信的，但是現在連海姆都這麼說，莫非這件事是真的？

「靈性是靈魂產生的前提。」海姆點頭，「是的，那個人偶後來有了靈魂，也有了執念。她想永遠留在那個男孩的身邊，想要變成人類，想要成為那個男孩的新娘，想要親手帶上象徵著幸福的戒指。於是這個人偶便和惡魔做了交易……」

「後來他們在一起了嗎？」安被這個故事吸引了，忍不住問了一句。

「太過熾烈的感情，會將彼此焚毀。」海姆聽到安的問話，忍不住輕笑一聲，「人偶的執念源於人類的感情，但人類的感情似乎總是有保質期的，她為了自己的執念，將自己和周圍的人都搞的支離破碎，最終……也沒得到那枚象徵著幸福的戒指。」

安心裡微微一動，她想起莉莉絲吟唱的歌謠：晃著幸福光影在白天和黑夜，不管固定左手或是負重右手……所以莉莉絲要找的是一枚戒指？

「那枚戒指在哪呢？」安問道。

「誰知道呢？那需要自己去尋找，求助別人也沒有任何效果。」海姆搖了搖頭，表示他也無能為力。

安倒也沒有太失望，聽完了故事，她也該離開了，站起身跟海姆告別，「我必須去救我的朋友了，謝謝你的故事。」

「不客氣，小姑娘。」海姆點了點頭，臉上並沒有過多表情，「希望你早點救出你的朋友。」

「我會的。」安說著對海姆鞠了個躬，在爬上閣樓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什麼，「很多人偶都是有靈魂的嗎？」

「當然不，只有少數人偶才會產生靈魂。」海姆肯定道，事實上，他有生之年製作和見識了無數的人偶，也只見過兩個有靈魂的人偶。

「好的，海姆先生。」安點點頭，「對了，您並沒有見過一個人偶的頭吧？他的名字是多明尼克，他的頭不見了，我在幫他尋找。」

「沒有，我的孩子。」海姆溫和地回應了安的每一個問題，這讓安覺得，靈魂其實並不是很恐怖的東西，除了形態，他們和人類似乎沒有任何區別。

安在得知某些人偶是有靈魂的時候，心裡有了一個想法，但是她還需要進行驗證，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樣……

並沒有打擾沉睡的黑色山羊，安熟門熟路地沿著長長的走廊回到了客廳。

四個人偶各自跟安打了招呼，問她有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我找到了修補格萊斯的東西，廚房的大叔說了，這個膠水是修補人偶的必備用品。」安將半瓶膠水掏出來，遞給格萊斯。

「太……棒了……謝謝你……人類的……小丫頭……」格萊斯的嗓音更干啞了，像是隨時可能停擺的鐘錶，「我要給你報酬……你需要什麼，我的孩子。」

安心中已經有了打算，「格萊斯，我想知道，瑪麗娜是有靈魂的人偶嗎？」

「噢，是的……她是有靈魂的人偶……」格萊斯並不關心安問這個做什麼，他很開心地付出了報酬，然後便不再理會安，拿著膠水，開始專心修補自己身上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