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偶（三）

安幾乎是用腳摸著樓梯台階一步步走下去的，地下室的門是木質的，因為年頭過久而有些腐朽，透過縫隙可以看到裡面有微弱的閃光。

空氣中有一股怪異的味道，說不清道不明，並不是普通木質腐朽的味道，而像是爸爸的工作室中的味道。爸爸說那是人偶老去的味道，但是人偶也會老去嗎？

地下室並沒有門鎖，推門便可以進去，但是安卻頓住了，因為腳下踩上去的觸感，和樓梯台階上的觸感很不相同。安還沒來得及細想，便聽到身後有什麼東西迅速劃過的聲音，而後一聲波地輕響，身上有什麼東西破碎掉了。

安迅速回身，只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在自己身後消散，長發的人形，腿部因為黑暗的遮掩，並沒有顯露出輪廓。

安此時也顧不上許多，趕緊推開地下室的大門走了進去。

地下室內部是一個如同墓地的地方，入口有一個木台，木台上半部分是一個5*5的格子矩陣，裡面零散地放了不少骷髏頭，骷髏頭正對的方向有一個手掌大小的人偶，也不知有什麼用途。

而石台後面是一大片石碑，有完整的，也有殘缺的，上面有人物的名字和出生年月，下方還有一個大寫的英文字母。

墓地的地面上有一層微弱的閃光，剛才在外面看到的閃光便是來源於這裡，但是並沒有鬼火，安在墓地轉了一圈，也並沒有鬼火跟著她一起行動。

安覺得這裡一定會有鬼火，地面上的微光便是證明，現在要考慮怎麼將它們引出來。安將自己在零號書房中找到的紙頁又拿出來，上面寫著：【人魂離體，骸骨化火，幽火近人，隨人而行。】。

「骸骨化火……」安以前所未有的認真勁兒琢磨了半天，還是沒有任何頭緒，她有些沮喪。安本來就不太善於思考文字之間的聯繫，遇到這種事情，應該是米娜更擅長一些。

想起米娜，安的眼睛黯淡了一些，她坐到墓地旁邊的台階上，「米娜……」

她面前正好是一個石碑，上面的名字是MastroCherry，第二排是carpenter，第三排是一個日期，但並不是普通的公曆紀元，而是M.378_M.441，再往下又是一個名字Pinocchio。

墓碑的最下方是一個大寫的英文字母：H。

安看了半晌，想起最下面一排的名字她見過，是一個故事中木偶的名字。米娜跟自己講過這個故事，是一隻小木偶的歷險記。

米娜曾經還問過自己，木偶自己是不是真的會動起來。

自己當時的回答是什麼來著？安努力想了想，大概是不會吧。

休息了一陣，安也打起了精神，自己必須要抓緊時間找到米娜所說的人偶，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在看到那個大寫字母的時候，安心裡也有了一些頭緒，然後拿出米娜的日記本，將每一個墓碑上面的字母都記了下來，雖然現在還不明白，但也許之後會知道有什麼用。

可收集到的完整字母，一共有二十多個，包含【A.E.H.L.P.V】，這上面有不少字母是重複的，比如E，就出現了四次之多。墓碑之間並沒有任何排列規律，因此收集到的字母很是雜亂。

安覺得，這上面的字母也許能組成一句英文，但是因為有殘缺的墓碑，自己收集不到完整的字母，所以這句英文也就無法拼寫出來。她試著拼寫了一下，似乎可以構成【LEAVE】（離開）這個單詞，也可以構成【HELP】這個單詞，但是不管組成這兩種的哪個序列，都無法用到所有的字母。而如果兩個單詞都組合的話，某些字母又不夠用。

思考了半晌無果，安便放棄了，只是將字母仔細記了下來。

收集完字母之後，她又走到那個木台前仔細檢查了一遍。

檢查之後她發現，那個人偶正對的方向，似乎有一個暗格，暗格憑藉外力沒辦法打開，她拿著刻刀試了試，也沒辦法打開。

人偶旁邊有一行小字：【越過阻礙，筆直向前。】

安靈光一閃，莫非這個人偶是要走到那個暗格裡面？但是被骷髏擋住了道路？

她伸手推了推骷髏，果然可以在格子矩陣中進行平行的移動。

5*5的格子矩陣，第一橫排是15位置有骷髏頭，第二橫排是1245位置，第三排是234位置，第死排是15位置，第五排是234位置。

暗格的位置在第一排第三格的位置後面。

安對於這種動手的小謎題還是很在行的，試了幾次之後，便控制骷髏讓開了通道。人偶旁邊的字便是提示，關鍵是不要先動第五排3格的骷髏，而是先移動24格的骷髏，將中間的道路讓出來，便可通過。

在通道讓開之後，暗格果然彈開，裡面出現了一個手指大小的玩偶。

安將人偶拿了出來，這個大小看起來和零號書房中的將棋人偶是一套的，而這個也正好是缺少的王將之一。

找到了將棋的一個丟失的人偶，但這對於找到鬼火併沒有任何幫助，安又在墓地轉了一圈，鬼火還是沒有出現，於是她便打算離開這裡，去其他地方找找線索。

然而在開門的時候，發現地下室的大門不知何時已經關閉了，本來沒上鎖很輕鬆開關的門，現在像是被什麼力量封住了一般，怎麼用力都無法打開。

安與其說是害怕，倒不如說是著急，現在米娜在等著她，自己卻被困在這裡了？

就在這時，地下室的光芒突然變強了一些，安瞪大眼睛仔細看去，發現地面上微弱的閃光此時像被點燃了一般，逐漸升起匯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團青白色的火苗。

隨著火苗的出現，空空的地下室也響起了唱詩的聲音：

【我們只是短暫過客】

【我們只是樂意千變萬化的河水】

【流過白天、黑夜、洞穴和教堂】

【我們卻忙忙碌碌，渴求永存】

【我們填補，填補，永不休憩】

【卻沒有故土，快樂的或貧困的】

【我們永遠在途中，在作客】

【沒有田也沒有犁，我們沒有收穫】

【我們不知道，上帝想要我們怎樣】

【上帝把我們當做掌上的粘土】

【可以塑造，不會笑、哭和出聲】

【上帝捏揉，卻從不用火鍛煉】

【有朝一日凝為堅石！永恆常在】

【我們為此而永恆渴求】

【然而留給我們的只有恐懼】

【我們永遠在途中，永無休憩】

唱詩的聲音非常空洞，似乎是合唱，干啞而機械，音色並不好聽，但詩歌裡面卻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背上情緒。

「鬼火？！」安的關注點卻並不在詩歌上，她看到火苗的瞬間眼睛一亮，甚至顧不上自己被困的事情，快步朝鬼火走了過去。

【就算遇到阻礙，你是否也堅信自己所相信的事情是對的？】鬼火發出聲音，問了安一個問題。

安：「……是的。」

鬼火晃了晃，跟在了安的身邊。